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甚感欣慰

　　綠意閣里兩樹合歡樹開得正旺，白露拿著絡(luò)子去找素蘭了，小滿不知跑去了哪里聊天，立夏在院子里捉知了，谷雨站在葉舒珺身旁輕搖團扇。

　　葉舒珺站在書桌前，透著窗子看向院中的小魚池發(fā)呆，一不小心手中的毛筆滴落下一滴墨，上好的生宣落著整整齊齊的簪花小楷。

　　“姑娘，可惜了這一手好字了?！惫扔贻p聲問道：“姑娘可是在擔(dān)心侯爺和世子？”

　　葉舒珺不愿多談，點了點頭將毀掉的字帖團成一團扔在腳邊，可這心里再也靜不下心了。父親出征是一切事故的導(dǎo)火索，她需要有實力、有勢力才能跟那些心懷鬼胎的人抗衡。

　　思量再三，葉舒珺喚來立夏，讓她去垂花門候著，若是父親回來了趕緊告訴她一聲。

　　是夜，終于等到葉天楠三人回府，立夏回稟說世子去了書房。

　　葉舒珺忙趕了過去，一進門襝衽行禮，叫了一聲父親。

　　葉天楠沖她點點頭，“珺姐兒找為父有什么事？”

　　平日里，葉天楠與葉舒琬的父女親情遠超于葉舒珺，葉舒珺之前落水病了幾日，他也只是差人送了些補身子的，連面也不曾見過。

　　葉舒珺猜想，若是葉舒琬落水，父親必定要一日探上好幾回吧。同樣是他親生的女兒，差別竟然如此之大，葉舒珺都替他感到不好意思。

　　“父親，珺兒有一事相求?！?p>　　“哦？”葉天楠感到詫異，平日這女兒對自己冷著臉，愛理不理，今日竟然主動前來相求，“珺姐兒有什么事？”

　　“珺兒要習(xí)武?！?p>　　葉天楠這會是震驚了，之前說讓珺姐兒習(xí)武，她使性子就是不學(xué)，這會兒竟自己提出這般要求，“這，你怎么想到要習(xí)武呢？”

　　“父親在外率兵殺敵，璟兒還小，珺兒身為父親的女兒，有必要也有責(zé)任替父親守好這侯府的一花一草，一磚一瓦。”葉舒珺這一句話算是說道葉天楠的心坎里去了，“你能這么想，為父甚感欣慰，只不過，這習(xí)武之事甚是辛苦，女兒家不太適合?！?p>　　“珺兒不怕吃苦，身在武將世家，這點兒苦怎能比上祖父、父親、叔父在外領(lǐng)兵打仗來得苦?！?p>　　葉天楠禁不住眼眶一熱，果然是自己的女兒，這才是侯府的風(fēng)范，他略顯激動地敲敲桌子，話里含著笑意道，“為父會給你安排最好的師傅，你要好好練，待為父從戰(zhàn)場回來要好好考你的?！?p>　　葉舒珺上輩子加上這輩子也沒有聽過葉天楠這么飽含深情的殷殷叮囑，心中不免唏噓，想到與父親日后不知道能否再見，她脫口而出，“此次征戰(zhàn)，還請父親多留意身邊之人，不可輕信?！?p>　　話出口葉舒珺就后悔了，葉天楠肯定有所懷疑，他面上一冷，厲聲道：“這些話都是誰講與你聽的？林氏嗎？”

　　葉舒珺裝作被嚇了一跳，吞吞吐吐，“我，珺兒那天在陸姨娘那里無意間聽到二哥說的?！?p>　　“琮哥兒？”葉天楠眉頭緊皺，陷入沉思。

　　葉舒珺敢說出口，自然知道葉天楠不會去質(zhì)問葉舒琮，一來是問了也不一定是真話，二來他也相信這種話肯定不是葉舒珺自己想出來的。至于林氏，那更加不可能。

　　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只要稍加利用就會生根花芽。

　　葉舒珺行了禮準備離開，葉天楠卻叫住了她，溫聲道，“好生照顧你的母親和弟弟，要孝順祖母?！?p>　　“是，父親。”本想就這樣離開的葉舒珺忍不住說上一句，“父親，多保重?！?p>　　葉天楠注視著葉舒珺離開的方向，久久沒有動作。

　　不知是否是因為葉舒珺的緣故，當天夜里葉天楠歇在了林氏那里。陸姨娘等了很晚才聽說世子已經(jīng)歇在了謙和堂，氣得將柜上上好的描金牡丹景泰瓷瓶砸碎了一地，素蘭嚇得跪在地上，一不小心一塊碎瓷就插進了手心里，可她不敢哭出聲，生怕惹了姨娘生氣。若是家生子也就罷了，還能讓爹娘求了主子到其他院子里謀差，可她是后來從人牙子處買進來的，賣身契就捏在陸姨娘手里，就算是被姨娘打死又有誰能為她做主呢。

　　葉舒琮也得知了父親沒有去陸姨娘處，又聽說陸姨娘發(fā)了好大一通火氣，心里不由得一沉，姨娘近些日子越來越沉不住氣了，父親早晚要走，現(xiàn)在巴結(jié)著父親又何用，倒不如將心思多往祖母那邊放一放。說到底還是婦人，眼界短淺。四妹葉舒琬空長了一張漂亮臉蛋，性子和陸姨娘如出一轍，嬌蠻沖動不成大器，七妹葉舒瑛性情懦弱，不提也罷。

　　身邊就連一個幫手都沒有。葉舒琮捏著茶盞，忽然想到一個人，平日里瞧著葉舒瑨是個浪蕩不羈的，沒想到竟還有這么大的勇氣，若是將來能將葉舒瑨收為己用倒是很好，他是要從文考科舉的，宣武侯府總不能沒人出征領(lǐng)兵，這個三弟正是最好的人選。一想到這里，葉舒琮眉目舒展，打定了主意日后要與葉舒瑨多親近親近。

　　葉舒珺回了綠意閣，一番梳洗過后，披了件外套坐在桌子邊看書，過幾日她便要好好習(xí)武，祖父在家時倒是拖著她練了好些年，不過她那時一心想著做個嬌嬌小姐，哪里真心肯舞刀弄劍的。后來祖父去了西川，她更是再也不愿去習(xí)武場。好在祖父嚴厲，縱然她心里不愿意，身子也比起一般的姑娘家要利落強健些，不然這次落水怕是怎么也要落下個病根的。

　　“姑娘?！毙M從門外露出一張圓圓地笑臉：“世子去了謙和堂歇下了?！?p>　　葉舒珺笑著推了桌上的糕點，笑道：“我又什么時候讓你去問這些了，哪有做女兒的管到父親房里了，說出去你還讓不讓你家姑娘我做人了。”

　　小滿眼尖看到那糕點正是她最喜歡的雙色馬蹄糕，忙上前討好地笑了笑：“姑娘，奴婢可是瞧見了雨荷院那邊有人跑著回去的，聽說雨荷院里大鬧了一場。”

　　陸姨娘這番沉不住，當初她怎么就還當她是個賢淑的呢，就因著她做了幾雙鞋子、嘴上抹了蜜地專挑好話，就傻傻地把她當成了好人，反而漸漸遠了自己的親娘。葉舒珺點了點桌子笑道：“就你小聰明，吃吧?！?p>　　小滿性子跳脫，又是家生子，老子娘都在府里領(lǐng)著管事的活兒，無論走到哪里旁人都會討好幾分。好在小滿也是個忠心的，無論她做什么這個小丫頭就一門心思地跟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