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 再談最后一次
“顧先生已婚怎么了？有機會我還想去找有妻有女的比爾蓋茨談呢！”
潘朵拉在旁邊看著他們互懟，好氣又好笑：“得嘞，咱麻溜的回去吧，衛(wèi)少你今天開那獨眼龍車是怎么回事？”
“別提了，流年不利，被一老頭兒開三輪撞了。”衛(wèi)澤希沒好氣。
“是嗎？衛(wèi)少你這嘚嘚瑟瑟的樣子，被懟了肯定是自找的！”
“我哪有得瑟?。寇囎雍煤迷诼愤呁Ｖ?，誰知道那輛收破爛的三輪怎么沖出來的！”衛(wèi)澤希的臉比此時夜空還黑，“跟保險公司扯了半天，煩死我了?！?p> 潘朵拉幸災(zāi)樂禍地和顏未染交換了一個眼神，意思是看吧，這就是報應(yīng)。
不過第二天下午，潘朵拉就打聽到了個八卦，神神秘秘地跑來了：“姐啊，我剛?cè)ト永?，瞅見了于老頭，他跟那兒唉聲嘆氣呢?！?p> 顏未染苦悶地做著計劃書，隨口應(yīng)了一句：“是嗎？”
“是啊，我就問他咋的了，他跟我嘮啊，昨晚他騎三輪兒在巷子口懟了輛車，當(dāng)時跑了。今天想想過不去，就拿了自己攢的幾千塊錢蹲那守著，尋思著瞅瞅車主會不會過來?！?p> 顏未染愣了一下，手還按在鍵盤上，轉(zhuǎn)頭看她：“這么說……”
“就是啊……”潘朵拉露出與她相同的表情，“哎姐，你說于老頭這慘兮兮的樣兒，衛(wèi)少會要他錢不？”
“不可能?！鳖佄慈纠潇o地說，“衛(wèi)澤?？隙ㄙ嚩吮ｋU公司?！?p> “奏是啊，我瞅著衛(wèi)少干不出那種劫貧濟富的破事兒?！?p> “跟他的身價比起來，保險公司才是被劫貧濟富的好嗎？”顏未染的手懸在那兒，腦中卻在想著其他的事情：“這么說……昨天他的車是在這里被撞的？”
“是哦！哎媽呀，衛(wèi)少來這兒干啥，趕這寸兒就被撞了？”
顏未染默然，將手機拿出來，找出昨晚他發(fā)的消息。
在哪兒？我在你的工作室門口。
顏未染看著那一行字，許久，才把手機一把鎖掉，倒扣在桌上。
真討厭……明明她知道這人是在騙她逗她戲弄她，可為什么他要做得這么像真的，讓她對這種人還要存著最后的一線希望，難以輕易放手。
潘朵拉湊過來看了看她電腦屏幕，說：“姐你放心吧，我聽說葉深深老欣賞你了，你隨便寫寫忽悠下顧先生唄！”
“不僅僅是顧先生，我這邊還談著另外的人呢?！鳖佄慈緦⒆约撼醪降脑O(shè)想打印了一份出來，握在手里仔細又看了一遍，鄭重地對她說，“朵拉，永遠不要存著應(yīng)付的心，這是我老師經(jīng)常對我說的話，現(xiàn)在我把它教給你——認真面對這個世界，無論你面對的是誰。”
潘朵拉“哦”了一聲，卻并不見得能和她一樣將老師的話永遠銘記在心上。
“人生的每一刻，都一樣?！鳖佄慈疽娝⒉辉谝?，也就不再多說，在心里嘆了口氣，收起計劃書準備出門的東西去了，“幫我收拾一下柜子，清一清快要過期的化妝品。所有東西我在拆封的時候，都會在瓶身寫好日期，你對照著單子把開封太久的給清理掉?！?p> 潘朵拉應(yīng)了，把單子拿過來看了看，上面寫的是各類化妝品開封后的保質(zhì)期。唇膏腮紅等還好，能用個一兩年的，睫毛膏眼線筆三個月就要失效了。
“姐，你這是老認真了！”她蹲下清理著柜子，忽然意識到什么，捏著肚子快哭了，“哎媽呀，我忽然覺著，我胖了！”
顏未染看著屏幕：“是嗎？每天零食每晚宵夜，現(xiàn)在才胖也是個奇跡啊?！?p> 潘朵拉哭喪著臉，清理出幾瓶即將過期的化妝品，丟進袋子中：“姐我去扔垃圾了，順便去運動！去跑步！去燃燒脂肪！”
“你去吧，我的身體是沒法陪你鍛煉了。”顏未染朝她揮手，潘朵拉羨慕又同情地看了她纖瘦的身材一眼，換上運動服和跑鞋，前往附近的跑步基地去了。
昨天她的向日葵剛撞了護欄，今天顏未染只能打車前往約定的酒店。就在出租車上，她的電話響了。顏未染一看是個國外號碼，有點遲疑地點了開來：“喂，您好？”
“小顏，我徐阿姨啦！”
這熟悉的聲音讓顏未染精神一振：“阿姨你到啦？美國那邊怎么樣呀？行程還順利嗎？”
“順利的順利的，我一到那邊，洋女婿就來接我啦！囡囡身體恢復(fù)得蠻好，小外孫也可愛的來，六斤八兩！”徐阿姨在那邊喜氣洋洋，那興奮的情緒簡直要順著電話線流淌到這邊來，“我把出發(fā)前的事情跟女兒女婿說啦，他們都很感謝你和小潘……對了，還有你那男朋友也要感謝的，阿姨要及早還錢給他呢?！?p> “不是男朋友，是男的朋友?！鳖佄慈沮s緊糾正了徐阿姨的口誤，“不過他那種大資本家肯定不在乎那點錢的，阿姨你不需要太掛懷。”
“這樣啊，我看他啊脾氣是急了點，但人還是蠻帥的，不錯的……”
顏未染啼笑皆非，趕緊別開話題，和徐阿姨聊了些有的沒的。直到那邊傳來孩子的哭聲，徐阿姨才趕緊掛了電話照看孩子去了。
真是八卦的徐阿姨，不知哪來的想法，居然要撮合她和衛(wèi)澤希。
真可惜坐在衛(wèi)澤希車內(nèi)聽到他那些話的人，不是徐阿姨，而是她自己。
顏未染放下手機，看前方已經(jīng)到了約定地點。她下了車，抬頭看著陰暗欲雨的黃昏天空，不知怎么心里就有點淡淡的傷感。
找到這世上的另一個人，親密無間地在一起，兩個人互相關(guān)愛對方，把彼此看得比任何人、任何東西更重要——
她真的還能有這一天嗎？
她的心里，真的還有能有那種熾烈情感存在嗎？
不喜歡被消極情緒控制的顏未染，站在酒店門口，看著將大門打開的門童，忽然覺得虛弱煩躁。
她靜靜站在門口，街邊的人聲涌入耳中，嘈雜喧囂，讓她只想找個安靜溫柔的地方躲起來，容納自己這一刻虛弱逃避的心情。
這個世界上，在這一刻，能給她這種可能性的，只有這一個人了。
她慢慢拿出手機。給衛(wèi)澤希發(fā)了條消息：“關(guān)于合作，再談最后一次？”
衛(wèi)澤?；叵⒌乃俣群芸?，她很快收到了三個字：“再說吧?！?p> 這意料之中的回復(fù)，讓顏未染看了許久。在她這難得軟弱的時刻，他卻沒有任何表示。所以，這就表示他們的緣分，僅此而已吧。
不知為什么，她想著他昨晚站在自己店門口的夜色中的情景，心中有一絲輕微卻難以抹去的遺憾。
她垂眼收好手機，長長深吸一口氣，走進酒店。
穿過狹長的過道，她按照事先拿到的房間號，來到包廂。里面已經(jīng)坐好了個腆著大肚腩的禿頭胖子。一看見顏未染進來，他就笑得滿面油光地站起來和她握手：“喲，顏小姐來了，有段時間不見，你真是越來越漂亮了！”
顏未染也笑著抬手與他輕輕一握：“哪比得上辜總您夫人雍容華貴，上次酒會她當(dāng)真是光彩照人，吸引了全場目光呢?！?p> 辜總目光還是在她臉上瞄來瞄去，一邊隨口說：“她前幾天還提起你呢，說你讓她重現(xiàn)了二十年前在電影上的模樣，以后要露面見人時沒說的，肯定都要麻煩你了?！?p> “那是我的榮幸，替我多感謝您夫人?！鳖佄慈拘Φ?。
“所以我想你搞的化妝品，肯定沒話說的，一定好用！”辜總拍拍自己身邊的座位，“來來，顏小姐，我對你上次提的合作很有興趣，你今天詳細跟我說說你的打算?！?p> 顏未染在他對面坐下，將計劃書從包里取出雙手遞給他：“辜總您先看看，我這邊已經(jīng)做了個初步的計劃，把我關(guān)于品牌的定位、產(chǎn)品的功效、銷售和推廣的想法都寫了一下……”
辜總隨手接過計劃書翻了翻，就擱在了手邊，說：“哎，我是個粗人，哪看得下這些東西，你就直接跟我講講吧。不瞞你說，我就愛看你說話的樣子，特別認真投入。年輕人嘛，朝氣蓬勃，一心追求夢想樣子，我們這些老頭子就喜歡你們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