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夜騷動不安,熱空氣里混雜著喧囂一天之后的余味,Led燈光慘白慘白的,巨大的液晶屏幕一次又一次地播放著拼多多廣告,……
停好車后,于小果跑到了出口處。眼前空蕩蕩的,一兩個推著行李箱的乘客四處張望,大概也是等人吧。
于小果看了一圈,周寇遠的影子都沒有,有點著急,低頭撥打手機,那邊的鈴聲響了最后一個音調(diào)后,依然沒人接,心里開始郁悶起來。
來之前,他在電話里說:“快到高鐵站了?!?p> 她讓他下車后在出站口等她,她馬上到。他讓她別過來,大半夜出來太辛苦了,于小果堅持后,他答應(yīng)了。
可是,他在哪里?
有關(guān)他和韓莓朵的流言狂風(fēng)般在心底掃蕩,愛成了玫瑰枝上掉落的小刺,隨風(fēng)起舞后,落到哪傷到哪,她的心隱隱作痛……
突然,兩只胳膊圈住了她的脖子,身子被拉了過去,整個人淹沒在一片熟悉的氣息里……
上一秒還寒風(fēng)凜冽,下一秒就春暖花開,也許是委屈,也許是喜悅,也許是心酸……,于小果莫名地落下淚來……
周寇遠突然抱起她,大笑著轉(zhuǎn)了一個又一個圈:“多日不見,重了?。】隙]想我了!”
于小果含著淚笑了:遠哥回來了,人回來了,心也沒有走。她用力攀著他的脖子,害怕被轉(zhuǎn)飛!
怎么會呢?他才用了一小半的力,就是兩個她,也沒有問題。轉(zhuǎn)了好幾圈后,他住手,擰了擰她的臉:“丫頭,哭了?”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嗯?!?p> “害怕?”他罩著她的目光柔情似水。
她的睫毛動了動:“怕你不回來了?!?p> “傻瓜,我這段時間忙得暈頭轉(zhuǎn)向,記不起聯(lián)系你是事實,不回來不要了我的命嗎?”說到這,他附到她的耳邊喃語了一句:“你是我的命?!?p> 她的臉騰地燙了起來。
他一手攬著她的肩膀,一手推著行李箱:“走,回家?!?p> 依在他的臂彎里,她又變成了那個小時候在他家調(diào)皮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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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拉迪被定為違章建筑這件事令葛崢嶸火冒三丈,在辦公室罵了半天娘之后,本不想打電話給岑明光的他還是撥通了遠洋電話。
岑明光反應(yīng)平淡:“崢嶸,這虧我們必須吃下?!?p> “岑董,你的意思是不得罪那人?可我們損失十多個億啊?!?p> 岑明光的聲音沒有變化:“失去多少就會得到多少,相信這句話就好?!?p> 葛崢嶸放下心來。通銀創(chuàng)立以來,一直作為海達國際的直系分公司而存在,葛崢嶸作為岑明光恩人的親人,跟他的關(guān)系亦師亦友,不一般的鐵。
然而,高層領(lǐng)導(dǎo)的淡定并不能消除韓一非心頭的憤怒。通過各種渠道了解到真相后,他當(dāng)著譚小凡的面摔了一地的茶杯:“你妹妹從小就來我家住,我沒有意見過;你支持她念大學(xué),我沒有過二話;她對我不恭不敬,我也忍受了?,F(xiàn)在她來砸我的飯碗了,你到底管不管?”
一個是妹妹,一個是老公,譚小凡本該左右為難,但是她沒有,這個四處沾花惹草的老公在她的心里早就降了等級,妹妹再不好,也是她的親人。
她冷冷掃了一眼韓一非:“老韓,該著急的是岑明光和葛崢嶸,你湊什么熱鬧?”
韓一非更生氣了:“你到底向著誰?”
“向著理。你怪小容就是無理。我妹妹現(xiàn)在多難啊,啟凡坐牢了,她一個人要還那么大一筆罰款,多可憐啊!岑明光差錢嗎?葛崢嶸差錢嗎?你韓一非不就心疼自己付出的心血嗎?你又不是白費心血,岑明光不會欠你一分錢工資。”
韓一菲被愴得心頭生痛:“罷了,我是外人,這個家是姓譚的人家的。”想起初見譚小凡時的情景,心里真的有說不出的滋味。
那天,剛被姐姐推薦到通銀做總經(jīng)理助理的韓一非下班到家一推開門,就看到了一桌子熱氣騰騰的飯菜,全是他喜歡的家常菜,什么紅燒魚、醋溜排骨、扁豆夾子燒老鴨、毛豆絲瓜……,真的驚到他了。更令他吃驚的是一桌子菜后面站著的一位姑娘,樸素恬靜,一臉笑容:“韓總回來了!我叫譚小凡,你姐韓詩音的朋友,她請我為你燒飯做家務(wù)?!?p> 韓一非父母都是大學(xué)教授,前年過世后,他的親人就只剩下了姐姐韓詩音。姐姐嫁進了N市有名的岑家,姐夫岑明飛身價數(shù)十億,姐姐的出嫁徹底改變了他父母堅持了一輩子的勤儉節(jié)約的家風(fēng),他們家有了豪宅有了豪車有了以前想也不敢想的各種奢侈品。
但是,他也失去了許多。父母過世后,忙于踏足社交界的姐姐給不了他親情。他愈來愈懷念父母在世時一家人圍著簡單的餐桌吃飯的情景、愈來愈想念母親親手燒的飯菜……
他開始在燈紅酒綠的世界里徜徉,內(nèi)心卻寸草不生。
他朝譚小凡點點頭:“你好?!?p> 譚小凡大大方方地為他做著一切:盛飯、夾菜、舀湯、……,細致周到,無微不至。
服侍他吃飯后,她也自來熟地盛好飯,在他對面坐了,陪他吃了起來:“從今天起,我每天上午九點過來為你洗衣服打掃房間買菜燒飯,下午兩點離開。要是你晚上需要我燒飯,提前說一聲,我要跟詩音打個招呼,讓她給我加工錢?!?p> 說到這,她嘻嘻一笑:“我做的每一樣事都有工錢的?!?p> 見慣了說話遮遮掩掩的女孩子,他對她的直率頗感興趣:“你每天把晚飯也燒了吧,我姐給你多少,我也給你多少,讓你拿雙份?!?p> 她高興得眼都笑細了:“當(dāng)然可以?!?p> 韓一非壞壞地追了一句:“陪不陪上床?”
譚小凡的臉突然就變了,眼神很兇狠:“再胡說,我就不干了?!?p> 她生氣的時候,柳眉倒豎,杏眼圓睜,很有幾分電影里穆桂英的英氣。
他呆了呆,竟然有些動心。
后來,她成了他戒不掉的女人。姐姐韓詩音喜憂參半地為他倆舉辦了婚禮。譚小凡的確能干,結(jié)婚以后,韓一非的事業(yè)一帆風(fēng)順,更可喜的是,為他生了一個多才多藝的漂亮女兒韓莓朵。
韓一非得到了記憶中的家,卻失去了家長地位。他的家成了譚小凡的王國,她接來了她的妹妹,帶來了她們村子里一大幫七大姑八大姨,有的在他家做保姆,有的被她介紹給了她那幫姐妹做阿姨,她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我不幫我的親戚誰幫?”
他這才發(fā)現(xiàn)上當(dāng)了,一個村頭小妞用了五六年的時間徹底拿下了他的城堡。他,輸?shù)靡凰俊?p> 于是,他開始報復(fù),變本加厲地尋花問柳,甚至把手伸向了她的妹妹譚小容。譚小容跟她姐姐的性格正好相反,不卑不亢,韌性十足,經(jīng)歷了他的兩次騷擾后,干脆搬出了韓家。
想到這,韓一非踢了踢地上的瓷片,朝譚小凡冷笑了兩聲:“受夠你們了,離婚吧!”
譚小凡愣了愣,正要開口,韓一非已經(jīng)摔門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