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后,李晟基終于回到了闊別兩月之久的平定州。
此次回來,他還帶了一個人——石敬威。
通過太原的“內(nèi)線”,他在洛陽時就知道了李繼基的下落,請求李從珂后,便把石敬威帶上了,就是為了換回李繼基,至于石重裔、石重殷兄弟,自然還是捏在李從珂手里。
回到平定州后,見到三娘和一雙兒女,李晟基縱是鐵打的漢子心里也柔化了,一連三天,他就窩在自己宅子里沒出院子一步,雁北三州的情況、平定州及承天軍的情況他也沒趕著聽匯報。
兒子取名叫李延漢,女兒取名李延唐,其中寓意盡在不言中。
剛取名字時,兒子倒罷了,三娘一看一個女娃取一個李延唐頓時不樂意了,非得要李晟基改一個,李晟基說:“縱觀史書,強盛無外乎漢、唐,現(xiàn)今國家凋敝,正是我等漢唐兒女奮發(fā)有為之時,延漢、延唐,此之謂也”,三娘聽了,覺得有些道理,改名一事便暫缺擱下了。
第四天,李繼基也換回來了,由于他并不是什么關鍵人物,一路上倒沒有受什么折磨,河東方面一聽說要用石敬瑭的親弟弟來換他,忙不迭地親自上門用李繼基將他換回去了。
經(jīng)此一舉,平定州上下對李晟基的“仁義”更是感念至深。
當天下午,李晟基終于出現(xiàn)在二進的刺史府公事房。
“我怎么聽到城里還有敲敲打打的聲音,是給周瑜留下來的嗎?”,李晟基首先說話了。
“大人”,只見季無憂上前一揖,“您第一次安排的時候,下官就動員平定州、承天軍兩地的匠戶、礦戶北上,可是彼等說沒有見到刺史大人的面,他們就不肯北上,生怕我等欺瞞彼等,我等也無奈,只好等大人回來之后再說”
“至于軍卒,您在洛陽時十天之內(nèi)連下兩道命令,一個是加速北上,一個是暫停北上,我等莫衷一是,干脆就停下來了”
“如今除了姚將軍的騎軍都在云州,秋悲風和惲懷楚的第一、第二都在蔚州,岳軍候和高懷禮的第三、四都在朔州,談謙的第八都在飛狐關,剩余地五、六、七、九都尚未成行”
“至于白思勤那邊,一聽說有一片更大的草場在朔州西北,還有幾萬頭牛羊,歡喜得不得了,早就跟著岳軍候的營伍北上了,現(xiàn)在朔州外邊墻以內(nèi),內(nèi)邊墻以北,朔州、馬邑以西,云州邊界以南,幾乎小半個朔州都是我等上次在大防山俘獲的牛羊了”
“現(xiàn)在除了白思勤,還有大防山的百姓,加上平樂馬監(jiān)的人,一共有上千人在彼處放牧。”
“在牧區(qū)中部,管岑山中有一平坦開闊之谷地,前唐曾設立保大柵軍砦,后來廢棄了,不過規(guī)制尚在,胡漢雜居在此”
“我等一商議,幾萬牛羊沒有官軍護衛(wèi),勢必引起周圍覬覦,隨即重建保大柵,改名寧朔縣,由薛矩將軍的八百騎在此駐守,此時尚未稟告大人,不知……”
“很好!”,李晟基聽了甚是高興,他還擔心家里的人事事都要稟告他之后再辦事,最后耽誤了事情,看來自己走之前提出的“群策群力”還是很有效嘛。
“現(xiàn)在牧區(qū)夾在偏關與寧朔之間,防備起來也容易,此事就這樣定了,嗯,還得派一名縣令掌管當?shù)孛袷?,你等可有人選?”
其實在朔州南邊,內(nèi)邊墻外側的五寨地區(qū)的牧場更大,但由于靠近嵐州,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季無憂等人最后決定還是將牧場放到了內(nèi)邊墻內(nèi)側。
“下官推薦騎軍都的鮮于貞,此人文武皆可,又熟知邊事,寧朔周圍農(nóng)戶、牧戶加起來超過三千,算得上中縣了,下官問過他,他也愿意去”
“好,就定鮮于貞,你等補辦一下手續(xù),包括薛矩在內(nèi),對了,薛矩我給他討來了朔州馬軍指揮使,現(xiàn)在正好對上了”
“還有一事需要稟告大人,云州、朔州、蔚州三州的節(jié)度使均已去了洛陽,其僚屬也大多跟著去了洛陽,等待朝廷的下一步安排”
“不過尚有云州節(jié)度判官吳巒、朔州巡邊指揮使安重榮尚在原地,大人,云州尚有步軍三千,現(xiàn)暫時由吳巒掌管,騎軍被原節(jié)度使帶走了,朔州有步軍兩千,岳軍候從中挑選了一千五百,準備新編一軍,其余五百按照大人的規(guī)制發(fā)放了遣散費后放回了原籍,或務農(nóng),或務工,均有妥善安置”
“蔚州橫野軍只有一千人,卻多殘破不堪戰(zhàn),我等建議取消,全部發(fā)回原籍;天成軍、清塞軍各有一千,據(jù)秋悲風說,守寨勉強可以,這兩處如何處置,尚待大人的命令,蔚州的五百彰圣都騎兵去了義武軍”
“朔州馬軍指揮使安審信帶著五百騎投奔了河東……”
季無憂說到這里看了李晟基一下,李晟基卻一點表情也沒有,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自己殺了他的族弟安元義、安元信,還指望他靜靜地等著自己去接收?
“蔚州軍隊暫時保持不變,我軍也不寬裕,等我去云州上任后再說”
“大人,上次俘虜?shù)娜Фㄖ蒈?、幽州軍基本訓練已?jīng)完成了,至于編制……”
“全部練習蹶張弩!練完之后再說編制的事”,經(jīng)過河北幾戰(zhàn),李晟基可是充分體會到簡化過的弓弩的厲害,本來他還想將現(xiàn)有所有弓箭手全部轉化成騎兵,步軍的遠程兵種全部變成弩手,不過現(xiàn)在戰(zhàn)事迫在眉睫,就只好暫時終止了。
不過利用上次戰(zhàn)役中俘獲的戰(zhàn)馬,讓弓箭手們先練習騎馬倒可以。
……
聽完匯報,李晟基站起來向諸位團團一揖,“諸位,我不在的這段日子你等都能各司職守,兢兢業(yè)業(yè),保證了平定州、承天軍的安定,功不可沒,請受李晟基一拜”
這些人哪敢受他一拜,趕緊一個個避開了。
接著李晟基又宣布了新的任命,自然是朝廷正式發(fā)布的文書,季無憂、劉繼思、元豐等聽了自是萬分高興不提。
可惜歐陽浩還在云州養(yǎng)傷,不然,節(jié)度府的判官、掌書記、長史、司馬可算湊齊了。
和大難不死的李繼基長談過后留他在自己宅子吃了飯,最后決定讓他帶領三千弩手,取名“強弩都”,弩比弓箭好練,相信在短時間內(nèi)即可成軍。
李繼基自然也成了強弩將軍。
轉眼便到了月末,轟轟烈烈的秋收開始了,今年平定州可是有五十萬畝土地,按照五成的稅賦,那也是二十五萬斛,李晟基親自帶頭,劉繼思等人上下調(diào)度,十天功夫就將平定州三縣的糧食全部收獲入倉。
秋收之后,大家都看著李晟基,等著他一聲令下便浩浩蕩蕩北上了。
可是李晟基卻穩(wěn)坐釣魚臺,沒有半點要北上的意思,還把姚猛的一千五百騎兵調(diào)了回來,歐陽浩也跟著回來了。
周瑜還好說,新上任的承天軍使符彥饒卻不樂意了,不過在李晟基拿出李從珂的一道密旨后,符彥饒就再也沒有催他了。
九月十八日,一個驚人的消息傳到了平定州。
李從珂下旨,將石敬瑭調(diào)到鄆州,任天平節(jié)度使。
九月二十日,石敬瑭拒不接受調(diào)令,向天下發(fā)出了討伐李從珂的檄文,內(nèi)中諸如“殘暴無常,生靈涂炭,民不聊生,得位不正”的詞語充斥,反正一看這檄文,李從珂絕對是一位不亞于商紂夏桀的亡國之君,諸位“義士”趕緊響應河東的義舉,救黎民于倒懸,重拾朗朗乾坤。
洛陽方面也快速做出了反應。
以代王、佑國軍節(jié)度使李晟基為北面行營招討使,從北部進兵太原。
以魏公、成德軍節(jié)度使符彥卿為東面行營招討使,從東面進兵太原。
以府州刺史折從遠為西面行營招討使,麟州刺史楊信副之,扼控黃河,從西面封鎖河東軍。
以張敬達為四面兵馬都部署,統(tǒng)一指揮四面的兵馬,并兼南面行營招討使,高行周副之,從南面進兵。
以天雄節(jié)度使范延光率兵兩萬進駐成德軍,作為東面行營、北面行營的后援。
以樞密使、皇城使宋審虔帶領禁軍一萬人及兩千彰圣都騎兵進駐澤州,為南面行營的后援。
河東震動,河北震動,天下震動!
歷史的車輪雖然稍稍停滯了一下,但仍然依著巨大的慣性朝前滾動。
李晟基聽到這個消息,暗暗嘆了口氣,離開洛陽之前,他與李從珂、李重美探討過河東可能的戰(zhàn)事,并建議他去云州上任并穩(wěn)固形勢后他們再動手,沒想到李從珂還是按捺不住,提前發(fā)動了。
現(xiàn)在倒好,李晟基還有一部分兵馬孤懸在北邊,南邊的兵馬又不足,如果契丹大軍此時南下,他可是進退兩難了。
因為,留在北邊的兵馬根本不足以封鎖契丹大軍,白白浪費在北邊,而南邊空虛,也不足以進兵太原。
不過朝廷詔令已下,李晟基還是下達了幾道命令。
一個月后,契丹大軍南下了!
其實耶律德光倒是想與石敬瑭同時發(fā)動,不過草原軍隊的集結不像中原,常備軍就是兩部皮室軍、屬珊軍,總數(shù)也只有七八萬,當然不可能全部南下支援石敬瑭,至少要留一部分彈壓草原各部。
而其它各部并沒有常備軍,平時都是牧民,戰(zhàn)時自備戰(zhàn)馬、武器、糧食(羊,匯集后再由管理輜重的統(tǒng)一安排),耶律德光不可能提前召集幾萬大軍呆在邊境,白白耗費糧食,同時也是一個隱患。
所以,一個月之內(nèi),能召集幾萬大軍還虧得耶律德光此時威望正盛,各部首領還心懷畏懼。
歷史上石敬瑭發(fā)動后,耶律德光可是花了三個月時間才糾集大軍南下。
……
平定州。
據(jù)大同方面?zhèn)鱽淼南ⅲ舜文舷率怯善醯ご罂珊挂傻鹿庥H自率領,號稱三十萬,不過據(jù)探子報回來的消息,軍馬最多五六萬,牛羊無數(shù)。
五六萬,就算只有五萬,還都是騎兵,想想都膽顫。
接到朝廷的詔書之后,駐守朔州的岳軍候帶著第三都,駐守靈丘的秋悲風第一都馬上南下,在契丹大軍到來之前回到了平定州。
這樣一來整個北面就只有惲懷楚的第二都(駐扎橫野軍,防備媯州)、高懷禮的第四都(偏關)、談謙的第八都(飛狐關,防備趙德均)了,其余六都、姚猛的一千五百騎軍都、三千新練的強弩都一共一萬三千五百人都堆在平定州。
李晟基這“北面行營招討使”未免有些名不副實,叫東面行營招討使還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