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心電圖顯示一條直線。
穿著樸素的中年夫婦聲嘶力竭呼喊:“醫(yī)生!醫(yī)生……”
二名“白大褂”快步來到床前,主治醫(yī)生掀起患者衣服取出聽診器檢查片刻,對護士道:“心臟起搏器!”
砰!砰!砰!病人身體受電擊上下起伏,然而直線依舊,醫(yī)師搖頭:“請節(jié)哀!安排后事吧!”
“兒啊……醒醒……不能……這么……走了啊!扔下我們……怎么活啊?嗚……”婦女趴在兒子身上痛哭流涕。
“孩他娘!”中年男士盯著病床上瘦成皮包骨的兒子,止不住滾滾熱淚,哽咽道:“兒……??!一路……走好!”
夜,漆黑如墨。
風,沖天怒號。
轟!轟!轟隆……
云海翻滾,電蛇穿梭,炸雷一聲接一聲,天地戰(zhàn)鼓為逝者敲響,狂風驟然減弱,雨滴從天而降,時緩時急。
“父親……母親……”源自靈魂的吶喊如此蒼白無力,一團拳頭大的渾圓通明體脫離死者身軀。
直到死去,方知留戀,回首前程往事,虛度光陰十八載,剛成年被病魔奪走生命,人生精彩僅見證一角,男歡女愛是何滋味?父母病臥床榻之時誰來照顧?夢想、追求……
人死萬事空,一切付水流!
通明體附著棚頂,沒有身軀卻有思想,沒有雙目卻能洞察景觀,他想回歸肉體,可惜命由天定!
“我是什么?鬼還是魂魄……”
啪啪啪!雨滴敲打玻璃。
嘩啦!中年男子拉開白布簾,擰開窗戶凝望夜色擦拭淚水。
吱吱吱!窗戶輕搖。
黑暗中有股吸力,透明體離開棚頂,慢慢從父親頭上飄過。
“親爹??!雨天為啥開窗戶?”透明體撞在白布上暗自慶幸:“幸好有你在!”
撲棱!撲棱!白布抖動。
無邊的黑暗出現(xiàn)前方,它試圖抓住窗框,可惜沒有手,只能隨風而去。
“今夜我又來到你的窗外,窗簾上你的影子多么可愛,想一想你的美麗我的平凡,一次次默默走開,再見了……”
多么好聽的歌曲,生前每每歌唱都跑調,如果現(xiàn)在有人傾聽,必然拍手叫好,它晉升為靈魂歌手。
親人容顏模糊,燈火輝煌的城市失去色澤,周圍滿是水滴,伴著永不停歇的轟鳴,夜色忽明忽暗。
咔!銀光劃過夜空,透明體一陣痙攣,隨著卷入云端。
“賊老天欺人太甚!我日你祖宗……”無聲咒罵,滾滾黑云將它淹沒。
“能量既不會憑空產生,也不會憑空消失,它只能從一種形式轉化為另一種形式,或者從一個物體轉移到別的物體,在轉化和轉移過程中總量不變?!?p> 作為崇尚科學的現(xiàn)代青年,他相信此刻的狀態(tài)屬于能量體,前輩科學家歸納的守恒定律依然實用。
不曉得最終轉化為何物,是磨滅成粒子分散天地間?還是變成動植物一部分?又或者成為花草山石?意識和思想如何安放?
雷電未磨滅意識,它還有靈魂,還有思想:“我是孤單的能量體,來于自然,歸于天地!”
“八……方……滅!”
“誰……誰說話?什么玩意?”能量體剛脫離云層見到奇異的一幕:一個圓盤瞬間長大遮住天空,內部綻放大光,千萬道雷電傾瀉而下。
“你不怕遭天譴被永封嗎?”白眉白發(fā)老翁憑空顯化,拋出的碗飛速放大無數(shù)倍,收攝了所有雷電。
“永封?與其困在這里,我情愿換個大點的牢籠!”晴空驚現(xiàn)大洞,黑發(fā)黑衣巨人飛出。
巨盤轉動加速,熊熊火焰噴涌,空間映出深紅色。
“魔天……你瘋了?”老者身體變大,體內發(fā)出彩光,大碗內蕩起滾滾波濤。
能量體嚇傻了:“黑白無常?接引我咋還干起來了?”
氣流混亂,它被裹帶其中,上方熊熊火焰,下方波浪滔天。
巨人飄浮高空連續(xù)放大招,身體閃閃發(fā)光,隨手扔出的盤子和碗變成幾千米那么大,內部居然有火有水!
“這么大本事估計是神仙!肯定是神仙!神仙一定可以感應到我!”
想法是好的,現(xiàn)實很殘酷,神仙拼得火熱,哪有時間理會他。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戰(zhàn)斗升級,下方世界受到波及,洪水泛濫,城鎮(zhèn)起火,電站化塵埃,衛(wèi)星被擊毀,日島陷落變汪洋……
能量體位于水火相連的中心被推過來送過去,幸運的是意識尚存。
大碗上升,盤子下落,壓力持續(xù)增加,它終究難逃魂飛魄散的命運。
恰在此時,一只金光燦燦的大手飛至,空間劇烈顫抖!
“啊……”
“啊……”
“我無辜!”
巨人、盤子、碗、能量體統(tǒng)統(tǒng)不見,一方世界恢復清凈,云散風輕,乾坤澄明,徒剩凡塵斷瓦殘垣。
……
桃源村,地理位置尷尬,東西毗鄰白石峰和黑霧峰,南北接壤明月湖與赤煉原,封閉之地與世隔絕。
白石峰直插云端橫斷東方,裸露的巖石呈現(xiàn)亮銀色,一年四季花兒常開水長流,草木生長旺盛,一片郁郁蔥蔥的繁榮景象。
黑霧峰截去西路,山腳樹木三五株,山體漆黑如墨,其間怪石嶙峋,終年被濃稠霧氣圍繞,青天白日也帶著陰森之感。
二峰遙相對峙,南方夾一水域,名曰“日月湖”,湖水清澈,蜿蜒曲折通往山外,北方的盆地喚作“赤煉原“,土壤鮮紅如血,終年高溫,常伴雷火大風。
桃源村占地不大,街道清凈整潔交錯分布,木屋藤院幾十座,常住人口不足二百。
時至黃昏,太陽西垂,落日余暉擋在山后,小村更顯暗淡。
村東木屋旁,一身青衣的男子來回踱步,房內傳出女人痛苦地低吟,他時而抬頭張望,左手掌持續(xù)拍打右拳。
“憶當年,雄姿颯爽,風華爍古今!快哉!”村西頭走來邋遢灰袍人,他提起酒葫蘆仰頭來了一口:“嘆今朝,華發(fā)漸生,黃昏伴影孤!悲哉!”
青衣人滿臉堆笑迎出:“庸兄弟,您總算來了,內人……”
“啊哦!”灰袍人打個飽嗝,大手一擺:“無需說,不用說,我明了,前面帶路。”
“好!”
青衣人朝房內行去,妻子懷胎日久早該生產,檢查多次預感情形不妙,縱然有本事也不敢擅自動手腳,胎兒太小經不起外力,只好求助專業(yè)人士診治。
……
日月湖泛起漣漪,一小團朦朧光暈浮出水面:“我是誰?”
白石峰一道細線凝聚:“這是哪?”
黑霧峰鉆出一縷霧氣:“溫暖!久違!同類在召喚我嗎?”
赤煉原冒出道火光:“你們是誰?感覺好親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