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夜談
一路摸到驛站，除了門口的那兩盞燈籠，大部分房間里的燈都滅了。她摸進(jìn)門房，確認(rèn)了每個(gè)考生的門牌之后直奔安言所在的屋子。
門窗都鎖了，但這難不倒靈兮，她打了個(gè)響指，就見那落好鎖的窗子悄無聲息地開出一條縫，她推開窗，踏上窗欞就翻了進(jìn)去。
屋子里除了安言還有他的書童九斤，九斤睡在安言附近的一張小榻上，為避免意外，靈兮率先走向那位書童，在他臉部上方揮了揮，袖間的迷藥就這么無聲無息地盡數(shù)落入他口鼻。
滿意地拍手轉(zhuǎn)身，卻見安言已然坐在了床頭，正一瞬不瞬地看著她。
靈兮被嚇了一大跳，她后退一步，聽安言問道：“閣下深夜來此，找柳某是何要事？”
聲音平穩(wěn)低沉，不見一點(diǎn)驚慌。這倒是出乎靈兮的意料了。
不過她并沒有時(shí)間想太多，連忙摘下披風(fēng)的帽子，笑著對他道：“安言，是我，我是林溪?！?p> “原來是小溪啊，嚇我一跳?！绷惭缘穆曇粢擦ⅠR轉(zhuǎn)變，帶上一層乍驚乍喜的味道，“小溪這么晚來找我有什么事？”
“我，就是有些話要跟你說一下?！?p> “那你說吧?！彼鹜?，卻才發(fā)現(xiàn)似的又滿臉糾結(jié)，道，“可是這么晚了，小溪你畢竟是個(gè)大姑娘，這于禮不合。”
“沒關(guān)系，那我們?nèi)ネ饷嬲f。”靈兮提議，見他看向九斤，又道，“他只是中了迷香，明早就會醒過來了，你不用擔(dān)心?！?p> 柳安言這才放下心來：“那就好。不過小溪你要等我一下，我、我換一下衣服?！?p> 說到這他的臉又清晰可見地紅了起來，靈兮偷笑，轉(zhuǎn)身出了門。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功夫，柳安言就出來了，兩人站在院子里，靈兮早就重新戴上了帽子。夜色掩映下，根本不辨男女。
“小溪我們……”
“噓——”
靈兮示意他噤聲，小聲地問了一句：“你恐高嗎？”
“??？還好。”
“那就閉上眼睛，抓緊了。”
柳安言依言閉上眼，卻只覺身上一輕，然后腳下騰空，身邊的人拽著他的腰帶，整個(gè)人往上空掠去。
太多的疑問壓在心口，但他始終沒有睜開眼睛。待到腳踩到實(shí)物，才聽身旁的人道：“我們到了?！?p> 靈兮看向他，卻見他仍然閉著眼，不禁笑道：“好了，你可以睜開眼睛了。”
柳安言睜眼，卻像驚呆了一樣好半天才回神，不吝夸贊地道：“小溪的輕功真厲害。”
“那是！”靈兮嘚瑟地拍拍手坐下，眼前是月色下蕩漾的碧波湖，比起上次，冷清了不少，但對面的花樓仍隱約有人聲傳來。
她將披風(fēng)解下，遞給一旁小心翼翼坐下的安言，道：“夜里風(fēng)大，我是習(xí)武之人，你小心著涼?！?p> 柳安言接過，卻沒有披上，不知為何臉又紅了，支吾著開口：“小溪你想說什么？”
靈兮想了想，道：“你白天還好吧，我走后公子淵那廝有沒有暗戳戳給你使絆子？”
柳安言連忙擺手：“淵兄為人光明磊落，是不會做這種事的?！?p> “知人知面不知心，安言你以后還是小心為上?！?p> “我知道的。”
兩人一時(shí)間有些沉默，靈兮在斟酌該怎么解釋她和他的淵源，卻忽然聽他問道：“小溪怎么對我這么好？”
靈兮突然就手足無措了，她訕笑一聲，道：“是嗎？我……我好像也沒做什么?。俊?p> “你好像格外地關(guān)心我。”
“你……你白日里不是要結(jié)識我嗎，那我們認(rèn)識了，不就是朋友了？朋友之間互相關(guān)心一下不應(yīng)該是很正常的嗎？”
這話靈兮說得愈發(fā)地沒有底氣，柳安言卻像是信了，恍然大悟一般，對她笑道：“原來如此，看來是我誤會了。”
“咳誤會？”靈兮又被嗆了一下，騰地一下站起身，不可置信地看著他，道，“你該不會是誤會我喜歡你吧？”
柳安言沒有接話，耳朵卻再次紅了，一切似乎不言而喻。
靈兮苦著臉，有一種自討苦吃的無力感，她挫敗地坐下，道：“如果連你都這么想的話，那我真的是太失敗了?！?p> “小溪怎么會突然這么說？”柳安言有些驚訝。
靈兮將頭擱在胳膊上，甕聲道：“從小到大，我都幾乎沒有過異性朋友，我不知道怎么跟異性處理關(guān)系，尤其是你，真的是我處理關(guān)系最失敗的一個(gè)?！?p> 柳安言又沉默了一會兒，道：“我也是，我……我也很少接觸女子?！?p> “我當(dāng)然知道??！”說到這靈兮抬起頭來，臉上甚至帶了些埋怨，“你說要是你擅長處理這種關(guān)系該多好啊，那我們也不用尷尬那么多年了?！?p> “對不起我……”
“本來就不是你的錯(cuò)，是我應(yīng)該道歉?！膘`兮埋怨完就知道是自己無理取鬧了，聽他道完歉忽然又覺得一切可笑得很，始作俑者毫不知情，受害者們卻在這里互相道歉。
她嘆了口氣，道：“到底是太年少無知，說這么多我只想告訴你，我一直都把你當(dāng)朋友，沒有別的心思，我知道你喜歡南珊?！?p> 最后一句成功地讓柳安言欲出口的話憋了回去。
靈兮看他這副吃癟的樣子，忽然心情大好，豪氣地拍了拍他的肩，道：“放心，這事包在我身上，我今晚特意找你出來，就是想告訴你，公子淵并非良人，明天我就會向你證明一切，如果你真的喜歡南珊，那你就應(yīng)該幫助她脫離苦海?！?p> 柳安言先是錯(cuò)愕了兩秒，然后才道：“小溪，強(qiáng)扭的瓜不甜，南姑娘是真的喜歡淵兄的，今日我都看見了，那種感情不會作假?！?p> “那公子淵呢？”
“淵兄他也喜歡南姑娘?！?p> 這下輪到靈兮錯(cuò)愕了，她坐直身子，問道：“你確定他那種神態(tài)和表情是喜歡？不是裝的？”
柳安言垂下眸子：“再厲害的偽裝也會有破綻的，我從我的角度可以肯定，淵兄是真的喜歡南姑娘的，所以小溪你如果只是想撮合我和南姑娘，我覺得……”
“我會考慮的。”
靈兮沒有讓他說完，腦子有些混沌。
兩人又靜坐良久，直到柳安言忽然打了個(gè)噴嚏，靈兮這才如夢初醒。她連忙將披風(fēng)披到他的身上，道：“都說了晚上風(fēng)大，你還逞強(qiáng)?！?p> 柳安言這次沒有拒絕，他低頭道：“小溪我們之前是認(rèn)識的對嗎？有很多事我好像都忘了?！?p> 靈兮沒反應(yīng)過來，想了想答道：“是，不過現(xiàn)在還不是說這些的時(shí)候，等一切塵埃落定，我再來告訴你?！?p> 柳安言點(diǎn)點(diǎn)頭沒有出聲，靈兮忽然看著他道：“其實(shí)，我們現(xiàn)在這樣也蠻好的，我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有跟你說過話了?！?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