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jié)78 魔鬼臉
“嘿！身體！有人在呼喚我！”
被囚禁在王座鏡面中的岔路魔一聽到閻瑞的腳步聲便大聲叫喊起來：“召喚，是召喚！靈魂，更多的靈魂！”
聽到召喚的聲音，岔路魔越是被激發(fā)起貪婪，費奇越是警覺。那召喚在挑動他靈魂中魔鬼的部分，如同在搖晃還未開封的可樂瓶子，如同打開了定時炸彈滴答滴答的倒計時。來到地獄大廳之中，召喚里催促的感覺越發(fā)強烈，靈魂水晶柱也開始閃耀起紅色的光芒，響應(yīng)著岔路魔一聲接一聲的叫喊。
“安靜！先告訴我，不應(yīng)答這個召喚會怎么樣？”費奇坐進(jìn)王座，用手指著岔路魔厲聲問道。“還有，這種召喚儀式是針對附近的任意魔鬼，還是只針對你？難道你也和那只夢魘一樣有自己的召喚雕像嗎？”
岔路魔投來鄙視的眼神，但依舊用極快的語速說道：“不應(yīng)答會導(dǎo)致九層地獄的鞭笞，次數(shù)多了會被降級。我可不是夢魘那樣的傻瓜，這個儀式是專門召喚我的，不是雕像，而是血祭，一種很安全的召喚方法——你只要努力想想，自己就能弄明白?！?p> 在越來越劇烈的召喚聲中，費奇努力讓自己靜下心來，翻找岔路魔的記憶。它說的沒錯，這的確是血祭，一種利用血液來消耗靈魂力量，從而召喚特定目標(biāo)的法術(shù)儀式。靈魂不會欺騙，因此這個儀式可以保證召喚者是實心誠意，不是設(shè)下陷阱誘捕，因而比召喚雕像的方法安全得多。
“我現(xiàn)在身處冰峰要塞，真理雷霆女神的神術(shù)符文就環(huán)繞在我身邊，你有什么辦法能讓我安全應(yīng)答召喚嗎？”費奇冷哼一聲，盯著岔路魔說道：“催我有什么用？那匹夢魘是怎么被雷劈死的，我可是記得清清楚楚。也就是冥想間這里，原本就用作前往其他世界的神術(shù)通道，所以針對性防御還薄弱……些……”
費奇突然若有所思，看那樣子就知道他走神了。岔路魔目光閃爍、眼珠亂轉(zhuǎn)、搖頭晃腦，但很快想出了一個主意：“你可以局部變化，利用魔鬼的耳朵聽，用魔鬼的嗓音說，然后用心靈連線傳遞，來確保這種交流不外擴。這樣的程度應(yīng)該就不會觸發(fā)神術(shù)符文。神術(shù)符文畢竟不是女神的牧師，沒有那么好的主動性?！?p> “怎么做？”
“其實你都知道，只是你不愿去想?！辈砺纺@了口氣，非?！罢嬲\”地說道：“我理解你這種道德潔癖，認(rèn)為魔鬼都是惡的，于是手段也就都很骯臟。但如果你同意虛偽也是一種惡的話，那么魔鬼還算是干凈的咧。你如果連自己都照顧不好，何談其他？”
“對，魔鬼一開始都是這樣循循善誘的。它說的九成都是對的，剩下的一成要你命。”另一面鏡子中的霍爾少爺突然插話道：“總做魔鬼的事情，你就會被地獄的力量轉(zhuǎn)變成魔鬼，但是這一次你不得不去響應(yīng)召喚。你留在地獄大廳中的靈魂太少，這里太不穩(wěn)固。如果你再被地獄的規(guī)則懲罰，這里可能會崩潰，那不會是你想要的結(jié)果?！?p> “明白了，我想辦法先把召喚應(yīng)付過去。而且我已經(jīng)猜出是波姬瑪娜侯爵夫人在召喚了，至少不會沒有準(zhǔn)備。哦對了，忘了告訴你們了，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了真理雷霆女神的牧師?！?p> 想象中兩個鏡中靈魂一喜一憂的場面沒發(fā)生，岔路魔和霍爾少爺居然全都露出驚喜的表情，異口同聲說道：“真的嗎？這太好了！！”費奇愣了一下，那兩個鏡子中的靈魂也愣了一下。它們互相看著對方，臉上同時露出警惕的表情。
“你們兩個先琢磨琢磨吧，咱們?nèi)齻€的問題遲早要解決才行?！辟M奇從王座中起身，站在地獄大廳中思考了一會兒，將岔路魔所說的方法學(xué)會，然后通過靈魂水晶響應(yīng)召喚，便從地獄離開。
他離開后，岔路魔盯著對面鏡子中的霍爾少爺，用力皺起了眉頭。一聲慘痛的喊叫響徹在大廳中，兩個鏡子中的影像都消失了。
費奇回到冥想間，然后沿著塔樓的臺階慢慢走下去。大家都在酣睡，城堡中除了穩(wěn)定的呼嚕聲，就是不知哪個房間傳來的醉酒嘔吐聲音。今夜是巫瑪瑪值班，從平臺可以看到他裹著斗篷在城墻上巡邏的身影。他看不到塔樓內(nèi)的狀況，而接班的賈爾斯至少還要兩個小時才會起床。
這段時間是安全的。費奇一邊想著，一邊走下最后一個臺階。他躡手躡腳來到小儲藏間門口，貼著門框坐下來，然后運用魔鬼的方法。
為了混入人群，為了騙取信任和降低戒心，魔鬼總是有各種各樣的偽裝可以運用。不過，低等魔鬼變化能力不足，高等魔鬼不屑于這種迂回費事的手段，反倒是中階魔鬼的變化能力最強。
欲魔是其中的佼佼者，至少別的魔鬼要比美麗動人是完全比不過欲魔的。但若是比較誰更低調(diào)，那么契約魔當(dāng)仁不讓。據(jù)傳有的契約魔能夠變身出現(xiàn)在天使面前而不被發(fā)現(xiàn)。費奇沒指望自己有那么強，他只希望自己施展局部變化，同時用心靈連線響應(yīng)召喚的時候不被雷劈就夠了。
波姬瑪娜侯爵夫人平舉著拳頭，從掌心傷口流出的血液，擠過指縫滲出來，一滴一滴緩緩滴到一個黑色的陶土大碗中。平坦的碗底里用粉筆畫著召喚法陣，幾十個符文沒有一處錯漏。波姬瑪娜再三檢查過，她只是奇怪，為什么岔路魔還是沒有出現(xiàn)？
“人啊，總是認(rèn)為自己是對的，別人是錯的?！辟M奇已經(jīng)響應(yīng)召喚，所以對方的想法在他面前展露無疑?！斑@么久，你都沒有想過出現(xiàn)在我面前，居然還嫌我沒有出現(xiàn)？”
波姬瑪娜四下張望，儲藏間微弱的燭火照耀中并沒有第二個人影，但似乎所有搖曳的影子都像是魔鬼造成的。她面色慘白，帶著一種病態(tài)的興奮，急促喘息著并說道：“啊……啊！大人，您在哪兒？我現(xiàn)在就想出現(xiàn)在您面前啊！”
“你傻不代表我傻。這里是什么地方你會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快說！”
“大人，是這樣的。您知道費奇·霍爾這個人嗎？我想讓他死于意外。”
在門外的費奇當(dāng)時就想沖進(jìn)屋去，一道閃電劈死這個女人。他甚至在那一瞬間，連這件事怎么收尾都想好了：在女神的堡壘中舉行召喚魔鬼的儀式，觸發(fā)了這里的防御神術(shù)符文，正所謂死有余辜！他一邊念著咒語，一邊伸手抓向門把手。
沖動是魔鬼。
費奇停了下來，然后慢慢松開門柄，深吸一口氣然后重新思考?！百M奇·霍爾是真理雷霆的牧師，讓他死不難，可你得有相應(yīng)的報酬?！辟M奇拿自己作價，要搞清楚這個女貴族的計劃，最好順便能問出格雷沙姆的情報來才好。
讓你贖罪告解你不愿，召喚魔鬼結(jié)果還不是落到我手里？費奇想著這個，恨意漸消，嘲弄的情緒越來越多，而他的語氣就更像是岔路魔本尊。
“侯爵夫人，你別再試圖愚弄我。殺一個人需要我來動手嗎？你自己做不到？給你最后一個機會，你到底想要什么，又用什么來交易！”
“我想讓費奇·霍爾不要擋著我家的路，我可以讓他死，但是不能讓霍爾家族有理由報復(fù)，所以必須像是意外一樣！并不需要您動手，這并不難吧？”
“噗哈哈哈，并不難？必須像是意外一樣？在真理雷霆女神的城堡制造意外，你的想法還真有趣。而且，你以為霍爾家族要報復(fù)，真的需要理由嗎？”
“黃金，我有一些黃金。我聽說，在地獄中，黃金也有價值！”
費奇蹲在門口，細(xì)細(xì)的將這件事琢磨一番，心生一計：“黃金是不錯，可相比于靈魂來說，卻沒那么好。你有個孫子，格雷沙姆，你愿意為他的靈魂出多少黃金呢？”
“他？大人，我不能交易格雷沙姆的靈魂，他……他不在交易之中。而且，他是真理雷霆女神的圣騎士，受到女神的保護(hù)，您……您不能動他?！?p> “費奇還是女神的牧師呢！兩者有什么不同嗎？”費奇冷哼一聲，逐漸放低音量：“波姬瑪娜，你果然還是不老實。別忘了，我對你可是知根知底，記錄著每一件你通過魅力得到的東西。再見吧，侯爵夫人，在你死的時候，我還會出現(xiàn)的?！?p> “等！等一下！我坦白！”波姬瑪娜差點尖叫起來：“我不要殺費奇了，我只要格雷沙姆安安穩(wěn)穩(wěn)的，就這么簡單。黃金，我在馬車中帶著黃金，這就給您，求您保護(hù)他，別受我的影響。您不幫我，這些黃金我就捐給教會，我把所有的一切都捐給教會！”
費奇故意沉默了一會兒，然后道：“將你的黃金藏在要塞外的護(hù)城河里，我自會取。從此之后，若你不再招惹費奇，那么霍爾家族也不會盯上你們——他們總會有其他事情要做。同時，再有五倍同樣的黃金，放在同一個地方，那你的欠賬就不會影響格雷沙姆。想要平安，找女神，遠(yuǎn)不如找我來的劃算。嘿嘿呵呵……”
“好！好好！只是護(hù)城河？護(hù)城河什么地方？”
“我喜歡血，你順著自己的鼻子就能找到了。說起來，你的鼻子真的很好看，可惜卻是假的——都是假的。”
一道契約從血碗產(chǎn)生，出現(xiàn)在波姬瑪娜面前，她看了一眼就迅速簽上自己的名字。契約一共兩份，一份回到費奇身上，另一份變成羊皮卷軸，掉進(jìn)侯爵夫人手中。此時，城堡的神術(shù)符文開始啟動，閃電的力量正在聚集，費奇連忙收起魔鬼臉，啟動魔法遮蔽靈光腰帶，然后踮著腳趕緊溜掉了。
要塞防護(hù)符文找了一會兒，沒能找到目標(biāo)也就偃旗息鼓了。波姬瑪娜侯爵夫人找來布纏住手掌的傷口，獨自在黑暗中思考了一會兒，然后才收拾一下東西，離開小房間。
在路上，她看到一只漂亮的黑貓坐在石頭臺階上。它舔舔爪子，慢慢踱步離開。波姬瑪娜夫人目送它消失在轉(zhuǎn)角，看不到了，卻總覺得仍被它跟蹤盯梢。這種詭異的感覺讓她害怕，而魔鬼真的能夠出入女神堡壘的事實更是一種恐懼。她趕忙敲開齊斯的房門，要他停止計劃。
這免不了又是一番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