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墻爭奪戰(zhàn),第六日。
看著像潮水一樣退下去的敵軍,姚猛杵著鐵槍,長舒了一口氣。
六天了,承天軍南寨的兩千騎軍打退了三千幽州軍的狂攻,趙元瑛興許知道這一仗的成敗極有可能影響到趙德均的興衰,竟對趙延祿下了死命令,連續(xù)三天不要命的進攻,整整三天就折損了一半人馬,而姚猛這邊也沒好到那里去,由于帶著箭只不多,弓箭只敢在關(guān)鍵時刻使用,結(jié)果三天下來,呼延赟的五百騎兵傷亡了三百人。
第四天,趙元瑛瘋了似的,竟將剩余的一千五百人馬全部壓上,力圖一舉打垮承天軍,在單廷貴的第三都付出三百傷亡后,終于打退了敵人的進攻。
這時,幽州步軍只剩下五百人了,而姚猛也趕緊將北寨的契必信五百人調(diào)了過來,只留符彥倫彰圣都騎兵駐守。
第五天,帖木兒的五百室韋兵、勿哲斤的五百奚兵輪番進攻,在契必信的力拼下,加上弓箭的幫助,終于打退了胡兵的進攻,契必信第二都傷亡兩百人,而一千胡兵也幾乎打殘了。
第六天,高彥均親自帶著一千渤海都進攻,一個照面竟將單廷貴七百人的防線擊穿了,幸虧姚猛擊退了已經(jīng)突到矮墻里面的高彥均,并重傷了他,敵人為了護衛(wèi)高彥均撤退才退出了矮墻,否則后果不堪設(shè)想。
當天單廷貴的第三都又傷亡兩百人,現(xiàn)在整個第三都只剩下一半人馬了,整個騎軍都總計傷亡已達一千人,不計符彥倫的彰圣都,現(xiàn)在還有戰(zhàn)斗力的也就是姚猛親領(lǐng)的重騎兵了,而對面的敵軍高模翰的渤海都傷亡三百人后還有二千七百多人。
更為關(guān)鍵的是,單廷貴第三都的箭只已經(jīng)用完了,如果明天高模翰孤注一擲,壓上一千人馬,姚猛只能啟用標槍了。
看著敵軍退去的背影,姚猛現(xiàn)在還心有余悸,剛才敵軍這一波進攻火力之兇悍,實在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對方的馬槊完全克制了他的騎槍,如果不是他當機立斷用上了弓箭,估計今天絕對兇多吉少,而渤海都還有近千的鐵錘兵、近千的加長加寬的馬刀兵。
他原本以為二郎的橫刀都已經(jīng)算是絕對的強兵了,沒想到這高模翰的渤海都也不遑多讓,關(guān)鍵是他們竟有三千人!
聽說契丹皮室軍、屬珊軍的戰(zhàn)力還在渤海都之上,姚猛不禁對自己“舍身伺虎”的打法動搖起來,才六天時間,三千騎軍就去掉了三分之一,要是二郎知道了,那還不得把自己活剮了?
不會的,二郎一定會派救兵來的!
可姚猛也知道這是一種奢望,現(xiàn)在承天軍機動力強的騎兵全部在他這里,二郎自己也只剩五百橫刀都(實際上只有四百了),還要對付趙德均的大軍,不可能派到這里來。
至于步軍,如果走定州到幽州的驛道,抑或其他平原的大道,敵人必定會圍追堵截,能不能平安到達這里還不一定。
如果從井陘道繞路,這至少要十五天功夫,屆時估計戰(zhàn)事早就結(jié)束了。
雖然希望渺茫,姚猛心理還是隱隱藏著期盼,因為在今天的戰(zhàn)斗中,承天軍的首席智囊——歐陽浩也受傷了,現(xiàn)在還昏迷不醒,失去了這個自己一直依賴的伙伴,姚猛就是再頑強,信心也在也在一分一分地減弱。
估計明天就是決定性的一天了,姚猛決定用輕傷員去北寨將符彥倫的五百生力軍換回來,加上他的重騎兵,以及單廷貴剩余的五百人,準備和高模翰殊死一搏。
姚猛看看天色已晚,正準備吩咐開飯,只見遠處的山上跑過來一個人,看裝扮,應(yīng)該是符彥倫彰圣都的人,難道北寨也出事了?
他心里一緊,趕緊迎了上去。
……
暗夜,高模翰大營。
這幾天高模翰也不痛快,自己七千大軍對付眼前區(qū)區(qū)兩千人,六天,整整六天硬是沒有拿下來。
沒拿下來不說,還傷亡慘重,趙元瑛的三千幽州軍,兩支室韋、奚軍基本被打殘了,接下來自己的渤海都就不得不親自上陣了。
結(jié)果高彥均帶著一千馬槊兵上陣,眼看就要攻破敵人的防守,自己的堂弟卻受了重傷!
不過高模翰通過今天一戰(zhàn)也試出了敵人的虛實,這伙承天軍的戰(zhàn)力比幽州軍要強一些,估計與帖木兒的室韋軍差不多,比自己的渤海都那就不如了。
幾天戰(zhàn)斗下來,估計敵人的損傷也不小,按今天的情形,敵人的箭只估計用完了,明天他準備親自帶著五百鐵錘兵、五百馬刀兵做最后一擊。
他自己的獨門兵刃——雙鐵錘好久沒有見過陣仗了,也該出去見見世面了,想到這里,他提起自己每個重達十五斤的鐵錘在大帳里耍了幾下,嗯,看來許久沒有親自上陣,這鐵錘技法竟有些生疏了。
索性來到賬外細細地耍起來。
遠處的趙元瑛看到這一幕,不禁頻頻點頭,看來高大帥明天要親自上陣了。這幾天可把他折磨得不輕,趙德均每天都派人過來詢問戰(zhàn)況,他也不敢實說,只是說“雙方激烈對戰(zhàn)中,每日大量殺傷敵軍,很快就會見分曉”。
明天,明天,一定會見分曉,趙元瑛暗暗祈禱著。
……
第七日,風和日麗。
高模翰早早安排了飯食,將營里幽州方面送來的羊都殺了,今天出戰(zhàn)的一千人還配了一碗酒。
酒足飯飽后,一千人紛紛將大碗摔得稀爛,在大營里整好隊伍之后,五百鐵錘兵在前,五百馬刀兵繼之,剩余的渤海都士兵全部上馬,計劃在攻破矮墻后再利用騎兵給敵人致命一擊。
高模翰提著雙錘站在五百鐵錘兵的后面,他可不想“身先士卒”,官位做到他這個程度,除了沒有封王外,在契丹國已經(jīng)是最高的了,沒必要在一線沖殺了,他現(xiàn)在站在后面無非是起到激勵士氣的作用。
想到耶律德光臨行前給他說的話:“此戰(zhàn)過后,南院大王非你莫屬”,他不禁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裝扮,一套明光鎧,里面還有皮甲,雖然著實熱的難受,但為了“大王”的安危,也不得不為之。
一百步,對面依然沒有動靜,不過從矮墻上冒出的槍尖來看,應(yīng)該還是那些手持騎槍的騎兵。
三十步,矮墻那邊還是沒有動靜,高模翰心中狂喜,賊子的箭只果然用光了!
他馬上將右手的鐵錘高高舉起,五百鐵錘兵便小跑起來,后面緊跟著五百馬刀兵。
高模翰的鐵錘還沒有放下來,對面矮墻上出現(xiàn)變化了!
只見幾百張弓弩出現(xiàn)了,一側(cè)還有幾百弓箭手!
怎么會這樣?高模翰大驚失色,還沒等他發(fā)出撤退的命令,對面的弩箭、弓箭如疾風暴雨般向簇擁成一團的鐵錘兵激射過來!
不用說,是談謙的第八都到了。
原本按照急行軍的速度,他們五日可到,可沒想到在沿著廢舊驛道穿越太行山時,竟然下起了大雨,大雨過后,到處是山體滑坡,談謙他們廢了九牛二虎之力,在付出了近百人的傷亡后才穿過了太行山來到靈丘境內(nèi),而這一段路程整整耽誤了他們一天的功夫。
第六日黃昏時分抵達大防山附近時,為了避開敵人的偵騎,到了晚上才摸到了符彥倫北寨附近。
聽說姚猛他們死傷慘重之后,談謙也自責不已,這六天他們雖然歷經(jīng)千辛萬苦,但還活著不是?于是不顧姚猛讓他們修整一天的建議,連夜從山上來到山下,一千多人就在矮墻后面歇息了一夜。
將敵人放進三十步才發(fā)射弓弩也是談謙的建議,他認為如果在一百步就開始射擊,沒準敵人就退了回去,這樣己方的蹶張弩的威力就大打折扣了。
三百弩手連番平射,三十步的距離,對最遠射程可達一百五十步的蹶張弩來說實在是小菜一碟,在弩手起弦的空隙,三百弓箭手趕緊補上,五輪弩箭發(fā)射過后,雖然高模翰當機立斷下達了撤退的命令,可惜跑得再快,也不如強弩快,五百鐵錘兵還在往回跑的只剩下區(qū)區(qū)一百余!
這時,小溪北側(cè)的矮墻被推倒了——姚猛一早就將土袋子搬得只剩下薄薄的一層。
只見姚猛左手握著大鐵槍,右手緊握流星錘的鐵鏈,跨著白蹄烏,帶著四百五十名黑甲騎兵像潮水一樣向鐵錘兵的背影駛?cè)?,單廷貴的五百輕騎緊緊跟在后面。
黑色巨浪瞬間便吞沒了一百鐵錘兵,接著砸向五百馬刀兵,不到三十息的功夫便切入正目瞪口呆呆立當場的一千多渤海都騎兵!
姚猛一馬當先,大鐵槍、流星錘輪番攻擊——擋者披靡!
渤海都雖然驍勇,但在主將生死未卜,自己的馬速沒有提起來的情況下也是有勁使不上,一刻時間過后,姚猛帶著四百五十名黑甲騎兵就將近兩千渤海都騎兵切了個對穿。
再看自己的隊伍,損失不到五十騎!
姚猛一聲大喝,帶著黑甲騎兵反身又沖了過去,這次的目標是渤海都右側(cè)還算齊整的騎兵!
而單廷貴的五百騎則追著零散的渤海都騎兵追殺。
渤海都不愧是天下強軍,一個照面至少損失了六七百騎,不過他們在一個長槊騎兵將領(lǐng)的召喚下,很快又聚起了近五百騎朝單廷貴的騎兵都反殺過來。
這時,姚猛黑甲騎兵在沖了兩個回合后,馬力漸衰,已無法有效支持單廷貴的作戰(zhà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