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萋萋是在睡眼朦朧中被人拉起來,因著開門的正是大總管習德善,即便是她想發(fā)火也得掂量掂量,一路上旁敲側(cè)擊。
習德善只是抿唇笑道:“祝捕快,陛下的一月之期還有兩日,可太子遇刺之后,陛下已經(jīng)等不及了。”
等到了御書房,嚴肅長已經(jīng)站在一邊,精神抖擻,似乎早已料到這般情況?;实圩跁琅耘喿嗾?,祝萋萋先抱拳行了個禮:“臣參加陛下?!?p> 皇帝將朱筆放下,兩手撐在桌子上,抬頭望著祝萋萋,正色道:“既然你們都已經(jīng)來齊了,那么便開始吧?!?p> 開始?開始什么?
祝萋萋遞了個眼神給嚴肅長,心里不免忐忑起來,嚴肅長卻不看她,抱拳恭敬道:“是,陛下!”
“先說一說雁蕩山圍獵一事,查得如何了?”皇帝站起身來,負手而立,走到書桌前來。嚴肅城轉(zhuǎn)身打開背后的箱子,從里面拿出一塊用黃布包好的東西,掀開黃布露出里面的匕首和箭矢道:“這是臣在事發(fā)后再進雁蕩山搜查到的,這箭矢上雖有大齊的字樣,可是箭矢是新的,定然是新近制造出來,于是臣拿著材料在淮彥城中四處尋訪,這才發(fā)現(xiàn)萬花坊中竟有同等材質(zhì)的木料和鐵器,而再三比對后,這上面的“齊”字竟與萬花坊牌子上的“齊”字一樣。臣私下探訪才知,萬花坊的幕后老板竟然是景王殿下。”
“而這把匕首,臣尋遍了城中的鐵匠鋪,終于弄明白匕首的去處,正是景王府的侍衛(wèi)所有?!?p> 皇帝剛開始還頗為淡定,聽到事關(guān)景王時眉目緊蹙,背在后背的手已經(jīng)微微握緊。雖看不出喜怒,但臉色卻微微發(fā)沉,閉了閉眼,良久才睜開道:“你確定是景王?”
“陛下,臣相信證據(jù)?!眹烂C長大底也知曉此番揭開一樁皇家秘聞,且是兄弟手足相殘,犯了皇帝的禁忌,頓時單膝跪地道。
祝萋萋也沒想到這日日挨自己罵的嚴肅長查案竟這般厲害,關(guān)鍵時候到底靠得住,心里正夸嚴肅長,卻聽皇帝道:“那么,祝齊你以為呢?”
祝萋萋抱拳低頭道:“陛下,臣以為若是有人栽贓陷害亦可捏造證據(jù),當日臣與那伙賊人打斗時,黑衣人曾掉出一塊云字令牌,臣想,若是再尋到那云字令牌,想必便能尋到真兇!”
這案子是水落石出了,可見皇帝反問,祝萋萋便知皇帝并不想追究此事,至少算是暫時放過云中溪,更何況雁蕩山之行除卻云滅受傷頗重外幾乎沒什么損傷,可若是公然給云中溪安上殘害手足的罪名,被貶為庶民都是輕的。
皇帝,到底是下不去手的。
“祝卿所言極是?!被实埘庵阶踊亓俗?,斂了斂神色道:“此事朕會另派人再查。”
祝萋萋松了口氣,卻聽嚴肅長道:“陛下,臣還有事稟報?!?p> “說。”皇帝有些頭疼的揉了揉額頭,已然有幾分疲憊。
“景王殿下府上的林側(cè)妃,林大將軍的三女兒,是糟了大齊公主的毒手。”嚴肅長頓了頓,見皇帝并無不悅才繼續(xù)道:“未央公主趁著燈會邀林側(cè)妃出游,林側(cè)妃大底是因著未央公主未來將會是景王妃不敢推拒,等上了畫舫船開遠了,未央公主便將銀針插入林側(cè)妃的頭部,最后拋尸于江中。”
說著,嚴肅長已經(jīng)從箱子里拿出一個盒子,將盒子打開露出里面銀針,嚴肅長捧著盒子舉了起來。
皇帝臉色越發(fā)陰沉,胸口起伏不定,深深吸了口氣,伸手要去端書桌上的茶杯,剛碰到那茶杯便一把將那杯茶往前面摔去,茶杯被摔在地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音?;实垡Я艘а?,重重的拍了下桌子道:“這大齊公主未免太不懂事了些!那些個鬼蜮伎倆竟敢用在我大梁!”
天子之怒伏尸百萬,流血漂杵。
皇帝已經(jīng)站起來,在書桌旁徘徊起來,臉色陰沉得可怕,不知道在想什么。
“陛下息怒!”
“陛下息怒!”嚴肅長和祝萋萋雙雙跪倒,生怕殃及池魚,卻聽皇帝怒氣沖沖罵道:“息怒!我息什么怒!這大齊公主小小年紀心腸這般歹毒……”
說道后面便沒了聲音,祝萋萋和嚴肅長只聽地板上響著皇帝徘徊的急促的腳步聲,良久才聽頭頂上道:“太子遇刺一事朕會另派人追查,今日之事朕不希望有第四個人知道,跪安吧?!?p> 祝萋萋與嚴肅長跪了安,從御書房出來,嚴肅長抹了把額頭上冒出的冷汗,頗為驕傲邀功似道:“萋萋,本大人今天厲害不?”
祝萋萋淡淡瞥了他一眼,翻了個白眼道:“厲害,差點兒把小命都丟了……”
查案查到皇室身上便成了家事,他們這些外人若是多插嘴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嚴肅長有些不樂意了道:“這案子可是你讓我拼死拼活查的,是誰隔三差五就罵我,讓我重振神捕司聲威的?”
祝萋萋聞言倒是樂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若是多罵罵你,你能爭氣點重振神捕司,那明兒個我讓兄弟們每天都罵你三次,說不定,咱神捕司以后就能成為淮彥最厲害的衙門了!”
“還是別了吧!”嚴肅長聳拉著腦袋,苦哈哈道。
因著宮門下了鑰,無法出宮,祝萋萋回了東宮,嚴肅長被帶去了別處。她這一夜被攪得瞌睡全無,開了門準備躺回床上,卻見床榻上的被子拱了起來。她提高警惕,右手已經(jīng)摸上了腰間的佩劍,左手一把將被子掀開。
長劍已然搭在那人的脖子上,卻見床上那人嬉皮笑臉,一副舉手投降的姿勢道:“傻丫頭,是我?!?p> 祝萋萋頓時收了長劍,虛驚一場,蹙了蹙眉道:“你在這兒干嘛?”
“臭丫頭,走的時候不告訴我,回來的時候也不去聽雨軒看我!大半夜被陛下叫去,作為你的盟友,我可擔心死了?!毖噢勘P膝坐在床上,眼睛瞇起笑得像只小狐貍似的。
祝萋萋揉了揉額角,總覺得燕蘅有些像小孩子,莫名覺得有些粘人,敷衍道:“事急從權(quán)?!?p> 燕蘅輕輕拍了拍床鋪,一臉天真無邪笑道:“你站著做什么,坐啊?!?p> 祝萋萋睨了一眼,見他只著了一見里衣,衣服帶子松松垮垮,衣衫不整的樣子,往后面的凳子上一坐,翹著二郎腿聲音發(fā)涼道:“珩王殿下可是有事,若是無事便回聽雨軒吧?!?p> “?。?!”燕蘅順著祝萋萋的目光往自身一看,頓時跟個被調(diào)戲的良家婦女似的連忙將衣服帶子拉了拉,別過身子拿起旁邊的衣服開始穿了起來,邊穿邊悶悶道:“當然有事,而且還是很有意思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