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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局活捉朱重八

第14章 反骨小僧彭瑩玉(求投資)

開局活捉朱重八 天喵教主 3722 2022-09-08 18:24:40

  陳四九緩緩地醒了過來。

  他感覺渾身像是要散架了,整個人如水波中的船兒,隨波蕩漾,他慢慢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在一輛牛車上,牛糞的味道很難聞,但更難聞的是身邊的一股惡臭,他轉(zhuǎn)過腦袋看向身邊,赫然是一具已經(jīng)腐爛發(fā)臭,蒼蠅飛舞蠕動著蛆蟲的尸首,眼睛灰蒙蒙的,張著嘴口中蒼蠅亂舞。

  “你醒啦?”

  一個渾身臟兮兮的小沙彌笑嘻嘻地對著他咧開嘴,他看起來年歲不大,嘴唇上都是干紫的皮,他揚了揚腳下不合腳的靴子道:“你的靴子俺借來穿穿?!?p>  陳四九先皺眉捂住口鼻,想從牛車上撐起身來,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只有一條牛犢褲,衣衫都被扒了個干凈,右邊胳膊上的傷口被處理過,但還是腫脹了。

  他正躺在一架拉尸首的牛車上。

  身邊躺著至少三具尸首,都是披頭散發(fā)衣衫襤褸,其中兩個都沒有褲子,尸體已經(jīng)發(fā)臭流出了黑水,就這么丟在牛車板子上,尸首連塊兒席子都沒有。

  “別瞧啦,再走十里地,這些尸首就能賣給寺里的大和尚,拿去漚田,俺師傅說,男人的尸首最肥,稷子都能多結(jié)一些?!?p>  雖說已經(jīng)心如磐石,陳四九仍舊忍不住干嘔起來。

  身體猶如龍蝦一樣上下抖動幾次,吐出一些口水,他緩緩抬起頭,左右看了看。

  這似乎是一支很龐大的商隊,正行走在草原戈壁官道上,看方向,是往大元上都走。

  “咳咳?!?p>  陳四九感覺身體有些冷,他皺起眉,若是按照三師傅的說法,他應(yīng)該是生病了,著涼,這樣很容易感冒。

  可是,身邊沒有衣衫。

  他的牛角巨弓,陌刀,還有盤纏,道碟,衣服,都被人收走了。

  陳四九也沒嫌棄,將身邊三具尸首上較為干凈的那具尸首身上葛麻衣衫剝了下來,雖說有幾個破洞,臟兮兮的,但勉強能讓身體感覺到一絲暖意,一邊那個小沙彌詫異地看著他,說道:“俺聽大和尚說,你中了毒,就算不死,也得躺個三五日?!?p>  陳四九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沙彌笑著露出缺了門牙的嘴,驕傲道:“俺叫彭瑩玉?!?p>  陳四九嘴角勾了勾:“是個好名字?!?p>  “那是!”

  “這名兒,是俺師傅取的,本是江西慈化寺的沙彌。”

  “師傅說,俺將來是塊兒閃閃發(fā)光的玉石!”

  “哦?那為何在這漠北?!?p>  小沙彌彭瑩玉面色晦暗起來,嘬著嘴嘀咕道:“南方遭災(zāi)了,寺里面也吃不飽,大師傅就帶我們南方的和尚來北方投奔有錢的佛主,我路上被牙行的叫花子給拐了,賣到了這里?!?p>  大元北方和南方連年遭災(zāi),牙行十分猖狂。

  人牙子到處抓人抓奴隸,賣給有錢的色目人,蒙古人,漢人大地主。

  這其中,和人牙子勾結(jié)最猖獗的自然是乞丐,丐戶在大元是世襲罔替,遇到這種災(zāi)荒年歲,他們就專門抓別人的孩子,剝了衣衫裹著羊皮扮做小羊兒賣,或砍了手腳裹著蛇皮扮做蟒蛇,也有穿著猴皮扮做猴子雜耍的,喚作造畜。

  乞丐得天殘地缺。

  所以很多被拐走的小孩,都是斷手斷腳,像彭瑩玉這種能賣給有錢的大財主,還算有條活路,被乞丐叫花子留在身邊行乞的孩子是最可憐。

  聽彭瑩玉言語,南方這些日子著實不好過,有時候,下白毛雨,老百姓叫做菩薩線,一下要把莊稼全都打死。

  還有地牛翻身,先旱災(zāi),再大水,連年都來。

  他本是慈云寺周邊專給寺里和尚種地的佃戶之子,打小被“舍與”寺廟大師傅做弟子,十歲出家,如今不過十二歲,但營養(yǎng)不良導(dǎo)致看起來瘦瘦小小的,最多七八歲模樣。

  陳四九觀察了一下四周。

  這支商隊大概有上千人,前方有一些較大的牛車和馬車,中間是馱著貨物的牛車和騾車,他們就在中間,至于身后……

  大概有數(shù)百個驅(qū)口奴隸。

  他們?nèi)寂^散發(fā),灰頭土臉,有男有女。

  手腳用麻繩捆束,手上也拴著麻繩,雙眼無神,嘴唇開裂泛白,正行尸走肉一般,緩緩地向前挪動著,男的大都身體健壯,女的要么有些姿色,要么身體敦實是能干活的那種。

  跟他們比起來,自己似乎還好一些。

  好歹,自己有個拉尸首的牛車能坐。

  “大元蒙古人,不是信天葬么,為何這些尸首不葬了?”

  陳四九問道。

  小沙彌彭瑩玉奇道:“這些都是驅(qū)口,不是人?!?p>  奴隸在大元朝,不算人……

  “你運氣好,大老爺說你身體壯實,似乎還懂點武藝,讓你坐在這拉尸首的牛車上,這些尸首可都是上好的肥料,色目回回最喜歡了,他們吃那種糜子,就得用尸首漚肥長得快,蒙古老爺們養(yǎng)的獒犬,也要吃人肉的?!?p>  “吃過人肉的獒犬見過嗎?很兇猛,眼睛都是紅的。”

  小沙彌彭瑩瑩說道狗,有些吞口水,他艱難道:“之前老爺有條獒犬吃人肉噎死了,老爺不吃,俺們下人們將那狗煮來吃了,肉可香?!?p>  陳四九沉默不語。

  這大元不亡,誰亡???

  可惜,我現(xiàn)在只是個泥菩薩,自身還難保。

  他深吸一口氣,又揉了揉胳膊,問道:“這支商隊誰是主人?”

  彭瑩玉搖頭道:“俺不知道,主家是個女的,姓龍,叫龍瑞嬌,不過她自己自稱叫龍嬌,據(jù)說是大元的這個,黃金家族后裔,反正身份地位很尊崇,俺瞧見很多大元的蒙古老爺都得給她行禮?!?p>  “哦?!?p>  陳四九哦了一聲,腦海中浮現(xiàn)出之前那個頭戴蒙古額飾的蒙古妙齡女子,自己闖入的那個翰兒朵帳篷,似乎就是她的。

  “如今南方咋樣了?”

  陳四九又問。

  彭瑩玉緩緩搖頭:“十歲那會兒入寺當和尚,就是因為家里揭不開鍋了,現(xiàn)如今不僅是江西,整個南方都吃不飽,慈云寺的和尚地主都餓死好幾個呢,俺是因為和大和尚關(guān)系親,出來化緣才沒被餓死,一路出來兩年多了?!?p>  他說著撓了撓自己褲襠,對陳四九笑道:“你運氣好啊。”

  “這邊大元的新皇帝要登基了,在上都舉行儀式,去上都的驅(qū)口都能沾光,能得頓飽飯吃?!?p>  說著彭瑩玉露出自己缺牙的嘴巴,有些羨慕地看著陳四九的下半身道:“你有婆姨嗎?”

  陳四九搖頭。

  彭瑩玉道:“俺聽大和尚說,婆姨多的男人,褲襠不會長虱子,真是這樣?”

  “你的鳥挺大的,大老爺說想把你閹了做宦官,送給大都的蒙古老爺?!?p>  陳四九啞然。

  他開始打坐調(diào)吸片刻,雖說極為缺水,但是面色漸漸紅潤起來。

  彭瑩玉一直好奇地看著。

  等陳四九打坐調(diào)吸完畢,他左右看了看,低聲道:“這里是什么地方?”

  彭瑩玉道:“俺聽說,前面馬上要到淖爾驛了,俺也不知道還有多久到大都,不過過往的商隊和鏢局還挺多?!?p>  陳四九看了看周圍。

  這條官道,說是官道,其實就是在草原戈壁上人碾出來的一條沙漠公路,有挑著擔子的郵差,有騎著馬的驛戶,也有騎著馬,身穿長袍笠帽,下身是曳撒的的軍戶,還有挑著貨物來往行走的山西漢人貨郎,也有身上破破爛爛,牽著狗慢慢往前趕路的乞丐。

  大元的新皇帝要在上都登基,這些人是趕去上都的。

  陳四九皺眉。

  雖說大元是夏都和冬都兩個京城輪戍,可是那叫鐵鍋的皇帝,不應(yīng)該在大都北平登基嗎?

  彭瑩玉以為他想要逃走,說道:“你可是想要逃?俺告訴你,別想了,這方圓百里,只有驛站有水,草原上還有狼,專吃走夜路的漢子,你雖體格健壯,也打不過那么多狼吧?”

  陳四九搖搖頭。

  “上都開平也有集賢院吧?”

  他問道。

  彭瑩玉點點頭。

  “上都和大都都有集賢院,那地方好多西方的和尚,有那種信景教的色目綠睛回回,住在十字廟里,還有信天方教的,白蓮社也有,和尚道士都很多,俺們和尚最得寵,你瞧瞧這些驅(qū)口,全都是賣給上都的廟里用?!?p>  彭瑩玉似乎很得意自己是個和尚。

  陳四九瞧了一眼這個小沙彌彭瑩玉,這小僧年歲不大,腦后卻長著反骨。

  他不由心中詫異,但料定心思一想,倒也是……

  若是大元天下要亂,必然是從和尚或者僧尼道士這些秘社宗門開始。

  大元的和尚最富有,而且可以公然蓄奴,養(yǎng)娼妓,尤其是番僧喇嘛,因為大元當年攻下大理和四川,是借道吐蕃繞過去,所以對青藏的番僧喇嘛十分尊崇,再加上當年八思巴辯經(jīng)大會,以一人之力對抗諸教大長老,被忽必烈封為“法王”到如今五十年左右,佛寺勢力得到空前發(fā)展。

  大元對青藏直接管理,有宣政院。

  宣政院常常在青藏各地選取佛頭高僧,來上都和大都講經(jīng),大元的權(quán)貴王公,也喜歡密宗的歡喜佛,習練推碟兒法,此法天竺稱之為瑜伽,大元稱之為歡喜菩薩雙修。

  而道家的房中秘藥助興仙丹,也頗受權(quán)貴喜愛,僧尼道士,十分昌盛。

  商隊又走了一段路,在一個小海子邊停下飲馬休憩,陳四九也從牛車上下來,他的身高有些過于引人注目,渾身肌肉好似刀劈斧砍,棱角分明,自知過于引人注目的他,選擇蹲下身來,藏在牛車車轱轆邊。

  彭瑩玉跑去海子邊,先喝了一大口水,隨后用葫蘆裝了一葫蘆,跑過來遞給陳四九。

  陳四九謝過,咕嘟咕嘟喝了起來。

  彭瑩玉就坐在他身邊,羨慕地看著陳四九健碩的身體,他雙腿岔開,吊兒郎當坐著,撓了撓自己褲襠,說道:“俺要是有你這身子,在廟里鐵定封大和尚?!?p>  “為何?”

  陳四九問道。

  “天下的和尚廟求子都是最靈的,你不知道嗎?師傅說,俺就是俺娘去廟里求得,不然怎么會打我出生就舍予廟里掛名?!?p>  陳四九沉默了片刻。

  他道:“你師傅呢?”

  “死了?!?p>  彭瑩玉在自己胸口搓了搓,搓出一塊兒黑泥來,他也靠著車轱轆,望著遠處,將胸口搓下來的黑泥放在鼻翼下嗅了嗅,忽然不復(fù)那種歡喜,咬牙眼神閃爍道:“俺以后要是學了武,必定殺光天下欺壓百姓的蒙古人,尤其是廟里的番僧西方和尚!”

  陳四九心中明白,他師傅多半是從南方慈云寺來北方投奔北方有錢的佛頭,結(jié)果被噶了。

  也不知說什么好。

  彭瑩玉卻偷偷從腰帶里折摸出一粒黃豆大小,發(fā)黑帶著血絲的碎銀子,遞給了陳四九道:“大老爺說你懂文字,能幫俺代寫一封書信不?”

  “這銀子是干凈的,有個驅(qū)口臨死前把銀子給俺,求俺把他埋了,免得尸首被拿去廟里漚田喂狗?!?p>  “俺趁著夜里把他尸首丟在了草原上,多半被狼和禿鷹吃了,他真有福氣啊,俺聽番僧說,被鷹和狼吃了的人能上天?!?p>  “俺也不知道能不能活著回江西去,趁著這點銀子沒被搶,你幫幫俺吧。”

  彭瑩玉一張臉不大,黝黑,嘴唇皸裂,但是他的眼神卻很真誠。

  ps:冷知識,彭瑩玉一身致力于反抗暴元,他很多徒弟都是明朝大將,如鄒普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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