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病房內(nèi)，妹妹躺著，大家都站著，時不時問候幾句妹妹的身體狀況，再去看看剛出生不久的寶寶，笑著說上幾句話。
這娃真丑。
都是自己家的人，說的自然也是實話，皺皺巴巴的，像個小老頭模樣，肯定是不好看的。
“和晨晨小時候像的?！背砍繈屪钕乳_口。
老媽也說：“和音音小時候也像的?！?p> 不像。
我覺得一點不像，這娃是真丑。
但長長就好看多了，如果長不好看，那也沒有辦法了。
眼下最重要的，還是看看有沒有多個少個手指頭，身上有沒有胎記什么的。
檢查了一遍，沒什么大問題。
眼睛旁邊有紅印子，問了護士，也說會慢慢消下去的。
說說笑笑的，很快到了喂奶的時候。
男人們都到了沙發(fā)那邊去。
我留下幫不了什么忙，只是看著媽媽和晨晨媽在妹妹身邊忙活著。
剛剖腹產(chǎn)回來，就要給孩子喂奶了，護士說過，對孩子和大人都有好處。
只是這一晚，肯定是休息不好的。
這剛出生沒多久的娃，隔一段時間就餓了，就算是在半夜，它餓了，就哭，不喂是不行的。
媽媽準備留下，怕就怕只有婆婆陪著，半夜還要叫醒妹妹，如果她在，那她直接就抱著孩子來吃奶了，把大人喊醒沒這個必要。
婆婆就不一樣了。
“音音啊，你現(xiàn)在能坐起來嗎？還是坐起來喂，這樣躺著，等會孩子嗆到了。”
妹妹聽了就要試著起來。
媽媽趕緊說：“親家，不行的，剛做完手術(shù)還是先躺一會，等好點了再抱著喂?！?p> “要是吐奶了怎么辦？我那個時候生孩子都是抱著喂的?！?p> 媽媽就說：“我也是，現(xiàn)在年紀大了就一身毛病都發(fā)出來了，音音還小，可能還不明白，我們都是過來人。”
“那好吧?！?p> 妹妹就開始慢慢挪動身子側(cè)過來，找到一個合適的位置開始給孩子喂奶。
有奶吃了，剛才還哭得起勁的孩子一下子安靜下來，閉著眼睛吃著它的飯。
那雙手和腳真想給按住，吃奶就吃奶，亂動亂踹什么，踹到妹妹身上的傷口怎么辦？
媽媽把手伸過去，擋在妹妹的身前。
我這邊看看，外邊看看，等著再晚些讓娘舅帶我回去。
這里沒有床位，就一個沙發(fā)，如果是雙人間的病房，陪護的人員有一張硬邦邦的躺椅可以睡覺，折疊的，白天的時候就可以疊起來當(dāng)一張凳子來坐。
白天有人來打掃衛(wèi)生進行消毒，如果陪護人員還沒有起來，那么，來打掃衛(wèi)生的人見了都要翻白眼的。
要是睡了病人的床，哪怕病人去做檢查了，醫(yī)院里的人也一樣看不慣這種行為，病人在旁邊，那真不知道來看病的是誰。
什么損友行為，朋友生病，探病的人卻在大吃大喝，大吵大鬧，在這些要動手術(shù)的病房內(nèi)，我沒有見過，這里大多時候都是很安靜的，安靜到出門的關(guān)門聲再輕也是小聲地砰一聲，腳步聲再輕，也是步履生風(fēng)的急促風(fēng)聲。
病人要飲食清淡，甚至是吃不了東西的，術(shù)前術(shù)后都要注意這些，因為有過案例是術(shù)前吃了東西然后沒了的。
只要會影響到生命，便是大事。
朋友卻來炫耀自己能吃，即便生病的人能容忍，護士都看不下去要把人給趕到外面去。
萬一吃了，出了事，責(zé)任誰來擔(dān)？
非要這么做，只能說，那就是朋友覺得生病的人根本死不了，根本沒有把生病傷痛這回事放在心上。
一般人家去住院，不會是因為一點小病，而是到了不得不住院的地步，早已沒了吃東西的心思。
每個人的臉上都是疲憊的神情。
即便是生完孩子的病房，也總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沒定時檢查，生了，出了問題，即便是小問題，也是件麻煩事。
住院部內(nèi)，大廳里很少有人走動，大家都待在自己的房間內(nèi)，有事就按鈴，可護士就那么幾個，要照顧一大家子病患，忙不過來也是常態(tài)。
有人會耐心等待，也有人會找護士理論。
來我們這的護士進門就在說著剛才遇到的事情，以至于一開口，對我們的態(tài)度就不是那么友善：“喂奶了沒有？”
“喂了喂了?！?p> “喂完以后有沒有拍過孩子？”
“拍了拍了。”
“那打嗝了沒有？”
“沒有?！?p> “不打嗝怎么行？”護士看了看孩子，說，“來，看看，已經(jīng)吐了?！?p> “那怎么辦？”
“過來，都看著點，孩子的爸爸呢？喊過來，都學(xué)著點，要這樣抱著拍他的背直到他打嗝，放下以后也要注意點看有沒有吐奶，知不知道？要是處理不過來就再找我們護士?！?p> “好的，謝謝護士。”
護士走了。
我們一邊照顧孩子，一邊討論著護士的態(tài)度問題。
護士的脾氣和工作時間或許有關(guān)，時間長了，這脾氣就好不了。
要上夜班，睡不好，可不就脾氣不好了嗎？
上有醫(yī)生，下有病患，作為中間傳達信息的工作人員，倒是和公司里的主管有點相像，可主管大小也算是個管事的，可護士得熬到護士長這份上才能漲工資吧。
“護士工資應(yīng)該都不高的?！眿寢屵€是拿玉梅兒子來舉例，“我朋友她兒子就是做醫(yī)生的，實習(xí)期是沒什么錢的，她兒子是活絡(luò)討人喜歡才拿了那么點錢，別的實習(xí)生要是開車子上班，又要吃又要穿，真的是倒貼上班?！?p> “不過轉(zhuǎn)正了是好的?！背砍繈屨f。
“是，醫(yī)生，律師，老師，這幾個職業(yè)對于普通人來說，都是有光環(huán)的，現(xiàn)在公務(wù)員也吃香?！?p> “公務(wù)員，音音倒是可以去考考看的，晨晨不行，讀書讀不出，不知道這個小的到時候讀書怎么樣？不要像他爸一樣就好了。”
“這小的阿姑成績也好的，當(dāng)時是本科畢業(yè)，還是二本，他以后怎么著也要讓他去讀個本科的，就一個孩子，三本貴點也要讓他去讀的，我們家兩個，當(dāng)時上三本肯定是隨便挑學(xué)校上的，就是太貴了，讀了兩個?？瞥鰜?，到底是差人一截的，現(xiàn)在有人才引進，有個本科都不一樣?！?p> “好，本科好，要是讀得出，清華北大最好了?！蹦棠虒O子的期待就是如此大。
媽媽這個外婆，對于這個外孫子倒是看得很透，這一大家子都沒有讀書的基因，以后能上個一本也是燒高香了，還清華北大，那真是在做夢了。
在奶奶面前，她只是笑著說：“那當(dāng)然好，圓頭，他也是圓頭，圓頭圓腦肯定讀得出書的。”
“真是圓頭，我們的小航航啊，什么地方都好，就是這眼睛上面的這點紅印子怎么還沒消下去。”
“沒這么快的?！眿寢尣皇悄敲醇?。
比起這個寶貝外孫子，寶貝女兒更讓人心疼。
“渴了喔，我看你嘴巴都干掉了，我拿個棉簽來蘸點水?！?p> 還沒有排氣，還是不能吃東西，水也不敢喝，鹽水一直掛著，尿袋也在底下掛著，墊著的紙換了一張又一張，全是鋪滿的大紅色。
到底什么時候才能恢復(fù)正常。
我該走了。
可我想留下。
妹妹的老公也要留下，媽媽勸他回去，留下也不能幫什么忙，還要一直和妹妹說話一直動她的手吵她，不如明天再來。
他就和妹妹公公一起走了。
娘舅和老爸也走了。
我沒走，反正媽媽和妹妹婆婆都留下來了，我也要留下來，晚上本就睡得晚，多熬一會，到了早上再睡一會也沒什么。
剛出生的孩子全身軟乎乎的，抱著就怕摔下來，還得小心托著腦袋。
老媽問我：“行不行？”
我說：“行?！?p> 不就是照顧它一個晚上，這會拉屎拉尿的也一點不臭，等吃了輔食，那就完全不一樣了。
大人們還對著尿不濕一個勁聞，我雖然也知道不臭，可也做不到對著聞，只能說他們是真喜歡這崽。
我也看會了換尿不濕，想著他最好老實一些，不要動不動就尿褲子，這樣，就輪不到我給他換尿不濕了。
可他還是喝完就尿。
別的倒是不怕，就怕我給他換尿不濕的時候，他也要尿。
那可真是，想打他的屁股，這會又是打不得的，那就記著，等到他大了，能聽懂人話了，估計也不會穿尿不濕了。
他最好還是不要尿。
我手腳麻利給他換好尿不濕，扔掉換下來的，雖然沒碰到，還是去洗了個手，今天牙都不能刷，沒把牙杯帶來，用老媽的，我可不愿意，她也不愿意，用妹妹的一次性牙刷還有漱口水也沒必要，反正也沒吃什么東西，過過嘴就行了。
我看著躺在小床上的小狗崽子，忽然覺得有點開心。
誰讓他見了我會笑呢。
對了，他和媽媽一樣，屬狗。
鼠?；⑼?，龍蛇馬羊，猴雞狗豬，下一個是豬，小豬豬也很可愛。
妹妹也這樣覺得。
所以，后來，他多了個小名，小豬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