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樹枝上鳥兒剛開始嘰嘰喳喳的鳴叫,董天一便睜開了眼。十幾年的獄中生活,董天一已經(jīng)養(yǎng)成了早睡早起的習慣。多年的獄中生活,已經(jīng)習慣了堅硬的木板床,以及睜開眼就看到的頭頂上上鋪的木板。舒適柔軟的床鋪,奢華的歐式家具,讓董天一忽然有片刻的迷茫和不適應:我這是在哪里?雖然已經(jīng)回家一個多月了,還是沒有完全習慣。董天一睜大眼睛,愣了愣神兒,翻身跳下床??粗R子里那個身材筆挺,五官分明的身影,忍不住嘆了口氣:這么好的小伙子,何玉潔為什么不喜歡我呢?罷了!罷了!何玉潔的事兒改天再說,先去汽車站接史英蓮,帶她在慶城市玩一天再說。自從保外就醫(yī)出獄以來,只顧得拜訪哥們兒、親戚們,還沒來得及仔細看看這個自己出生卻又闊別許久的城市呢。十幾年的時間已經(jīng)是物是人非事事休,真是:洞中方一日,世間已百年。
汽車站應該是每個城市最早蘇醒的地方了。在市民們剛剛睜開眼準備早餐的時候,汽車站已經(jīng)熙熙攘攘、人聲鼎沸了。廣播里播音員用幾十年如一日言辭貌似關切卻毫無感情色彩的的聲音播報著即將發(fā)車的班次,提醒乘車旅客上車。進口處是急匆匆地追趕早班車的乘客,有的背著大大的行李包,有的只帶著一個隨身的小雜物包,卻都是神情緊張,手里拿著車票東張西望,焦急地尋找著自己將要的班車。出口處的人雖然也很多,相比較來說,臉上就從容了很多,三三兩兩的從出口處魚貫而出。出租車司機、出租三輪司機、摩的、賓館接客員,盯著陸陸續(xù)續(xù)出來的旅客,賣力地攬著客:
“出租車嗎?出租車嗎?“
“三輪嗎?三輪嗎?便宜!”
“住店嗎?住店嗎?便宜!有空調(diào)!”
旅客們有的上了出租車,有的上了摩托三輪,有的去的公交站點……猶如入水的魚兒,片刻就匯入了這個城市。偶爾有專車來接旅客的,被接的人無視攬客出租車的高聲吆喝,目不斜視,高冷范兒十足。
倚靠著摩托車,站在汽車站出口處的董天一,一只手搭在車把上,一只手揣在褲兜里,嘴里叼著一支煙,瞇縫著眼兒盯著出口處魚貫而出的旅客。一眼就認出了東張西望的史英蓮。她還是穿著那天視頻時候穿的那件無袖連衣裙,白底色上散落著大大小小色彩斑斕的小氣泡兒,裙子還是嶄新的,緊裹著史英蓮青春的身體。陽光下白色衣裙泛著耀眼的白光。
“雨荷!在這里?!岸煲怀酚⑸彄]了揮手,他還是習慣喊史英蓮的網(wǎng)名。
“董天一!”史英蓮開始朝董天一揮著手,開心的喊出董天一的名字。
“上車!我?guī)闳ヌK祿王陵。我也好多年沒去了?!倍煲话l(fā)動了摩托車。史英蓮側身坐了上去。雙手環(huán)住董天一的腰。
蘇祿王陵是慶城市唯一。也是我國境內(nèi)僅有的兩座外國君主陵墓之一。而且也是我過唯一駐有國王室后裔守陵村落的異邦王陵。
相傳:明朝永樂十五年(1417年),古蘇祿國是一個信奉***教的酋長國。國內(nèi)分為東王、西王、峒王三家王侯,以東王巴都葛叭答剌為尊。三王率領家眷、官員共340多人組成友好使團,“梯山航海,效貢中朝”,遠渡重洋,從福建泉州登岸,經(jīng)蘇州、杭州沿京杭大運河至BJ,受到了永樂皇帝的隆重接待。明朝人張燮在他著的《東西洋考》第五卷中,稱這次訪問是“空國來歸,鱗次闕下”。當明成祖朱棣得知巴都葛叭答剌一行已在福建泉州登岸后,便下令沿途地方官員隆重接待,派專使到應天府龍江驛專候,并由皇帝專使、留在應天的禮部尚書和應天府知府等在應天會同館舉行盛大宴會,為巴都葛叭答剌一行接風洗塵。后由總兵太監(jiān)鄭和陪同北上。使團到BJ后,明成祖在奉天殿款待蘇祿國王一行。據(jù)《明史》載,三王攜帶了本國許多珍奇特產(chǎn),向明帝“進金縷表文,獻珍珠、寶石、玳瑁諸物”。朱棣見東王“恭順特達,聰明溫厚”,以賓禮隆重接待。東王感激,請受章服。成祖“封為國王。賜印誥、襲冠帶及鞍馬、儀仗器物,其從者亦賜冠帶有差”。三王辭歸時,朱棣又“各賜玉帶一,黃金百兩,白金兩千,羅錦文綺二百,帛三百,鈔萬錠,錢二千緡,金繡蟒龍、麒麟衣各一”,并“優(yōu)加賜責遣官護歸”。
史料記載,蘇祿使團在京居留27天,三王辭歸,永樂皇帝又派人專程護送。
1417年9月13日,蘇祿國使團到達慶城市以北的安陵時,東王突患急癥,不幸染病殞歿。訃告到京,明成祖深為哀悼,派禮部郎中陳世啟赴慶城市,為東王舉行了隆重的葬禮,謚曰:恭定。并為其在慶城市城北十二連城九江營的西南部擇址建陵,明成祖親自撰寫悼文。
接著,明成祖又遣派使者對東王家屬表示了深切慰問,并諭王長子都馬含曰“爾以嫡長,為國人所屬,宜即繼承,用綏蕃服,今特封爾為蘇祿東王,以繼爾父之志?!眲裰I都馬含隨西、峒王一起回國,并同意東王妃葛木寧、次子溫哈剌、三子安都魯及侍從共10人留居中國,東王妃居喪3年,后再返慶城市,留居中國。據(jù)說現(xiàn)在慶城市姓溫、安、夏、馬、陳的多為千島之國的王室后裔。
明清兩代都對蘇祿王陵進行了妥善的維護,盧溝橋事件后,侵華日軍沿津浦線南下,1937年10月,慶城市淪陷。日軍在高大的王陵寶頂上修筑碉堡,抗戰(zhàn)勝利后旋被拆除。進入中華民國以來,軍閥混戰(zhàn)、水旱交替,加之日寇侵略,東王墓前的大殿毀塌,松柏被伐,石獸等東倒西歪。昔日的“花謝紅香”,到慶城市解放前夕,已成了“亂鴉殘日”,一片荒蕪景象。
1956年,SD省人民政府把蘇祿國東王墓列入省級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1988年1月13日被國務院公布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1980年國家文物局和省地市有關部門撥款,對已流散破損的翁仲、華表、石獸做了整形復原,14件石雕重新按序排列在神道兩側。
1985年,慶城市政府重建了地表建筑。祠廟內(nèi)有陵恩殿、東西配殿和陵恩門,并增添了回廊,新建一座牌樓,由大書法家啟功和謝稚柳書曰“芳名遠播“”聰慧永傳”。在東王墓前重新復制了“故蘇祿國恭定王墓”石刻墓碑,設置了石供桌、石香爐。
1997年,慶城市政府投資完成了王妃、王子墓擴建工程,御碑樓維修工程,修仿古圍墻310米,碑廊300平方米,地下排水工程450米,綠化工程初具規(guī)模。至此,修整后的蘇祿東王墓,已成為一座古樸肅穆、松柏環(huán)繞、整潔美麗的陵園。
因為時間尚早,蘇祿王陵里幾乎沒有游人。董天一和史英蓮邊走邊聊。
“變化很大,十幾年前我剛進去的時候,這里還很荒涼呢?,F(xiàn)在竟然成了這么漂亮的陵墓園林了。”董天一感慨萬分。
“我第一次來,這里確實很漂亮。我想起一句話‘古人不見今時月,明月曾經(jīng)照古人’。真沒想到,也許我們走在街上遇到的某個回民也許是蘇祿國王室后裔呢。太神奇啦!”史英蓮撫摸著陵墓前的石桌、石馬,感慨萬千。
“轉悠了半天累了吧?”董天一問史英蓮:“咱們?nèi)ツ沁厴淞掷锏氖噬献鴷喊??!?p> “好吧,還真有點兒累了。坐會兒吧?!笔酚⑸忺c點頭。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撒下來,在石凳上、地面上留下了斑斑點點的光影。微風徐徐,清風送爽,樹林里不似陽光底下那般炎熱。倆人分別在石凳的兩頭坐下,史英蓮從隨身的小包里拿出兩袋葵花籽,遞給董天一。
“真涼快,這里好舒服,在這里坐著嗑會兒瓜子吧?!?p> “好,嗑會兒瓜子嘮嘮嗑兒?!倍煲话押蟊晨吭谑实目勘成希銎痤^,嘆一聲:
“她為什么就不喜歡我?就不能接受我呢?”
“你還想著她呀?她不喜歡你,是她的損失,是她不好,你為這種女人不開心真的不值得?!笔酚⑸徔炊煲徊婚_心,體貼地勸慰著他。
“不!你不懂!我就是喜歡她!喜歡她的丹鳳眼,喜歡她笑起來的時候眼睛下面的臥蠶?!倍煲淮舐曊f。
“就算是她再好,她不喜歡你,是她沒眼光,你就沒必要在她身上浪費感情了。不懂得欣賞你的人,不值得你為她難過。天涯何處無芳草……”史英蓮努力勸慰著董天一。
董天一看著她,史英蓮兩今天的口紅是鮮艷的玫紅色,只見她涂了口紅的嘴吧開開合合。董天一忽然覺得世間一點聲音都沒有了,只有一張血盆大口沖著自己一張一合,大嘴里慘白的牙齒朝他撲過來!董天一忽然暴怒,跳起來起來,吼道:
“不!不!你說她不好!”說完,從褲兜里掏出彈簧刀,沖著正在張張合合的嘴巴下面,
“??!……”史英蓮嘴巴張到最大,發(fā)出聲嘶力竭的呼喊。掙扎著想站起來,卻被董天一用左手死死地壓在石凳的椅背上,動彈不得,
史英蓮靠在椅背上,兩只手緊緊地握著董天一握刀的右手,仰著頭,張著嘴巴,眼睛死死地瞪著董天一一動不動,眼睛里充滿了不解何絕望。
董天一終于停了下來,渾身發(fā)冷。有著片刻的渺茫:“我這是怎么啦?怎這是么啦?!我殺了她嗎?”
董天一把手指放在史英蓮的鼻子下面試了試,史英蓮早已經(jīng)停止了呼吸。董天一雙手抱頭蹲在地上,喃喃自語:
“我又殺人了。我為什么要殺她?我剛保釋出獄還不到兩個月??!我還想娶個媳婦好好過日子呢!對娶媳婦!我想和何玉潔結婚的,可是她不同意,如果她同意和我結婚,我就不會和史英蓮聊天,不和史英蓮聊天今天就不會來蘇祿王陵,不來蘇祿王陵就不會殺了她。對!怪她!都怪她!都怪何玉潔!我要去找她!是她害了我!“
想到此,董天一猛地站起身,從史英蓮的胸前拔出彈簧刀,撩起她的裙擺,把刀上的血擦拭干凈。轉身跑出蘇祿王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