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回到自己營帳的高順無法安睡。
他還在思量此次出征的點點滴滴,“安排如此混亂,將校如此不和,此戰(zhàn)能勝嗎?若是戰(zhàn)敗,我怎能脫身?而且,東漢帝國的這幫儒門弟子也不簡單啊…”高順的腦海中閃過一個又一個的念頭。
西漢以前,法家門徒統(tǒng)治大秦帝國。游俠出身的劉邦稱帝后,道家門徒統(tǒng)治西漢。當時,破落的貴族都紛紛當游俠,因害怕皇權(quán)不穩(wěn)漢景帝開始重視儒家學(xué)派,大儒董仲舒才得以提拔走上政治舞臺。
政治文人董仲舒提出了“天人感應(yīng)、三綱五常、君權(quán)神授”等理念,為漢武帝所喜,儒門才得以中興,百家罷黜、獨尊儒家。后續(xù)的封建王朝皇室也害怕皇權(quán)不穩(wěn),總要找到一縷炎黃大帝的血脈根源。
是以,儒家學(xué)說和思想才影響了華夏文明兩千多年。而東漢時期的士人,便是儒門的后輩徒子徒孫了。臧旻口中的“以夷制夷”的理論,直到二十世紀初,華夏國的清王朝還在使用,在目前東漢帝國的政治局勢下還是最先進的。
一念至此,高順喃喃自語:“我來了,要改變點什么!漢帝國也不應(yīng)全靠儒經(jīng)來感化異族,該一手拿劍,一手持經(jīng)。習(xí)經(jīng)者為友,惡經(jīng)者為逆。文武并重,應(yīng)該更強?。 ?p> 一夜無話。
第二日晌午,馬邑城外的漢胡騎兵在臧旻的主持下,拔營出兵,北驅(qū)雁門郡最北的一小縣強陰縣。
強陰縣地處長城外幾百里,坐落在草原上,漢胡雜居之地。此地的漢民已經(jīng)胡化,漢禮簡陋,胡人開始漢化卻略通漢禮,這便是后世專家所說的民族融合了。
八月十五,中秋之夜。
草原上的明月似巨大銀盤懸掛天穹。秋風(fēng)里,月光似雪,分外清寒。
高順率領(lǐng)二十一名騎士,一人三馬在似水的月光下飛馳。昨日凌晨,他奉臧旻之命,率領(lǐng)二什部曲至云中郡的定襄縣送信。此信是送給駐扎在定襄城外的破鮮卑中郎將田晏。
田晏字譽章,因戰(zhàn)功曾任護羌校尉。他身高七尺五寸左右,典型涼州人的外貌。接見高順時,田晏正在帳中飲酒,一副醉態(tài)滿嘴酒氣。
“回去告訴臧中郎將!八月十七,老夫會準時發(fā)兵,與臧中郎將、夏校尉等共破檀石槐小兒!哈哈哈!”田晏把草草書寫好的書信交給高順后,滿不在乎的大笑。
“此人是怎么晉升護羌校尉的?哎!”騎在馬上的高順,想起昨晚的見面場景,嘆了口氣。
見高順在嘆息,與他并肩而行的張汎有些詫異,問道:“司馬!還在為那位呂奉先之事惋惜嗎?”
張汎因是本郡人,麾下部曲熟悉雁門郡和云中郡的地形。高順因此特意讓他選拔一什部曲參與行動。張汎口中的呂布,是今日凌晨高順在田晏軍營中碰到的幾個同鄉(xiāng)之一,也是后來威震三國的那位溫候呂奉先。
昨日,高順收到書信后在田晏的軍營里稍作休息,便準備出發(fā)返回雁門郡強陰縣大營。恰逢云中郡人張揚隊率輪值,于是和他多說了幾句。
張揚字稚叔,并州云中人,是良家子弟,身高七尺五寸,弓馬嫻熟。他比高順年長一歲,是呂布所在騎兵隊的隊率,正領(lǐng)著呂布等人在軍營中巡邏,和高順等人相遇。
呂布身材高大,漢人一般都稱呼為“長人”,在人群中很是顯眼。一番交談后,高順也確定他是未來將要揚名的呂布,且有魏越和成廉相伴左右。
高順出于幫助同鄉(xiāng)的好意,隱晦的提醒張揚,“稚叔兄!我看田將軍麾下部曲,驕橫無制,順則馬踏天下,逆則一敗涂地!兄要多加保重??!”
張揚聞言后還在沉思,未作回應(yīng)。一旁的呂布卻眸眼微瞇,冷笑一聲,“我看鮮卑奴如犬彘,曾斬殺不下百人。若是給我將一部騎卒,雖有鮮卑奴萬人也可驅(qū)之!”
當時,聞聽呂布狂傲之言后,張汎和高狐難離等人都面帶不屑之色。呂布見此,差點暴怒而起,拔刀相懟,經(jīng)張揚約束方才事平。
一路上,高狐難離和一干部曲都憤憤不平,在高順耳畔誹議呂布。高順勸眾人,“呂布確有虓虎之勇,雖可為前驅(qū)之將,不可為統(tǒng)軍之帥,當不得萬人敵!”
眾人其實是在為高順掙面子,聞聽此言后,都向高順請教如何成為萬人敵。高順告知眾人,“為帥者應(yīng)當熟讀經(jīng)書和兵法,驍勇者用謀方能成事!”
呂布不過是一段小插曲,高順等人目前的任務(wù)是盡快趕回軍營休息要緊。
清冷的月色下,秋風(fēng)蕭瑟,寒氣刺骨。途徑鹽澤湖畔時,高順命眾人放緩馬速,準備稍作休息。二天一夜來回奔馳六百多里,眾人都疲倦了。
鹽澤是草原上無數(shù)湖泊中一個,因湖水含鹽分苦澀而聞名,在強陰縣城的西北方,距離強陰縣城約六十多里。
這個時代的草原上湖泊無數(shù),如珍珠一般灑落在碧綠的地毯上,湖泊周圍的綠草要格外茂盛。鹽澤湖畔也是一樣,無名的荒草都有一人多高。
眾人聞聽到高順的命令后,將馬速放緩。
就在這時。
“噠噠噠!”一陣陣的馬蹄聲從鹽澤的東方飄來。
不用高順提醒,一干部曲都立即坐直了身體,把背后的騎弩拿到了手上。弩箭已經(jīng)上弦,而且還有兩把備用的騎弩。
“不論是牧民,還是鮮卑人,都殺之!”高順從馬背上立起,低聲吩咐了一句?,F(xiàn)在已是深夜,良民怎么會在野外游蕩?
“喏!”一干騎卒領(lǐng)命,按照高順的手勢指揮,漸漸散開。
高順訓(xùn)練的騎兵戰(zhàn)斗隊形,和這個時代的戰(zhàn)斗隊形不一樣。漢代騎兵進攻時一般用錐形戰(zhàn)陣,錐尖朝敵人,錐尾在后,利于沖陣鑿穿敵人的隊形。
而高順的騎兵戰(zhàn)隊,以伍長為首共排成四列,四列騎兵同時并進沖鋒。這種隊列式?jīng)_鋒的騎兵戰(zhàn)術(shù),在后世軍隊的騎兵中比較流行,屬于近代最先進的戰(zhàn)術(shù)。
“噠噠噠!”馬蹄聲近。大約有三十多位服飾各異的牧民,迎面飛馳而來。
見此,高順舉起手中的劍形馬刀,輕喝一聲,“沖鋒!隨我殺敵!”
“駕!駕駕…噠噠噠!”已經(jīng)休息片刻的眾騎卒催促戰(zhàn)馬,從地勢稍高的小山丘上朝敵人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