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師傅……”
馬連龍激動地身體微微顫抖,如果剛才黃嘯云讓其接任掌門的承諾是一劑強心針,那此刻他透露出的分村而治就是大劑量的興奮劑,刺激的馬連龍幾乎要放聲長嘯。
所謂南拳門未來接班人的承諾不過是空中樓閣,紙上畫餅,自己師傅每天拳不離手,營養(yǎng)均衡,那身體比牛還健壯幾分,活個幾十年恐怕不成問題,時間一長誰知道掌門之路又生出多少變數(shù)?
但分村而治就不同了,這是眼下幾天即將發(fā)生的事情,可信度,可行性都極高,師傅尚無子嗣,要同時治理兩個村子,必定需要一名心腹做代理人,他自認這些年當徒弟毫無差錯,深得師傅信任,此等美差不落到自己身上還能落到誰身上?
袁連虎?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調(diào)去守墻頭了。別看師傅還讓其頂著二徒弟的頭銜,其實任誰都看得出來,他已經(jīng)得不到信任了。古人曾說“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到了師傅這里,更進一步,成了“一次懷疑,百次不用!”這當二皇帝的美差絕落不到那混蛋身上。
除了袁連虎,其他的師弟接不足慮。
正當馬連龍對自己將來會成了工業(yè)區(qū)的土皇帝還是桑田村的土皇帝興奮不已時,黃嘯云看向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陰冷,卻柔聲問道:
“連龍啊,你比較喜歡治理桑田村還是工業(yè)區(qū)?工業(yè)區(qū)地方雖大,去了之后卻還需辛苦經(jīng)營,桑田村雖小,卻勝在背靠大河,又有水火無情三道高墻,在末世中穩(wěn)如泰山,要是讓你選一個村子的話,你選哪個?”
馬連龍總算沒被喜悅沖昏了頭,聽出了話里的試探,趕忙抱拳彎腰,恭謹?shù)恼f:“師傅,徒兒只是替師傅看著產(chǎn)業(yè)而已,您讓我去哪兒,我就去哪兒,不敢挑三揀四?!?p> 黃嘯云似對這回答很滿意,臉上浮現(xiàn)一抹欣慰之色,走到他身旁拍拍他的肩膀叮囑道:“這幾天盯緊一點,只要搜索隊跟村民接觸,立刻向我報告。”
“是,師傅?!瘪R連龍再次抱拳作揖,輕聲道:“徒兒告退?!?p> 黃嘯云目送大徒弟關上樓梯間鐵門后臉色驟變,如晴空中突然鉛云密布,滿是陰狠,他冷冷笑道:“呵,分村而治,要不是看你最近威信掃地剛好能派的上用場,這關鍵時刻我豈能留你?”
古話說教會徒弟餓死師傅,所以哪怕是入室弟子,當師傅的往往也會藏著一手,這絕不是好習慣,卻又符合人性。
在這末世,讓一個本領已經(jīng)不俗的徒弟脫離自己的掌控去另一個村子當統(tǒng)治者,黃嘯云才不是那樣的傻子。
驢圈里,獨眼老胡帶著三分酒氣,滿面紅光的牽驢套車,臉上喜氣洋洋。
小竹走到旁邊,打趣道:“驢王,看來你昨晚喝得不錯嘛,很盡興?”
獨眼老胡嘿嘿一笑,表情有些猥瑣,“這還不是多虧了大家?guī)鸵r,我昨晚是美酒在杯,美人在懷,又當了回新郎官兒?!?p> 張豪笑道:“你可悠著點,別鉆進女人和酒里拔不出來,讓這些聽墻根兒的黑驢聽軟了腿?!?p> “怎么可能,這些驢子可是俺老胡安身立命的本錢,就是姑娘在美,我也絕不敢大聲哼唧,女人想哼哼也不行!”老胡趕緊詛咒發(fā)誓,他全憑著養(yǎng)驢的工作才不用下地干那些農(nóng)活,現(xiàn)今更是小酒物資不斷,絕含糊不得!
“我就是開個玩笑,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玩笑話也緊張成這樣?!睆埡琅南滤疽獠恍杈o張,反手指下身后還有些拘謹?shù)淖T方平五人,“他們是新加入搜索隊的兄弟,今天多套一輛驢車?!?p> 獨眼老胡并不覺得因為一個玩笑就神經(jīng)過敏有什么丟臉,反而坦然道:“唉,我就是個沒出息的孬貨,這日子能過成這樣全是托了搜索隊各位的福,不瞞你說,我有次做夢夢見這些驢子病死了,還沒來得及在夢里嚎啕大哭,就睜開眼屁股尿流的跑出屋子抱著驢哭了一宿……”
張豪聽得心里不落忍,勸慰道:“老胡,夢跟現(xiàn)世都是反的,別想太多,只要有我們搜索隊在一天,你就永遠是驢王?!?p> “嗯?!豹氀劾虾昧c頭,看看譚方平五人,說:“我這就多套一輛驢車,很快就得。”
李知行站一旁,亦是唏噓不已,末世激發(fā)了小部分人的潛力,比如張豪,讓他從普通的網(wǎng)文作者變成獨當一面的人物,卻也讓更多人失去了尊嚴和勇氣,區(qū)區(qū)一個養(yǎng)驢的工作就讓一個漢子自認自己是個孬種,這在末世前恐怕難以想象,倒是有很多因為覺得自己被人瞧不起就暴起殺人的,這在他小時候就聽新聞說過。
驢圈空地上,一個消瘦的漢子趕著驢車從左往右繞了一圈,又從右往左繞了一圈,隨即輕勒韁繩,口中輕喊聲:“吁……”黑驢溫順的停下腳步。
張豪點點頭,心說這癆病鬼似的的顧小湯真沒吹牛,還真是個趕車的好手。
他將身板結(jié)實的譚方平分配給差了一人的三號車,頂替死去的范斌,隨后跨上頭車發(fā)號施令:“所有隊員上車,搜索隊即刻出村!”
“是……”車隊眾人齊聲答應,六名駕車手抖動韁繩,黑驢緩緩挪步。
六號驢車上,賀家輝,沈重義,程龍手持藤盾長矛滿臉是如籠中獸回歸自然的興奮和緊張。
“別擔心,其實一路上還是比較安全的,該清理的喪尸都清理過了?!崩钪幸娚蛑亓x尚未出村,已緊張的發(fā)抖,輕身安慰道。
沈重義轉(zhuǎn)身僵硬一笑,見李知行左手持弓,腰胯箭囊,身背鐵檀重劍立于車尾,雄壯威武,如神話插圖里的后裔大神一般,心下稍安。
賀家輝心思活泛,壓下情緒拘謹?shù)母粡堦犻L稱為桑田村第一高手的李少俠嘮家常,“李哥,張隊說你能一人擊殺上百喪尸,真是厲害得很啊?!?p> “呵呵,只要勤練武功,其實百只喪尸并沒有那么可怕?!崩钪惺稚霞啿急恍乃检`巧的小竹纏的跟拳擊運動員手上的護手繃帶一個形狀,非但瞧不出有傷,反而讓雙手顯得更具破壞性,殺氣騰騰。
只是他不覺得這樣有什么意義,自己在糧倉外雙手流血的樣子被所有人看在眼里,絕瞞不過黃嘯云,但張豪卻說,“這樣雖瞞不過黃嘯云那老混蛋,可卻能騙過那些村民,有時候瞞著大眾遠比瞞著某個人重要?!?p> 今天恰好又是袁連虎坐鎮(zhèn)墻頭,他扛著弩箭站在內(nèi)門右側(cè)墻上,見車隊緩緩而來依舊是那副搜索隊欠了他五百萬的表情。
“袁隊長,這是通宵守夜還沒離開,還是剛剛上崗呀?”張豪笑道。
袁連虎撇撇嘴,不予理會,一揮手道:“開門,讓他們趕緊滾蛋,省得看著礙眼?!眱擅驹陂T口的守衛(wèi)立刻小跑著拉開門栓開門。
張豪又道:“謝了,今天給你帶茅臺和扒雞,不過扒雞過期一年半了,你不介意吧?別這么看著我,我保證那些扒雞沒發(fā)霉變質(zhì),過去的東西防腐劑放的很足,估摸著過期七八年都能吃?!?p> 袁連虎本來是絕不會接話茬的,可以想到色澤金黃,軟糯咸香入骨的扒雞,口水不由自主的流了出來,其他吃過扒雞的守衛(wèi)也是咕咚一聲吞下好大一口饞涎。
他想了想,開口道:“除非你能帶回十七八只扒雞讓我?guī)煹軅內(nèi)巳顺陨弦粔K兒,否則就少套近乎?!敝車匦l(wèi)聞言一怔,轉(zhuǎn)頭看向二師兄時眼中已綻放崇敬的光芒。
張豪輕笑道:“沒問題,我給你們帶二十只扒雞回來,大超市的倉庫里有二三十幾箱扒雞,估摸著沒有六百只也有五百只,二十只小意思?!?p> 袁連虎抽下嘴角,不置可否。
不多時,六輛驢車緩緩駛離桑田村,再次踏上了去往羅家村的水泥路。
李知行看著朝陽露出頭來,輕輕地攥下拳頭,這四天來搜索隊給予了他最大的照顧,哪怕是遇到突然撲出的喪尸也沒讓他再握一下重劍,拉一下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