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不知檢點
“公子，這事鬧得這么大，南小姐那邊……”凌楚看著依舊坐在船艙中老神在在的公子淵，不禁面露急色，“屬下覺得公子需要趕在南小姐知道之前提早解釋?！?p> 公子淵卻勾起一抹笑，抬眸反問：“提早？流言要是長了腳，騎千里馬都追不上，我倒覺得你說話這會兒，南珊已經(jīng)知道了?！?p> “那公子怎的不急？”凌楚皺眉，繼而有了一個不好的猜想，“若是因為林姑娘……”
“放心吧，我也不至于因為一個奇奇怪怪的女子就破壞了叔父十多年的計劃。”公子淵打斷她，撣袖起身，道，“南珊那邊還有青書穩(wěn)著，他會替我想好說辭的，而且相比于南珊，我更擔心南相那邊如何應(yīng)付。”
回到別院，二人用過膳才見青書滿是雀躍地朝他們走來，第一句話，青書就贊道：“厲害還是公子厲害，就這么輕輕松松將兩個女人玩弄于鼓掌之中，姐妹反目的戲碼我最愛看了，真想知道等南珊知道真相，該是如何有趣的場面?！?p> 公子淵卻是一副了然無趣的模樣，也不接話，凌楚倒是賞了他個白眼，丟下一句“無聊”就起身收拾碗筷去了。
“人送回府沒有？”公子淵問道。
“回了回了，我是在府門外見到她那個貼身丫鬟過來了我才辭別的，這會兒準是回府了，指不定多傷心呢?！?p> 公子淵又閉了口，并未接話。
青書卻依舊不依不饒地沒個正形，他道：“公子如何知道林姑娘的計謀的？若不是公子提前防范，青書真愁找不到說辭?！?p> 公子淵喝了口茶，沒有解釋，只是順著他的話問道：“你如何說的？”
“嘿嘿，自然是‘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嘛，我按公子的話提早就將南小姐帶離了現(xiàn)場，南小姐并未親眼看到什么，還是半路上聽人議論。南小姐才知道發(fā)生了這樣的事情。但謠言止于智者，南小姐愿意相信傳言還是愿意相信公子，就看她對公子你的感情有多深了?！?p> 公子淵指了指嘴角：“這個可不好解釋?！?p> “呵呵，簡單，船艙里難免磕磕絆絆，只要哄住了南小姐，公子說什么她都會信的?！?p> “這倒也是?！惫訙Y極少見地表示了贊成，“聽說被感情蒙蔽雙眼的人，只會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實，越是聰明的人，越是如此?！?p> “公子說得有理?！?p> “那南相那邊該作如何？”凌楚插話，“我擔心，南相不會有南小姐那般好應(yīng)付?！?p> 公子淵神色淡淡：“此事，也不是很難?！?p> 聞言，青書立馬就一副鄙夷的神情看向凌楚，神氣道：“咱公子向來是沒有萬全之策就不會輕易行事之人，既然公子敢放任事情如此發(fā)展，就必有應(yīng)對之策，嘿嘿，我們就等著看好戲吧?！?p> 暮色昏沉，靈兮一邊檢查自己的儀容一邊惴惴不安地從后門進了南珊的院子，一進院，果不其然就見翠浣在主屋門外焦急地踱著步子，見到她，仿佛見到救星一般快步朝她走來。
“小溪你可算回來了，快勸勸小姐吧，小姐一路哭著回來這下又把自己關(guān)房間里誰都不讓進，我真怕小姐想不開?！?p> 靈兮不著痕跡地掙開被她下意識拽住的手，盡量表現(xiàn)出不知情的樣子問道：“小姐怎么了？我們走之前不還是好好的嗎？”
“??？難道小溪你沒看到湖上發(fā)生的事？”焦急之下，翠浣也沒心情分析靈兮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一股腦就把傍晚發(fā)生的事還有市井里傳的流言說了，一邊說一邊止不住地流下了眼淚，邊哭邊罵道，“淵公子明明是喜歡小姐的啊，怎么能讓那種女人鉆了空子呢，到現(xiàn)在了也不來跟小姐解釋，害得小姐這么傷心，那個什么仙兒姑娘也是，大庭廣眾之下居然就……就……”翠浣實在想不出什么詞了，只好啐了聲：“不知檢點!”
靈兮一時間就如啞巴吃黃連一樣有苦難言，但她仍勉強擠出一絲苦笑，道：“我才跟店里的師傅去挑了點調(diào)料，沒想到就發(fā)生了這種事，那女人確實可惡，你冷靜下，給小姐做些好吃的，我進去勸勸?！?p> “好好，你快去，小姐最聽你的了?！贝滗矫媛断Ｍ亮瞬潦志捅枷驈N房，邊走邊道，“小姐最愛吃醋魚了，我去做，我去做。”
平復好呼吸，靈兮來到房門前敲了敲門。
里面南珊尚算平靜的聲音傳來：“我沒事，都散了吧，我只是想靜一靜?！?p> 靈兮的聲音梗在嗓子里，終是說了句：“小姐我有話想對你說?！?p> 屋子里靜默了一刻，南珊吸吸鼻子，開口道：“進來吧?！?p> 靈兮進了屋，忽然就跪在南珊面前，澀聲道：“其實我……”
話音未落，翠浣驚喜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過來，她驚呼道：“小姐，淵公子來信了。”
南珊的身子肉眼可見的一滯，靈兮能感覺到她強忍下了奔過去的沖動，最后只倔強地側(cè)坐在床邊，故作淡定地道：“拿進來?！?p> 翠浣淚痕未干的臉上還帶著笑，乍見靈兮跪在地上，先是愣了一瞬，又有些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朝南珊挪步過去，奇怪地問道：“小姐小溪這是怎么了？”
南珊也疑惑地看向靈兮，問道：“小溪怎么突然？”
“沒事，小姐先看信吧。”
靈兮施施然地起身，撣了撣膝蓋處的灰塵，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沒有發(fā)生。
南珊按下疑惑，這才拆開信封。
薄薄的一頁紙，靈兮望去也不過才幾行字，卻看得南珊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翠浣忍不住好奇道：“淵公子說什么了？”
“他說他這是有心人設(shè)的局，目的就是讓爹爹和他不和。”
翠浣長舒了口氣，雀躍道：“我就說，淵公子怎么會放著這么好的小姐不要，平白沾染上那些不清不白的人，這不是敗壞自己名聲嘛?！?p> 靈兮面無表情地看著，倏地出聲：“小姐難道不怕他是騙你的么？”
南珊卻一幅毫不意外的樣子，微笑道：“怕，但是我更怕自己因為不夠信任他而產(chǎn)生不必要的誤會。我已經(jīng)等了他十年了，我不想因為一些子虛烏有的事情彼此懷疑彼此錯過，最后蹉跎時光?！?p> 說完，南珊又有些不好意思一樣地笑了笑：“很傻是吧？其實我之前都不是傷心他與別的女子不清不楚，我只是難過發(fā)生了這種事他卻沒有第一時間來找我解釋。對我來說，他在不在乎我的感受更重要?！?p> 靈兮無言，半晌才道：“小姐你要這樣想的話最后會受傷的?！?p> “我知道啊但是我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直覺，而且小溪你不用擔心我我沒有那么傻的，這次我可以當成一次偶然，如果還有下次我會及時抽身的。我和這個時代的女子的觀念不同，就算那時候我已經(jīng)和他成親了，甚至有了子嗣，但如果他欺騙了我，我依然會毫無留戀地離他而去?！?p> 南珊說得很是堅定，卻不知是在說服別人還是在安慰自己。
翠浣在一旁聽得一驚一乍的，直掩口驚呼，道：“小姐可不敢亂說，你跟淵公子以后一定會和諧美滿，白頭到老的?！?p> 南珊笑笑沒有說話，靈兮也只好再一次咽下了嗓子里話，吶吶道：“希望小姐是對的。”
三人都不開口了，屋子里有一瞬的寂靜，南珊這才忽然想起似的，繼續(xù)問道：“剛剛小溪怎么一進來就？”
靈兮知道她要問的是她下跪的事，但眼下她忽然又不想坦白了，于是她順勢道：“我是見小姐傷心了，以為小姐出了事，自責沒有護著小姐周全。”
南珊掩唇一笑，道：“還說我傻呢，小溪你也傻，事情還沒弄明白就開始自責，這件事怎么也怪不到你的頭上的?！?p> “是啊，小姐這可不怪我，我剛才在門外都跟她解釋了，也不知她是不是左耳進右耳出了?！?p> 翠浣也笑，道:“這應(yīng)該負荊請罪的人沒來，小溪倒是急吼吼地替人家跪上了。”
南珊笑意漸收，嘆息道：“也不是多大的事，反讓你們看笑話了?！?p> “小姐說哪里話，能讓小姐這么傷心的人，就算是未來姑爺，咱也得編排他幾句，小溪你說是不是？”
驟然被點名，就算再不認同，靈兮也只好勉強擠出點笑來，附和著點了點頭。
“誒小姐你看小溪也笑了，沒事了沒事了，折騰一晚上都沒用膳呢，小姐你最愛的醋魚我已經(jīng)吩咐廚房在做了，還有小溪愛吃的清蒸鱸魚，今天傍晚小姐釣上來的魚柳公子都遣人送過來了，正好做菜?！?p> 翠浣歡快地出去布置了，室內(nèi)只剩下南珊、靈兮二人。
靈兮正要告辭，南珊卻叫住了她。
她有些羞赧地眨眨眼，笑道：“今日本來是跟柳公子一塊游湖的，卻發(fā)生了這些事，臨走前也沒來得及好好道別，小溪你有空的話替我轉(zhuǎn)達一下我的歉意?！?p> 靈兮又是習慣性地微揚了下嘴角，道：“不礙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