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水庫見底
不一會，水庫幾乎見底了。月光下的水庫，不僅聽見人們的說話聲，水在水車的動力作用下不斷往上翻的聲音，還有不停地聽見魚急得躍出水面的聲音。剛才水庫大堤上，朱小虎搞得大家虛驚一場的情景立刻切換成了興奮歡呼的情景。這個還沒有撤離火熱的夜晚比炙熱的白天熱鬧得多。
“下水逮魚！下水逮魚！”岸上的人們看著水底魚跳的情形大聲喊。大概大家都知道今晚水庫的水快干了。
不一會，那些在田里來來回回看水的人都來了，岸上已經(jīng)圍滿了男女老少。山頂水庫大堤上人聲鼎沸。分魚的激動時刻就要到了。
何梅讓朱愛明趕緊回家，帶著竹筐和竹籃快速地往山頂水庫上趕，大黑狗早已跑得不見蹤影。等他們到了山頂上，村長朱前已經(jīng)讓幾個會游泳的男子下水庫撈魚了，集中放到幾個大竹筐里，然后讓每戶人家派一個人在大堤上等候領(lǐng)魚。每戶人家都分到了幾條活蹦亂跳的大魚和幾斤小魚，歡天喜地的。
院子里，小寶、小七和來貴，在他們走后，澡也沒洗，躺在院子中央的竹床上看著明亮的月亮，不停地搖著蒲扇，蚊子似乎一只也沒有，不知道飛到哪里去了。院子里那口水井也不斷地浸出水來像塊魔鏡，把月亮照進黑黢黢的深井里。兩人等井里有了水，便把水桶放下去打點水上來放在木盆里，等大家回來擦一把汗。
此時朱家村的村頭異常安靜，村子里狗吠聲幾乎也少了許多，大概也跑到山頂上去看熱鬧了。大概過了兩個多小時，兩人將滿滿一筐魚運了回來。因為何小妹不在家，那份子的魚就給了何梅。這樣大寶家多分了幾條大魚。何梅準(zhǔn)備把這些小魚先吃了，幾條大魚曬成咸魚到過年再吃。但是為了媳婦，她還是破例做了一條大魚。
山頂水庫干了，很難有多少水淤積了，連泥鰍也難受得亂蹦。第二天清晨，村里的孩子們知道了，便蜂擁而至。那些天真的孩子在淤泥里玩耍，此時此地成了他們快樂的天堂。只有鼻青臉腫的朱小虎一個人坐在山頂上望著水庫直嘆氣，還不停地瞅瞅昨夜留在小腿肚上的傷口，似乎隱隱作痛。
全村人畜沒有了可用的水，大家按照村長的意思開始在門前或門后挖井了。有人挖了十幾米深也沒有見水星。只有大寶家不用挖井，井水勉強夠用。何梅還是照舊，將多出來的井水勻出來分給村頭的幾家鄰居。
此時，她最擔(dān)心朱小虎家了，沒吃沒喝的，家里除了昨夜分的兩條魚。一連兩天何梅讓小寶將家里的井水裝上半桶給山頂可憐的朱小虎送去?？墒?，第三天早上，何梅照舊將桶裝上半桶水，小寶看著自己被勒紅的胳膊，犯懶說他不是皇帝老子再也不給送水了。
等到吃完早飯，太陽已經(jīng)開始炙烤大地了，何梅只好自己去送。他知道朱小虎寧愿渴死也不愿求人。何梅不停地用毛巾擦拭額頭和脖子上的汗，等她提著大半桶水小心翼翼地到了山頂時，前后背的衣服早已浸濕了。
她看見前些天受傷的朱小虎在家門前的草地上坐著發(fā)呆，光著背，赤著腳，仿佛任憑太陽將其曬成肉干。何梅便老遠地喊了一聲。朱小虎這才意識到有人來了，他趕緊跑過去，雙手接過水桶，趴在水桶邊沿上大口喝了起來，然后大聲招呼在水庫淤泥里玩耍的兒子朱大山。朱大山赤溜溜地像個泥人跑了上來，也大口喝了起來。剩下的倒在兩個大碗里，留給在床上生病的六指姑娘。
何梅接過空水桶，便招呼朱小虎明天早上去她家再拎一桶水。他眼看著何梅的眉毛都結(jié)了白色的鹽粒，也覺得不好意思，便愉快地答應(yīng)了。
就在這天夜里，朱小虎在自己的屋后靠近一堵石壁處，輕而易主地挖出了一口水流量很大的井，井并不深，約三四米，可是一直都滿井的水。朱小虎看到泉水冒出來的那一刻，高興地有點發(fā)狂，喊：“老天爺救我！老天有眼！老天有眼！”
一家人喝了個飽后，還用井水沖了澡，然后在水庫的岸上鋪了一張破舊的大草席，以大山為窩，以大地為床睡著了。
第二天天不亮，朱小虎不想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村里其他人，怕他們又搶了他家的井水。平日里村里也沒人光顧他的家。朱小虎便隱瞞了這口井，將這口井用一些竹子架空后上面鋪些干枯的茅草，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然而連續(xù)幾天全村男女老少努力挖井，結(jié)果是沒有發(fā)現(xiàn)多少水井，家里的水也用得差不多了。這天太陽還沒落盡余暉，大家又開始涌到村長朱前院門外，要找村長朱前算賬。
朱前和李紅麗正在院子里吃晚飯，聽見院門外大家都在指責(zé)他不該把水庫的水抽干。他再沒有心思吃飯，心想天氣再這樣下去，不僅田里的禾苗會枯死的，而且村里的人也會渴死的。想到這里，朱前自己都后悔了當(dāng)初做了車水的決定。
突然，馬路上有個人過來要和村長朱前說話。朱前立即命令大家讓開一條路，讓李紅麗打開院門讓那個人進去說話。大家看見大門開了，也都一擁而進，提著腦袋看。只見村長朱前聽那人說話后，眉心舒展，拍拍他的肩膀，答應(yīng)免去他今年的義務(wù)工。
“你們在這里等著，我們前去看看?！贝彘L朱前便叫了幾個人一起朝山頂方向奔去，大家也跟在后面。何梅一看，肯定朱小虎又有事情了，趕緊回家喊朱愛明一起上山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