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近子時,奏樂的聲音漸漸近了,云中溪還舉著酒杯,外面跑進(jìn)來個小廝報(bào)道:“未央公主到門口了!”
云中溪眉目含笑,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將酒杯往后一扔,意氣風(fēng)發(fā)道:“那咱們?nèi)ソ有履镒影桑 ?p> 眾人簇?fù)碇浦邢搅司巴醺箝T口,只見吹奏的樂師已經(jīng)有秩序的列于兩旁,樂音不絕于耳,顏玖站在馬車旁,死死盯著云中溪看,閃過幾絲敵意。
云中溪斜唇一笑,緩慢上前,睨了一眼顏玖笑道:“想不到還有大齊皇室送嫁,未央公主倒是好福氣……”
這話說得似真似假,顏玖聞言卻是一驚,別過臉讓開來,允種泄不屑的瞥了他一眼,懶散的走到馬車旁,不待開口,眾人便見這位豐神俊朗的景王殿下,伸手一拉便將馬車上的大塊紅綢撕扯下來,露出坐在里面的顏未央。
盛氣凌人,霸氣十足。
卻似又在藐視大齊,眾人心中雖為公主可惜卻又暗暗稱好!
只見里面的女子穿著鳳冠霞帔,手中握著孔雀羽毛制成的精美羽扇,一雙水眸閃過一絲懼意。卻聽云中溪斜唇一笑,玩世不恭道:“本王心急了些,不知公主可會怪罪!”
“不敢,臣妾入了景王府便是景王妃,殿下便是臣妾的天,臣妾事事當(dāng)以夫君為重?!鳖佄囱氡〈角鍐ⅲ瑝合滦闹械恼饎优c害怕,強(qiáng)制自己冷靜下來,斷然不可丟了大齊臉面。
即便于她而言,馬車下的人早已成了洪水猛獸。
云中溪聞言,伸手似笑非笑望著她道:“那么,本王的景王妃是不是該下馬車了?”
顏未央望著云中溪眸中的笑意,只覺遍體生寒,吸了口氣真起身來,將手方才他手上,被扶著下了馬車。
按照大梁成婚禮儀,云中溪與顏未央雙雙牽手,一路上有童子撒花,童女手掌灑水,顏未央只覺那水灑在臉上心中微微生怒,可掌中被人桎梏,心底更是不敢造次。
顏玖跟在后面,被賓客撞了好幾下,死死盯著穿著嫁衣的顏未央。
祝萋萋摸了下巴,卻是看不懂云中溪,竟能這般忍氣吞聲娶顏未央,再瞥了一眼人群中一臉恨意的顏玖,大有要上演九歲稚子搶奪新娘的大戲。
她倒是想看上一出,眾人已經(jīng)挪開腳步,給云中溪和顏未央騰出地方,卻聽已然有公公捏著桑自己道:“一拜天地?!?p> 云中溪含笑,拉過顏未央僵硬的手,湊到她耳邊不知說了什么,顏未央用孔雀羽扇遮著的臉微微一變,眾人卻笑二人還沒成親便已然說起了悄悄話。
云中溪與顏未央朝天一拜。
“夫妻對拜?!?p> 眾人言笑晏晏,顏玖屏住呼吸,死死盯著兩個人,一股殺意漸漸蔓延在臉上。
云中溪望著顏未央,唇邊雖含笑,可眸中卻透著寒意,云中溪一動不動,顏未央朝他一拜,身子剛彎下去便軟綿綿的倒在地上,孔雀羽扇落在一旁,云中溪眼疾手快的將人拉入懷中,面上對眾人笑道:“本王的王妃乏了,來人,送回洞房。”
眾人嘩然,不一會兒便有丫鬟將顏未央攙扶著出了前院,云中溪負(fù)手而立,端是溫文爾雅道:“諸位盡興!盡興!”
祝萋萋暗笑,她還道云中溪愿意暗暗吃虧,卻原來是留了一手,瞥了一眼如釋重負(fù)的顏玖,斂了斂眉,拉住準(zhǔn)備去喝個痛快的嚴(yán)肅長道:“盯著顏玖!小心出事!”
她抬頭環(huán)顧四周,蹙了蹙眉,這才想起這景王成婚的日子,那皇帝忙于朝政無暇分身還好說,可云中程,云中寒,甚至燕蘅都不在,這倒真有些說不過去了。
酒過三巡,人還是沒來,倒是等來了行色匆匆的習(xí)德善,只見他一臉凝重,帶著一群侍衛(wèi)手持圣旨進(jìn)入景王府,云中溪微微含笑,眾人只當(dāng)是皇帝是恭賀這位王爺成婚之喜,卻誰道習(xí)德善開口便道:“景王殿下,陛下宣召殿下速速去東宮!”
眾人一臉懵,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再大的事情有洞房花燭夜那般大么?待云中溪和習(xí)德善走了,眾人般開始議論紛紛起來。
顧藏坐在板凳上,兀自倒了一杯酒,桑涼以為他要喝,卻見他眉目凝重,深深吸了一口氣,將那杯酒倒在地上,緩緩道:“走好!”
眼中染上了渾濁的淚水,桑涼一下子慌了,連忙道:“顧爺爺,不讓你喝酒你就哭啦?!那你喝吧喝吧!”
顧藏這才坐了回去,擦了擦眸中的淚水,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給自己倒酒:“我哭你就讓我喝啦?”
顧藏一杯酒下肚,又一杯酒下肚,祝萋萋微微蹙眉,只覺得事情沒那么簡單,四周一瞥卻沒看到顏玖,心道要遭。連忙拉過還在喝酒的嚴(yán)肅長問:“讓你盯著顏玖,人呢?”
“人?顏玖?誰?。俊眹?yán)肅長已經(jīng)開始醉眼朦朧起來,說話語無倫次。
祝萋萋只覺得腦殼疼,轉(zhuǎn)身便朝景王府后院而去,果然看到顏玖氣勢洶洶的往前走,她跟了上去,彎彎繞繞走了一段路便見顏玖推開門,朝里面走了進(jìn)去。
祝萋萋尋了個側(cè)面的窗戶往里面看,那些個婆子丫鬟被顏玖攆了出去,將門關(guān)了。那顏未央哪里是暈了過去,此時好端端的坐在床上舉著那把孔雀羽扇擋住半邊臉。
顏玖一把抽走孔雀羽扇,拉住顏未央道:“未央,我們走吧!我來大梁不是為了看你嫁人的!”
“本宮是大齊公主,豈能跟你走!”顏未央撥開他的手,定定道:“阿玖,你忘記了,我們來大梁是為什么?”
“未央,我才不管你和你哥哥所謂的宏圖大業(yè),你們想擾亂大梁皇室,現(xiàn)在已經(jīng)做到了!已經(jīng)夠了!”顏玖復(fù)又拉著她手,眸光里滿是央求。
顏未央?yún)s忽然冷笑了起來,站起身來,眸子里帶了幾分驕傲,她展開雙臂,轉(zhuǎn)了個身,身子翩翩,若是起舞當(dāng)時美極。她道:“顏玖,這便是你與我大齊皇室真正的不同。你以為皇室為什么能容得下我這般的公主,那是因?yàn)楸緦m知道作為公主當(dāng)有所犧牲,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大齊給我所有的榮耀,給我公主的名分,給我滔天的權(quán)勢,而我要做的便是順承大齊的使命,要我嫁給誰我便也得嫁!而你,從始至終都未曾真正成為大齊皇室中人?!?p> 顏玖咬了咬唇,怒極反笑連連稱好,復(fù)又諷刺道:“是你們大齊皇室從不認(rèn)同我!”
“那是因?yàn)槟銖奈醋鲞^一件真正大齊皇室該做的事情!”顏未央閉了閉眼,定定的看著面前的九歲稚子,眸子里三分凌厲道:“顏玖,大齊任何一個皇室都不會愛上我,大齊任何一個皇室都不會指責(zé)我!大齊任何一個皇室都在為開疆?dāng)U土而犧牲!可是你從未!從未!”
顏玖聞言竟然啞口無言,他愣愣的望著眼前這個傾國傾城的女子,無數(shù)記憶回流入腦海,卻再也笑不出來,眸光中已經(jīng)染上淚水,絕望的望著顏未央道:“我努力成為大齊皇室的一員,是因?yàn)槲覑勰?,喜歡你?!?p> 顏未央?yún)s似是聽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呵了一聲,負(fù)手而立道:“顏玖,人不能選擇都要。從你選擇成為皇室那一天開始,你便早沒了回頭路?!?p> 顏玖慘笑,眼中的淚水卻再逼不回去,眸子里帶了幾分恨意道:“顏未央,你便為了你的大齊皇室英勇赴死吧!”
說完,甩袖而去。顏未央眸色淡淡,從地上將孔雀羽扇撿了起來,緩緩坐會了床上,似是疲憊閉了閉眼睛,良久才道:“走吧……走得遠(yuǎn)遠(yuǎn)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