她還把我們當小孩子,想要找個大人陪我們一塊去。
“實在不行,我和你們一起去一趟。”老媽說了娘舅要接客人的事情。
我們也理解,這事要瞞著奶奶,對奶奶說起的時候,一定要說是娘舅開車送我們?nèi)?,送我們回來的,這樣,她才不會擔心。
可是,撒謊的結果就是,奶奶會埋怨娘舅既然都送我們回來了,怎么不把我們送到家里,還讓我們自己坐三輪車。
我們只能再次撒謊,這里路窄,車子過來不方便,叫個三輪車更方便。
“也好,讓你們娘舅早點回去,他家里人也著急的,還等著他一起吃飯。”奶奶也是明事理的。
老媽卻喜歡一意孤行,不知從哪找了一個熟人的朋友的兒子,也是準備去隔壁市里念書的,不過已經(jīng)大四了,有了不少坐車的經(jīng)歷。
有他陪著,老媽能放心一點。
可是我們規(guī)劃好的路線就要被改變了,一開始,我們都是做這里的大巴車出發(fā),先去市里,可我們的打算是繼續(xù)坐大巴車去隔壁市里,而他的打算是叫輛出租車到地鐵站口,坐地鐵去隔壁市里的一個站點下來,然后去他的學校報道。
那個站點下來也是有車的,可是就算再近,我們也還要花時間去找車站,還要找坐哪輛車能到離我們學校近的地方,下來以后再坐路上的公交車。
比一波三折都麻煩。
或許認路,是比我們規(guī)劃好的路線能更早到學校。
可我們又不認路。
“我們自己去就行了?!闭f了一萬遍的結果是,老媽擅作主張已經(jīng)和熟人的朋友的兒子通過電話了,也請求過了,那邊也答應了。
我們也只能這樣了。
去的那天,老媽上班,去鎮(zhèn)上的車站也是我們自己坐三輪車去的,到了那邊,坐上第一班去往市里的大巴車,電話響了,是老媽囑咐過的熟人的朋友的兒子,坐在我們后面一點的位子,等我聽到聲音回頭去看的時候,他舉起手示意了一下,在電話里繼續(xù)說著:“等會我?guī)銈円黄鹱罔F。”
“嗯,謝謝你?!蔽覀儧]有多說什么。
只是不想坐地鐵。
這公交車的正確做法都是剛學會,又要去坐地鐵,買票都不會買,萬一坐錯站了,被拐賣了,怎么辦?
熟人的朋友的兒子就一定信得過嗎?
雖然他看上去是個聰明的讀書人模樣,他的學校也是正兒八經(jīng)的本科學校。
可是我還是不想坐地鐵,不想在老媽的熟人的朋友的兒子面前丟臉,哪怕這一輩子可能也只會見這個熟人的朋友的兒子一面,但還是不想這么快就又因為坐地鐵的事,讓我的自尊心受挫。
本來這一回去學校,就是為了彌補我的自尊心的。
為什么一定要這樣?
我出神的時候,晴雯阿姐借著上廁所的理由過來找我們,叮囑了我們幾句路上要小心的話,還塞給我們一人一百塊錢,要我們好好讀書,將來找個好工作。
我記住了。
可是,我也記得以前的那件事,大姑媽在超市里給我們買東西,最終導致我們被罵的那件事。
人情來了,我拼命往外推,可晴雯阿姐硬是要塞給我們,說:“我是沒有去讀過大學,看到你們能去讀大學,我也開心,收著,收著吧,買點吃的,我說我要上廁所才出來的,差不多了,我也要回去了,路上小心啊,到了給你們媽媽發(fā)個消息?!?p> “知道了,晴雯阿姐。”我們看著她下了車,馬不停蹄地奔向她的崗位,心里不是滋味。
這兩百塊錢給了我們,我們也不會花得開心的,老媽說過,晴雯阿姐在車站里上班一個月的工資只有兩千,而且是沒有五險一金這種東西的,因為她文憑不高,只有個中專文憑。
可我們的印象中,她很早就在讀書了,怎么會只有一個中專。
細細回想起來,那時候大姨就管著晴雯阿姐在網(wǎng)上和人聊了什么,怕她被人騙,玩游戲倒是讓她玩的,那時候,晴雯阿姐在我們眼里明明很厲害,玩游戲很厲害,打字很厲害,說起話來的邏輯思維都很厲害,怎么會只有一個中專文憑。
上一個普高,也是那么難的事嗎?
我的心再次動搖,也許我不該在假期里無所事事,雖然早就打算好了到了學校就專心找件事來做,可假期里一樣可以開始找起來,只是我一下子找不到。
我攥著一百塊,經(jīng)妹妹提醒才放回我的包里。
拿出手機,撥給老媽。
“媽,我們遇到晴雯阿姐了?!?p> “晴雯,你們怎么遇到的,她不是在上班嗎?”老媽要記的東西太多,一時忘了大姨早就和她說過的事情。
在大姨口中那么嬌生慣養(yǎng)的晴雯,其實過得也并不容易。
那晴芬阿姐呢,一定更不容易。
人為什么要這么辛苦?
我說話都變得沒力氣起來:“晴雯阿姐在車站上班,大姨沒和你說嗎?”
“哦哦,說過了,你們和她打招呼了沒有?!?p> “它過來找我們的,還給了我們一人一百塊。”
“一百塊,好,我知道了,晴雯自己都這么辛苦了還要破費,改天我買點水果牛奶去看看你們大姨。”老媽又問,“還有沒有別的事,對了,我給你們一個電話,等會你們和他聯(lián)系一下。”
“不用了。”
“怎么不用?給你,等會打給人家,說好了帶你們?nèi)サ罔F站的,分開了記得要謝謝人家,知道沒有?!?p> 我的心莫名煩躁,聲音又大了起來:“打過電話了,他也在這輛車上,等會會謝的。”
“我還要忙,你們到了給我打個電話或是發(fā)個消息,知道沒有。”老媽沒有察覺到異樣。
我依舊煩躁地回復著:“知道了?!闭鎲?。
兒行千里母擔憂的道理,我不是不懂,可我不懂她既然這么擔心我們,那為什么不能好好聽一次我們的意見。
偏要找什么熟人的朋友的兒子過來,雖說是順便的,可欠了人情終歸是人情,是要去還的。
現(xiàn)在就是這樣,那以后呢,以后要找工作了,要找男朋友了,她是不是也要這樣為我們操辦好一切?
我越想越煩,索性不去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