鋪天蓋地的蘑菇,眨眼就把張小貝淹沒。四面八方全是圓滾滾的蘑菇,身處其間,才知這玩意的詭異震撼,張小貝嚇得面無人色,尖叫起來。丫環(huán)小蘭急得團團轉(zhuǎn),在外面大喊大叫。
“死騙子,干什么!小姐小姐,你在哪里!”
那長鞭一樣打人的卷須終于全抽在了嬌嫩無辜的蘑菇上,一時碎屑亂飛,林云也算得了解脫,終于發(fā)動靈力觸須,開始朝三棵天羅金豆的根莖之處攻去。
不料這玩意堅韌無比,要想一舉攻破,卻也十分艱難。試了兩次,靈力觸須鉆入金藤倒是沒問題,可金藤里面,還有無數(shù)靈力金絲,那才是天羅金豆的力量所在,這堅韌無比的金絲,一根金藤之內(nèi),少說也有幾百根!
“該死的破豌豆!”
林云這時,只恨靈力觸須不是鋸子了,這一個孔接一個孔地鉆,猴年馬月才能把金藤放倒啊?
算了,還是試試別的法子吧!
他又把目標瞄向了綠藤,綠藤與金藤大同小異,不過卻要細小得多。好,就是它了!二十枚觸須一排扎過去,那綠色藤蔓瞬間枯萎,消散開來。反噬之下,張小貝便是一聲悶哼。
綠藤的纏繞消解,噗通一聲,林云從金藤上掉了下來,一頭跌進了自己的蘑菇叢里。
“哼!臭丫頭,此仇不報非君子……”
林云臉上露出一絲狡黠微笑,鉆進蘑菇叢,便朝張小貝方向摸去。
混亂之中,張小貝倒也瞧不見他,只覺一股臭乎乎的咸魚味飄了過來,不是那小騙子是誰,張小貝花容失色,連忙扔出一把豆子。
砰砰砰砰!
擠開蘑菇叢,接連布下四道豌豆籬笆,才給自己擠出一片空間來。先前那兩根粗大的金藤,失去了用場,也被張小貝收回;無窮無盡的鬼臉蘑菇,同樣沒有用處,卻除了囂張還是囂張,把張小貝連同豌豆籬笆圍得水泄不通。
兩人很快便用凌厲的眼神,進行了生死對決。
“死騙子!兩腳咸魚,你好臭??!”
“臭丫頭少見多怪,這不過是神木靈蟲難得一見的仙氣而已……”
丫環(huán)小蘭在最外層,不斷撲打從大廳里擠出來的蘑菇,可打滅一片,就出來一片,沒完沒了,她又拿了刀來砍,根本就是一樣的結(jié)局,沒有半點沖進去的希望……面對這柔弱而無窮無盡的東西,修為不夠,便只有絕望。
六皇子神秘莫測的舉動,就好比拉了一張弓,卻沒有射出箭來,神木門卻成了驚弓之鳥。
神木祖師殿里,八大掌墨憂心忡忡。一場艱難比試,選出來一百名弟子,對他們的安排,六皇子竟然沒什么意見!這沒道理。難道他是遺留人間的天使,專程來眷顧神木門,就為了保證公平公正么?
蒼河掌墨哭笑不得。
“啥意思?慕容德興師動眾,強塞過來三十名少年,紫衣弟子一個沒有,黃衣弟子全部分到雕刻坊,朱衣弟子全部去雜木坊,他……竟然沒有半點意見?”
“青山城主和白云觀主,一樣沒意見!這幫人葫蘆里究竟賣的是什么藥啊,難不成閑得沒事干,耍我們來了?青山城主可是贊助了玄元丹五百粒的,雖說不是什么大手筆,卻也不是鬧著玩的!”
“真的可以毫不理會這幫居心叵測的家伙,就按咱神木門的意思辦么?”
九淵總掌墨面容蒼老,面臨這虎頭蛇尾的六皇子和青山城主,也深感莫名其妙。
這兩撥人,原本就不該出現(xiàn)在神木門,可既然興師動眾地來了,又為何無欲無求?
把他們的少年,隨手扔在無關大局的雕刻坊和雜木坊,竟然無所謂?就算他們無所謂,可那些少年,難道真的可以扎根碧竹嶺做木匠么?青山少年還則罷了,皇城少年,可都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世家公子!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沒有要求的要求,就像沒有壓力的壓力,讓人如坐針氈。
這算什么?
好端端的,皇上為什么御筆寫下“天下神木”的牌匾?這是什么人,在他耳邊吹了什么風?
什么“天下神木”,頒給神木門簡直牛頭不對馬嘴?;噬蠈懯裁床缓茫且獙戇@個,而不是“天下神術(shù)”之類?說到底,神木門的神木都是買來的,都是燕子嶺林家的。而神木門引以為傲的神木秘術(shù),根本就不可能公之于眾!何來“天下”之說?
天下,天下人的天下。天下神木,難道還能是天下人的神木不成!真是豈有此理!
大年掌墨眼睛眨了眨,忽然站起身來,目露擔憂。
“師尊,徒兒斗膽,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p> 九淵總掌墨點了點頭:“這里都不是外人,有什么話,但說無妨?!?p> “師尊在上,各位掌墨在上,我張大年是個粗人,話里話外有什么不對之處,還請海涵。竊以為,神木門今日,之所以有這等咄咄怪事,無非是神木和神木秘術(shù),天下人眼饞而已!有道是木不離術(shù),術(shù)不離木,這武安國主,既然寫下‘天下神木’四字,只怕也是對這神木和神木秘術(shù),有了私心。這樣的事,這一千年來,其實何曾少過?青山秘境里十八嶺的明爭暗斗,何曾少過!”
“大年掌墨說的是,請接著講!”
“按道理,我碧竹嶺三大門,實力稱雄青山十八嶺,自然是不在話下。但在武安國主和天武宗面前,只怕仍舊如同草芥,不值一提。所以,這六皇子氣勢洶洶而來,灰溜溜而去,在下以為,這就是在試探!試探咱們對神木秘術(shù)的態(tài)度,這其實也不用說什么。我在這里要說的是,他安插進來的人,也未必就是明面上由他帶來的人!竊取神木秘術(shù),自然是無所不用其極,將來有一天,這奸細就算出在青山城,碧竹門,金竹門,乃至神木門,也不稀奇!”
這……
眾人皆是一驚,如此猜測,是不是草木皆兵,過于危言聳聽了?
大年掌墨講到激動處,一時唾沫橫飛。
“要知道,這千年以來,對神木秘術(shù)最念念不忘的,其實還得算咱們的老鄰居……燕子嶺林家!咱們切莫只是看到六皇子的虎視眈眈,而忘了臥榻之側(cè),還有他人酣眠!”
二封掌墨聞言大驚,滿臉冰寒,怒道:“張大年,你這話什么意思?”
“我能有什么意思?張大年難道說錯了嗎?今年這六門第一的天驕,難道不是姓林嗎?那一場萬眾矚目的比試,不是林云和莫云生之間的嗎?誰知道在那密密麻麻的蘑菇里,兩個人是怎么回事!現(xiàn)在,姓林的小子可是成了紫衣弟子!紫衣弟子啊,我想請問各位,在神木門而言,這意味著什么?”
神木祖師殿里瞬間鴉雀無聲。
蒼河掌墨尷尬道。
“大年掌墨,你這話可就有失偏頗了。林云要成為紫衣弟子,實在是不必和莫云生打一場的,他們倆的對決,那其實也是……老夫出的主意,無非是一錘定音,有所震懾,免得沒完沒了的混戰(zhàn)而已。”
“蒼河掌墨說得好啊,我倒要問你,林云三番五次去你家,是怎么回事?你給他一百二十枚筑基丹,又是怎么回事?師兄的寶貝女兒,對這燕子嶺來的林公子,可是青眼有加,關照得很哪!老夫好像聽說,入門比試之前,連木工技藝的練習冊都送了一大摞!也對,要不是張小貝悉心指導,這林云,又怎么可能門門都是第一!這還真是要恭喜蒼河大師兄,賀喜蒼河大師兄,得了乘龍快婿??!”
“張大年!你,你這是什么話!”
蒼河掌墨氣得面無人色。
“張大年!你這話過了……過了?。 ?p> 二封掌墨勃然大怒,一根根面條胡須和頭發(fā),都直立了起來。
大廳內(nèi)沉悶異常。
九淵總掌墨的眉頭,更是緊緊擰成一團,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