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玉竹同二個表妹一起躺下了，一會兒，她倆就發(fā)出輕輕的鼾聲，玉竹卻破例地失眠了，躺在被窩里翻來覆去的。眼睛閉上睜開，睜開閉上，不管睜開還是閉上，文韜都站在眼前，看著他笑，當(dāng)然他還是幾年前的摸樣。
幾年不見了，他的身高、容貌一定有變化，人的性恪變了嗎？還是那樣性情隨和，舉止穩(wěn)重嗎？
玉竹心里盤算著：明天怎么談？是敷衍了事，還是認(rèn)認(rèn)真真？她想到這兒，腦海里立刻蹦出一個念頭：“認(rèn)真談，錯過了就找不回來了。姑姑費了很多心思選中的他，他一定有很多優(yōu)點。聽人勸，吃飽飯。別像二姐似的，明知南面有墻，還往上撞?！彼K于下了決心，心里立刻甜滋滋的，腦子里又泛起無限的憧憬。
玉竹翻個身仰臥在被臥中，眼晴望著窗簾，窗簾的縫隙透過來微弱的星光，時間不早了，該睡了，可是她還是睡不著。玉竹又想：既然準(zhǔn)備認(rèn)真談，明天怎么談？她想了幾個方案，一會兒又否掉了。她又想：又句給語叫“丑話要說在前面?！奔慈徽J(rèn)真談，有些話還是要提前說，彼此有個約定，順遍探探他的脾氣秉性，處事態(tài)度與方式?？纯磦z人有沒有共同語言、性趣、愛好。免得結(jié)婚以后因性恪等各方面有差異而鬧矛盾。我可不能像電視劇里的人說的那樣：愛就在一起，不愛就分開。我要跟他過曰子，就做過一輩子曰子的打算。所以現(xiàn)在要把人看準(zhǔn)。人生長壽了才一百年，短壽了六、七十年，我可不愿意那么折騰。
玉竹正想著，東屋的鬧鐘響了，她數(shù)了，十下。時間這么晚了，她覺得自己計劃一宿也未必周全，等明天見過面談?wù)効纯丛僬f，如果繼續(xù)相處下去，再好好計劃計劃。但什么事也不能一成不變，可以根據(jù)情況靈活對待，不過底線與原則是不能變的。玉竹主意已定，心情也就平靜了。閉上眼晴，一會兒就睡著了。
這一晚上，還有一個人難已入睡，他就是文韜。從杜春梅來家告訴：玉竹同意明天見面。文韜興奮又緊張的心情就平靜不下來。他正坐在炕上，靠著墻發(fā)呆，心里合計著明天見了玉竹，說什么話，怎么說的時候。程連德走進(jìn)來嚴(yán)肅地告誡文韜：“你在不能見面就跟人家姑娘說：要養(yǎng)你那個‘寶貝’三舅的老。再因為這事把人家姑娘嚇跑，看我怎么收拾。我還沒說用你養(yǎng)老呢?！蔽捻w不敢辯解，只是連連答應(yīng)。程貴恒卻替文韜為難，他對程連德說：“這事確實不好辦，說了吧，人家姑娘一定不愿意；不說吧，當(dāng)初二喜答應(yīng)他姥姥?！背踢B德說：“這事到哪兒講也不怨咱，咱當(dāng)時也把他接來了，是他自己不呆，他二嫂又說讓他侄兒養(yǎng)他老，侄兒又表態(tài)了。你二喜又去摻合啥？費力不討好還得罪人?！背藤F恒聽了程連德的話覺得又道理。程連德坐到炕上陪著程貴恒嘮了一閑嗑，才回自己屋睡覺。
父親走后，文韜給爺爺鋪了被，程貴恒脫衣睡下。文韜又將三個弟弟及自己的被都鋪好。一會兒，文壽先回來了，文韜說他：“不學(xué)習(xí)，總?cè)タ措娨?。”文壽不服文韜說，一梗脖子說：“咱爸還沒管我，用你管了?！庇终f：“咱家也不買電視，屯子快有一半的人家都買了?！蔽捻w說：“你跟爸說說，讓爸買電視?！蔽膲圻@回?zé)o奈地說：“我說了爸也不聽，說把錢留給你們?nèi)⑾眿D?！蔽捻w想回敬文壽一句，想想又沒說。同程貴恒、文壽一起脫衣躺下。但他卻沒像往日，頭沾枕頭就睡著，在被窩里翻來覆去的，直到文財、文富看完二集電視劇回來他還沒睡著。
文財躺進(jìn)被窩才發(fā)現(xiàn)文韜沒有睡著，正偷偷看他。文財一面悄悄地向文韜做個鬼臉，一面拉滅了燈。然后把頭貼近文韜的耳朵悄悄地說：“咋的，緊張吧？”文韜“嗯”了一聲，文財又說：“你真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這事還得我給你傳授傳授經(jīng)驗?！闭f著文財交待文韜見了玉竹要如何如何說，文韜心里沒底，問他：“行嗎？”文財說：“咋不行，誰不愛聽好話?！蔽捻w說：“光說好聽的有用嗎？”文財說：“你挺精明的，現(xiàn)在怎么轉(zhuǎn)不過彎來了。第一次見面得給她留個好印象呀。有些話留著以后再說?！彼纸o文韜出主意：“明天她就是拒絕你，你也別泄氣。你可以再追求她，男人主動追求女人不丟人?！蔽捻w說：“人家姑娘拒絕了，說明沒相中咱，咱咋還能死皮賴臉纏著人家。”文財說：“你是誠心愛她，怎么算死皮懶臉？‘愛情字典’里沒有這一說，愛不需要理由，姑娘喜歡被人追求?！蔽捻w聽到這兒，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又怕驚醒爺爺、弟弟，忙捂住嘴，又松開手，趴在文財耳朵邊說：“上學(xué)時學(xué)習(xí)沒學(xué)好，學(xué)這個學(xué)的挺好。懂的這么多?！蔽呢?shù)靡獾卣f：“哪是。人總要有一樣優(yōu)點。聽我的沒錯。我困了，睡了。你自己再琢磨琢磨?！闭f完拉好被子，一會兒就睡著了。文韜又想了一陣子，不知不覺也睡了。
卻說玉竹有個習(xí)慣，無論晚上睡多晚，到了早晨那個固定的時間必定醒來。她一覺醒來，二個小表妹，東屋的姑姑姑夫，小屋的二個表弟都沒動靜，玉竹怕驚動他們，在被窩里沒動。躺了一會兒，聽見了東屋的李敬文說話聲及開屋門聲，她忙起身后悄悄穿衣服，悄悄下了炕，悄悄地開了里屋門來到外屋。李敬文從屋外進(jìn)來了，把房門“嘭”的一聲關(guān)上了，搓著手大聲說“外面挺冷呢?！庇裰裾f：“姑，小聲點，姑夫他們還沒醒?！崩罹次摹昂摺绷寺曊f：“你還不知道他們，沒事的時候都是睡到太陽曬屁股。杜平比你小不到半歲，那有你懂事。那三個小的更別提。吃飯的時候很怕少吃口，做飯的時候就耍我一個老猴。我大嫂多有福，我大哥疼她，你們姐妹都想她，干啥活都有幫手?！庇裰衤犂罹次挠謬Z嘮叨叨，心里納悶：姑姑怎么變的磨磨嘰嘰的，以前不是這樣呀？但她沒說出來，只是給李敬文轉(zhuǎn)移話題。她問李敬文：“姑，做什么飯呀？”李敬文這才想起做飯的事，笑著說：“一家子沒有一個省事的，不能提，一提我就生氣，我都快氣糊涂了?！庇裰駸o奈地問：“姑啊，快點做飯吧，一會上學(xué)的該晚了?！?p> 李敬文也笑起來。又說：“做啥飯？烙餅吧。你到了，你姑夫就想吃你烙的餅?！庇裰裾f：“行。您舀面去，我把火點著?！崩罹次哪昧艘粋€盆去倉房舀了半盆面回來，玉竹的火也點著了。玉竹洗了手，和好面，放在灶臺上不礙事的地方餳著。又去切酸菜。李敬文做菜的功夫，玉竹開始揉面，做餅劑子，李敬文將菜下到鍋燉著，過來給玉竹燒火，一面燒一面高聲大嗓地叫杜志國及孩子們起炕，又罵：“一幫懶蟲，飯不好不起來。”杜志國同孩子們才磨磨蹭蹭地起來，都習(xí)慣了李敬文的嘮叨，誰也不反駁她，誰該干啥干啥。
在李敬文的嘮叨聲中，早飯好了。端上桌，大家吃著。杜志國拿著一張餅邊吃邊說：“看，別看玉竹年紀(jì)小，手藝是‘杠杠’的，這餅烙的外面酥里面軟，還一層層的，好吃！好吃！”又說李敬文：“比你這個老做飯的都強?！崩罹次男χR道：“老饞貓，好吃你就多吃，撐死你。”杜平白了媽媽一眼：“我媽，大清早說啥呀？”李敬文不吱聲了。一會兒，一家人吃完了飯。李敬文、玉竹收拾碗筷，其他人各忙各的去了。
玉竹正洗碗，李敬文就催她去捯飭捯飭。玉竹笑著說：“早著那，不用急?！彼龑N房收拾妥當(dāng)，才又洗了一遍臉，梳了頭，化了個淡妝。又去給杜樂修改衣服。
再說程家，對文韜去跟玉竹見面的事很認(rèn)真。程連德早早地先醒來，便將正睡著的錢明華叫醒，催她去做飯。錢明華說：“不用那么急，那么早去趕人家飯碗去？”程連德一想也是，錢明華又瞇了一會才起來做早飯。
文韜因為昨天睡的晚，今早晨沒能同媽媽一個時間醒來。而是被今天比他先起來的三個弟弟驚醒的。他睜開眼晴見文財、文富、文壽一面穿衣服一面笑，文財見文韜醒了，便笑著說：“二哥這兒一宿沒睡好，凈笑了。是不是做夢娶媳婦呢？”他的話引得炕上文富、文壽，地上程貴恒都笑了。文韜不好意思：“別瞎說。你也一宿沒睡，看著我笑了？”說著忙起來穿衣下炕，來到廚房，見媽媽的飯已經(jīng)做好。
飯后，文財忙說文韜：“打扮打扮，別這么土里土氣的?！蔽捻w把自己最好衣服穿上時，文財搖頭說：“不行，不光舊，樣子也過時了?！彼銓ξ捻w說：“我的衣服你穿都不合身，我去把文燦的那套衣服給你借來?！睕]等文韜把“不用”二字說出來，文財早跑出屋了。一會兒，拿著衣服、褲子、鞋回來了，身后還跟著文燦，文良、文峰三個小兄弟。文韜不肯換，被幾個弟弟說著、按著將他身上的衣服脫下來，文韜只好換上了文燦的衣褲鞋，非常合身。文財又拉他去大嫂那屋照鏡子，文韜一看，確實自己被自己帥的驚著了：我有這么帥嗎？
程連德看了都說：“真是的‘人是衣服馬是鞍。’二喜子該買兩件新衣服穿。等一會兒回來，我給你幾個錢，去街里買二身衣服。”文良說：“五叔，你偏心。只給我二哥，我三哥還文富，文壽咋不給買新衣服呢？您攢在箱底的錢，都快長毛了?！背踢B德聽了，笑著罵道：“你媽個臭蛋，你多咱看見我的錢長毛了？他們沒到時候，有衣服穿不露肉就行唄。我像你們這么大還沒有你們穿的好，你們現(xiàn)在補丁衣服都不穿了，還不知足?！蔽牧紱]服，他說：“那時候想穿沒錢，現(xiàn)在有錢干嘛不穿幾身好衣服？”程連德嘆道：“你小子還是小呀，還不懂娶媳婦是要花錢的，我舍不得花錢攢著，還不是為了給你的這些哥哥弟弟娶媳婦時花?！?p> 正說著，杜春梅來了。見了文韜的打扮，贊不絕口：“更像新郎倌”。對程連德說：“二喜平時也打扮成這樣，身后的姑娘得跟著一大串?？矗?。總是穿的有模有樣的，就不一樣吧，招蜂引蝶的?！背踢B德瞪了文財一眼，挖苦地說：“誰能比上程三喜，攀上興隆鎮(zhèn)的大財主，穿二件新衣服有什么難?！蔽呢斂戳艘谎鄢踢B德，又回頭沖文燦等人吐了一下舌頭。錢明華對杜春梅說：“時間差不多了，你們姐倆去一趟吧，成不成的心里就踏實了?！倍糯好氛f：“行?！蓖捻w走了。文財、文燦幾人同他倆一起出了門。半路上，文財、文燦他們同他倆分了手，文財還對文韜說：“別緊張，大大方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