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好人?壞人?
隨著溫家馬車揚長而去,人群里立刻響起一片不滿聲。
“這是什么人啊,大街上也敢橫沖直撞,撞到人怎么辦?”
“哎呀,小聲點,你沒看見馬車上插著溫家的旗子?。 ?p> “是啊,溫家這些年勢力大增,江湖聲望如日中天,可不是咱們這些平民百姓惹得起的!”
“哼,什么名門望族,江湖世家,那也不能無法無天?。 ?p> “行了,你還是少說兩句吧!”
……
宮銘徑直走在街上,突然他停了下來,閉著眼睛,緩緩地吸了一口氣,陶醉地吐出一個字:“香……”
“咕……”宮銘笑著拍了一下肚子,他回首四望,看到街前不遠處,支著一個豆花小攤。
攤前站著一個花白頭發(fā),面容慈祥的老婆婆,她臉上的皺紋就像是用刀刻上去的一樣,正佝僂著背站在攤子的后面。
宮銘剛在攤子旁的桌子上坐下,老婆婆瞇著眼睛笑道:“小少爺,您要點什么?”
宮銘把劍往桌子上一放,往攤子上看了一眼,說道:“來碗豆花嘗嘗!”
“來,您的豆花!”老婆婆轉(zhuǎn)身盛了一碗豆花送到了宮銘面前。
宮銘往嘴里送了一勺,閉著眼睛說道:“香、甜、潤、滑……好吃!”
那老婆婆聽完,很是高興,手腳麻利地又盛了一碗豆花送到了宮銘面前說道:“小少爺,過獎了,這一碗是老生送給您的!”
老婆婆的話剛說完,宮銘已經(jīng)吃完了一碗,這兩天只在暖香閣里睡覺了,什么也沒吃到,自然吃到什么都是香的,吃什么都很快的!
宮銘把那只空碗往旁邊一推,把另一碗豆花端到自己眼前,然后伸手往懷中里一探,只摸出一個十兩大小的銀錠,他把銀錠往桌子上一放,說道:“阿婆,豆花錢,我只有這么多了!”
十兩銀子,就算這個老婆婆擺上十年小攤也賺不了這些銀子,那老婆婆見了桌子上的銀錠,忙伸手捧在懷中,沖著宮銘拜謝道:“謝謝宮小少爺了,謝謝宮小少爺了!”
宮銘正要吃第二碗豆花,他聽了老婆婆的話,放下手里的勺子好奇地笑道:“阿婆你也認識我?”
老婆婆把那銀錠揣進懷里,用手緊緊地捂著笑著說道:“宮家的小少爺,大明府有誰不認識呢?”
宮銘輕輕地哼笑了一聲,低聲說道:“只怕是大明府的笑話吧!”
老婆婆又沖著宮銘拜謝道:“宮小少爺,您真是個大好人啊!”
宮銘笑道:“若是買東西多給些銀子就算是大好人,這個好人也太好當了吧,那暖香閣里的客人豈不都是大好人了?”
老婆婆說道:“那些客人本來就是大好人!”
宮銘扶著桌子哈哈大笑,若不是有這張桌子撐著自己,恐怕他要笑癱到地上了!
老婆婆看著宮銘問道:“宮小少爺覺得老生說的是個笑話?”
宮銘點了點頭,笑得話都說不清楚:“不但是個笑話,還是個天大的笑話,你可知道這些大好人背后做了多少見不得人的壞事!”
老婆婆正色道:“那暖香閣里人姑娘哪一不是可憐人呢,哪一個不想賺足了銀子,早點贖身啊,若不是受了難的人家,哪有人家會把自家姑娘往那個地方送,宮小少爺,你說去暖香閣的客人是不是大好人呢?”
宮銘的笑聲止住了,他臉上的笑容也僵住了,站在他對面的老婆婆伸手拍了拍懷中的銀錠笑道:“這錠銀子可能連宮小少爺喝杯花水酒的錢都不夠,可是對老生來說,往后的一年老生再也不用在刮風下雨的時候還要出來擺攤,還能每天都能吃到肉呢,宮小少爺,您說您是不是個大好人呢?”
宮銘收起了臉上的笑容,看著眼前的那碗豆花沒有說話,老婆婆接著說道:“對于我們這些苦命的人來說,只要是在我們受難時,幫助過我們不管有心還是無意,真心還是假意,可都是大好人?。 ?p> 宮銘抬起頭看著眼前這個風燭殘年的老婆婆說道:“可是壞人始終是壞人,就算是做了點好事,也改變不了他是壞人的事實!”說著他端起眼前的那碗豆花推到了桌子的另一頭,說道:“阿婆,你才是一個真真的大好人啊!”說完宮銘伸出手指輕輕一挑,將從桌子上飛起的劍握在手里,轉(zhuǎn)身往宮家大院的方向走去。
看著宮銘有些落寞的身影,賣豆花的老婆婆面上欣慰地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宮府”兩個鎏金的大字的牌匾掛在宮家大院的門頭上,上面一塵不染,干凈的就像是昨天才掛上去一樣,太陽升起來了,宮銘站在大門前,被那兩個金光閃閃的大字刺的睜不開眼睛!
也只剩下這兩個刺眼的金字倔強地向世人展示著宮家昔日的榮光!
宮家的門前依舊保持著江湖豪門的威嚴與莊重,門前的兩座石獅子每天都會有人清洗,如今一年也不會有十個人來宮家走動,可是臺階上的石隙里也不會有一棵雜草長出來,門口兩邊的守衛(wèi),他們穿著合身的短打衫,腰背挺得筆直,眼睛里透著光,好像隨時都會有一位大人物到訪宮家,這些都是宮福的功勞,這些年宮家上下都靠著宮福的打點才能勉強維持到現(xiàn)在。
宮銘剛踏進院子,一個身著長衫,須發(fā)花白的中年人,躬著腰背快步迎了上來:“少爺,您回來了!”
宮銘沖著來人點了下頭,應了聲:“福伯!”
宮福看著宮銘手臂上的紗布,關(guān)切地問道:“少爺,您這是怎么了?”
宮銘淡然一笑說道:“和兩個***了手,擦破點皮,不礙事!”
宮福大驚失色道:“少爺快進內(nèi)廳,我給您換藥!”
內(nèi)廳里宮福替宮銘換好藥,笑道:“少爺放心,您受得只是皮外傷,用了上等的金創(chuàng)藥,三兩日就會好了!”
宮福做事一向小心謹慎,宮銘對宮福說的話也從來不懷疑,他沖宮銘擺了擺手,說道:“你下去吧,我再睡個回籠覺!”宮福不再多言,欠了欠身,轉(zhuǎn)身走出了門外。
宮銘這個回籠覺,一直睡到院里都掌上了燈,他沒起床也沒人敢去敲他的房門。
宮銘躺在床上突然睜開眼睛,沖著房頂大喊了一聲:“誰?”
話音一落,只聽得房頂上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再看宮銘已經(jīng)翻身起床,推開窗子,縱身一躍,翻身上了房梁,宮銘緊握手里的劍,全神貫注地向四下尋覓了一番,沒發(fā)現(xiàn)半點蹤跡!
宮福帶個兩個護院跑到了院子里沖著宮銘叫道:“少爺,出什么事了?”
宮銘見沒有什么發(fā)現(xiàn),縱身躍下房頂,輕輕落在宮福面前,宮福忙湊上前來問道:“少爺,您發(fā)現(xiàn)什么了?”
宮銘搖了搖頭說道:“或許是我上次教訓的那兩個賊人想來找我尋仇,你這幾日一定要小心防犯!”
宮福點著頭應聲道:“少爺放心,我會安排好的,您先去前廳用晚膳吧!”
宮銘坐在前廳的桌子前,宮福從門外跑了進來,給宮銘倒上一杯酒,滿臉笑意地說道:“少爺,我都吩咐下去了!”
宮銘放下手里的筷子看著宮福好奇地問道:“你有什么高興的事嗎?”
宮福雙手端起酒杯送到宮銘手里說道:“有些日子沒看少爺動手了,沒想到少爺?shù)纳硎忠琅f了得,老奴自然替少爺高興!”
宮銘喝下手里的杯中酒,哼笑一聲說道:“你不是替我高興,而是替我爹高興吧,小時候練功我可是沒少受苦啊!”
宮福一邊給宮銘倒酒一邊笑道:“老爺要都是為了少爺您著想啊,起初讓您在自家練功老爺夫人看著不忍,后來索性把您送去了終南山學藝,外人看來老爺是狠心無情,可是少爺您要體諒老爺?shù)牧伎嘤眯陌?,不然老爺夫人的在天之靈也會寒心的!”說完宮福的聲音不禁有些沙啞,并用衣袖擦了擦眼角。
宮銘心頭也有些不忍,他伸手奪過宮福手里的酒杯說道:“好啦,每次提起我爹,你都這樣,我爹對我的好,我又怎么會不知道呢!”
宮銘仰頭喝下杯里的酒,突然把酒杯往空中一拋,緊接著一道寒光閃過,酒杯“啪”的一聲脆響,穩(wěn)穩(wěn)地落在桌面上,過了一會,只見那只酒杯分成了兩半,翻倒在桌面上。原來在那道寒光閃過的瞬間,宮銘已完成了拔劍、出劍、收劍,宮銘不僅出劍快,而且出劍穩(wěn),此等凌厲的身手就算是江湖上劍術(shù)排名第一的劍士于白猿也不過如此。
再看那宮銘一只手按著劍看著宮福笑道:“下過苦功夫練過的東西就是想扔也扔不掉!”
說完宮銘提起劍,一邊往外走,一邊說道:“我去休息了,如若無事,不要去后院打擾我!”
月光下,一個少年正持劍而立于院中,“錚”的一聲鋒鳴,劍已出鞘,宮銘身如靈蛇,劍在他的手里如同有了生命一般,這一刻的宮銘和外人眼里只知道整日花天酒地,醉生夢死的宮銘,完全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提起劍的宮銘似乎才真正有了靈魂,平日里的宮銘不過是具行尸走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