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海住著另類種族,于他們而言,想要和外面的人打交道,不是那么容易。首先言語差異就是一個難關(guān)。
能夠解決這一點困難,有野心想要去見識外面的觀景定然能容易點。眼下說什么都是空心蘿卜,沒有用雙眼去驗證都無法確認(rèn)。
沈斯南雖然心急了點,心里也清楚再這么想要吃下大塊肉,都不是三言兩語能成事。
沈景玟畢竟是過來人,這些年掌管齊安候府后積漲了做生意的經(jīng)驗。年紀(jì)輕容易沖動,到底沒把事情想的全面。
她凝神打量八侄兒的神采,心知他這是對做生意產(chǎn)生干勁,不好直接打擊他。
她緩緩說道:“參與是能參與,初次出海最好能派一位靠譜的自己人先去外面看看,等人從外海平安歸來了。到那時候,好歹自己人見過外面是什么樣子,能描述出來。
兩三月的時日,你們父親該回到家中來了??梢院退陶劊儐栆幌滤囊庖?。
姑母活到如今,去過離家最遠的地方,也只有長安城。能給你們的意見微乎其微?!?p> 家中要論誰是在商事上最有經(jīng)驗的那一位,那一定就是他們的父親了。
姑母所言極是,按照路上的行程,差不多也就這三四日間,父親母親就該抵達淮南…
沈斯南虛心聽取長輩的意見,乖順地應(yīng)了聲:“姑母的話,侄兒謹(jǐn)記在心。”
肩并肩而站,沈斯尉伸出的手臂落在沈斯南肩頭,捏了捏他的肩骨。
好似不過一轉(zhuǎn)眼,八弟越來越有主見了,不似從前渾渾噩噩的混日子,總算是要立起來了。
……
咚咚噠噠、鑼鼓喧天,竹笛聲飄揚,那位拉二胡的老大爺都漸入佳境,深深沉醉在奏出的樂聲里。
朱紅長布將搭好的戲臺裝點的隨處可見,饒是出現(xiàn)在臺上的戲子都是紅衣衫著身,惹人注目。
臺下圍滿了不少百姓,都來湊熱鬧。一面看戲,一面交頭接耳在討論戲臺上的戲子們。
“聽說這個戲班子是從長安來的,可是出了名的演得好。我就愛聽那能演到心坎里的戲…”
“可不是嗎,我公爹最好這口了,上響飯都沒吃完就出門了。我在家中收拾屋子,聽到隔壁鄰居在說新來的戲班,得了空立馬趕過來瞅瞅。”
婦人談?wù)摃r不忘嗑著手里的瓜子,出門時從家里隨手抓了一把帶的。
像這樣討論臺上戲子的還不少,百姓閑來無事,有熱鬧的地方誰不愛來。
“瞧現(xiàn)下唱戲的那位女郎,真是生得好看。咱們淮南的戲班,還沒見過這般模樣的?!?p> “哎,再好看能有什么用,進了戲班,誰還會心甘情愿娶回去?!?p> 相互對視一眼,俱在對方眼里讀懂了內(nèi)涵。
此時臺上正演著一出義結(jié)金蘭的大戲,兩位無父無母的女郎,偶遇同命相連的姐妹,因為生得有幾分姿色,遭了富家公子的注意,梨園子弟出生,終究進不了高門大院,兩女郎同被富家公子拋棄后,回到最初遇到好姐妹的地方,相依為命。
戲聲促動了底下百姓的心,婦人大多都沒忍住濕了眼,擦著眼角,暗嘆女子命苦。
不過換做她們是戲中富家公子的母親,也不愿意兒子娶一個身份卑微的戲子。這便是人心,石子不在自己腳下扎著肉,不知光腳疼。
人群后方有一位衣著華麗的男子現(xiàn)身,他靜靜地遙視著臺上舉止動人,令人憐惜的女子。
小廝輕喚了聲,“公子,姑太太那邊還等著您呢?!?p> 若不是出聲提醒,小廝擔(dān)心公子會沒完沒了聽一整日都不肯離去。他們府里要依托姑太太夫家過活,可不能給姑爺留下不好的印象。
男子愣了神,不舍地回道:“走吧?!?p> 腳步徐徐往前走時,他的目光依舊癡迷流連戲臺上的女子,直至看不見人后,方才收回直白的目光。
…….
沈府。
今兒天暖,吩咐了紅櫻將搖椅搬到院子中央去,曬曬日光。
漸入三月上旬,早已沒了刺骨的寒風(fēng),正是溫暖和煦的時候。聽聞多在日頭下曬曬身子,對腹里的孩子也有好處。
孔秩幽舒適地躺在搖椅上,不必人力,它便緩緩地一前一后搖動起來。
兩只手心里躺著一張信紙,是從安慶府寄來的。
劉家小姐劉慧上個月嫁到了安慶,當(dāng)時孔秩幽因為有孕沒有前去參加喜宴,劉慧惦記她,去了安慶婆家后,仍不忘給她寫信交流,把自己在安慶的住址順道告知于她。
雖說兩人在淮南時沒有時常的見面,但劉慧同她母親一樣,認(rèn)定了人,就沒有半路撇下的。
五小姐,近日可好?
離家前因為家中繁忙沒能上門探望,不知你眼下身子都好?
憶起數(shù)月前見面時大伙兒都還是個個小娘子,沒成想才過了不到一年的日子,便接二連三都快當(dāng)娘親了。見著你們換了身份,說實話我心底里好生羨慕,但我明白過不了多久,我定也會追上你們的腳步。
安慶氣候與淮南差不離,只是到底不是熟悉的地方,心里還是有一份短缺。難怪人人都說出嫁后女子講究更多,譬如我這樣,想來回娘家會成為久久才能走一次的事。
五小姐,本是做了好友,該喚你名字更親,但我卻更喜歡喚你五小姐。你總是往那里一站,就能給人安定的感覺。希望你能順利生產(chǎn),日后有機會可以攜孩子同來安慶游玩。
劉慧留。
……
時下心態(tài)已變,或許是腹里有了孩子的緣故,她心下變得越發(fā)的柔軟。
明明是小娘子慣用的書信話語,還是讓她熱了眼。
劉慧是位活潑大方的,與她相處時,便沒有任何的負(fù)擔(dān)不適。如同她在信上所言的,自己又何嘗不是對她印象良好。
孔秩幽交代道:“白荷,這封信先幫我放到書房里?!?p> 待她晚些時候,再去提筆給她回信。
一個人獨身去到陌生的地方,想必劉慧初時的心里難熬,若能用來往的書信來撫慰她,何嘗不是一個好辦法。
紅櫻見夫人面上滿是惆悵,出聲道:“夫人可要用碗燕窩粥?綠蕊熬好在爐子上溫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