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雷掣
雷掣甩著濃密的大尾巴,在一個個翻到的椅柜邊靈活穿梭。
外面天色已經(jīng)黑透,雖然屋內(nèi)有火燭,但犄角旮旯處,卻仍舊一片黑暗。
但這難不倒機靈的雷掣,他和主人趙衍剛剛從外面馬不停蹄的趕來,身上還有野狼的騷臭,可并不會太過影響他的心情,不自覺又抖了抖毛,回去要好好沐浴,它一百年想著,一邊馬上專注地開始辦新的差事。
它在一個隱蔽的隔斷中停住了身形,把大腦袋湊過去細細嗅聞,然后,它發(fā)出了一聲聲低沉的吠叫,灰褐色的大眼睛中滿是興奮,大尾巴掃得更加歡快。
屋中另一個角落的趙衍快步而至,身邊一只一尺來長的全身白色長毛的雪狐,靈巧得攀上兩人高的隔斷,也嗅聞了一會,然后,鉆入狹小的縫隙,艱難的伸出小爪子,從隔斷中撈出一截閃著寒光的帶血斷刃。
趙衍左手從雪狐的嘴里拿過那截刀刃,和右手中一把斷了刃的匕首細細做了比對,確定就是同一把。
誰也不會想到,被人翻了無數(shù)遍差點就要拆房子的第一現(xiàn)場,兇器會遺落在這里。
他放收起這兩樣物證,看見雪狐坐在了雷掣背上,伸手拍拍雪狐的腦袋,“白焰,干得不錯!”
白焰歪了歪腦袋,圓溜溜的黑色眼珠里倒映出男人此刻彎起的嘴角。
外面有蹬蹬蹬的腳步聲傳來,雖然已經(jīng)刻意壓低,但外加功夫和內(nèi)家功夫不同,劉慶再怎么想法子,腳步聲還是在此刻的靜謐中顯得尤為突兀。
劉慶也知道自己腳步聲有些重,但這在外家高手中,也已經(jīng)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了,當(dāng)然,和趙衍的身輕如燕根本無法相提并論,連那個無恥的馬明宇也經(jīng)常嗤笑他。
他心里不屑那個登徒子,他把大嗓門壓低極低,“爺,刑部那邊……”他看到趙衍遞過來的兩樣?xùn)|西,不禁大眼珠子都要掉出來。
他奶奶的,刑部那幫蠢貨,怎么不買塊豆腐一頭撞死。
就在前幾日,刑部幾乎傾巢而出,張榜貼告示、興師動眾的關(guān)閉城門、挨家挨戶搜了好幾條街、刑部大獄里擠滿了嫌疑犯,刑部尚書在皇上面前大言不慚,“不日破案”,卻連番大動作后幾乎一無所獲,連嫌疑犯的一根毛都沒有摸到,甚至連兇器都沒有找到。
劉慶在心里已經(jīng)將刑部那一幫眼睛長在頭頂上的雜碎,連八輩子祖宗都罵了個遍。
你們整個衙門也比不上我們爺?shù)囊粋€手指頭!
劉慶還要說什么,趙衍打斷他,“先回去?!?p> 兩人上了馬車,雷掣和白焰各自伏在趙衍腳邊。
馬車快快速離開,趙衍閉目靠在車壁上,不知再想什么。
似乎感覺有灼熱的目光一直掃射,趙衍慢悠悠張開眼。雷掣和白焰正目不轉(zhuǎn)睛盯著他。
動物的感情非常直白,雖然經(jīng)過嚴(yán)格訓(xùn)練,也跟著趙衍辦過不知道多少趟差事,但任務(wù)完成后的獎勵,總是他們最渴望的事。
趙衍挑挑眉,臉上卻沒有任何多余表情。就這點表現(xiàn),好意思要獎勵?
四只圓溜溜的眼珠子,視線沒有任何挪開的意思。我們要獎勵。
趙衍看了它倆好一會,圓溜溜眼珠里清澈無垢的眼神,讓終于他有了動作。只見他從身旁的一個抽屜里,取出了兩個小小的油紙包,放在掌心里。一人一包,不能再多了。
雷掣和白焰立即站直了身子,盯著趙衍手中不滿半個手掌的兩個油紙包,大小兩根尾巴同時不停掃動,四只眼中都是興奮。
一個油紙包拆開,里面是……一條小手指大小的小魚干。就是小手指大小,不能再大一點點,也不能再多一條半條。
“汪汪汪!”“吱吱吱!”“汪汪汪!”“吱吱吱!”
劉慶在外面駕著馬車,不用朝里面看就知道怎么回事。
他們爺長相好、功夫好、難耐好,哪哪都好,挑不出任何毛病來,就是……很……節(jié)儉!
劉慶在心里偷偷用了節(jié)儉倆字,那什么,摳門倆字是想都不敢想的。
好在世子爺賞罰分明,事先說好的賞賜從不食言,否則自己這樣一頓要吃海碗飯的大食量部下,光吃一項就把自己給吃窮了。呃……當(dāng)然了,吃食由王府提供,外出辦差衣食住行也由世子爺提供。
但是,別忘了還有但是,劉慶心里還是有相當(dāng)氣憤的事情的,除了這些以外,京城哪里有大酒樓開張時,哪怕開張打折,你若是想著讓節(jié)儉的世子爺請一回客,那也是絕對不可能的。
劉慶想著身后那可憐的兩只,同病相憐。我的世子爺啊,不就是幾條魚干嘛,你身上那塊玉配的一個邊角料,就能把蕭國所有的魚塘給買下來。
看把那兩只給饞的,叫個不停!它們剛才可是辦好了差事的。
馬車?yán)飫游锝新曔€要繼續(xù),趙衍一個眼風(fēng)掃過去,馬上停止。吃飽了出來的,這已經(jīng)是額外獎勵,有本事自己做小魚干,吃多少我都不管你們!
雷掣蔫蔫地趴下,耳朵一抖一抖。長得好看也沒用,這么小氣,我們要換新主人。白焰,我偷偷告訴你,我找到我原來的主人了……
趙衍眼神警惕的看著雷掣,雷掣似乎感受到壓力,馬上閉上眼睛裝死。
馬車行駛到一半,一匹白馬追上了馬車,馬上的青年一抱拳,“爺,有消息。”
趙衍盯著雷掣看了一會。想叛變,哼,你還沒有一條小魚干聰明,省省吧。
直到雷掣用兩只前爪把腦袋捂了起來,趙衍才轉(zhuǎn)過視線,一臉的平靜,讓馬明宇進來。
“……秦王已經(jīng)醒來,沒有受傷,但嚇得不輕,頗為狼狽……”馬明宇詳細說著,“接應(yīng)他的人還沒有找到他,幾個現(xiàn)場都已經(jīng)處理干凈了?!?p> 他又遞過去一個竹筒,“這是那個女孩的最新消息。”
馬明宇看著眼前的男子,眉眼五官傳承自有蕭國第一美人稱號的原刑部尚書的孫女晉王妃張蓉蓉,極其精致,真稱得上眉目如畫,但又由于自幼習(xí)武,沒有一絲的陰柔之氣,乍看之下,任誰都會被他吸引。
可是……
馬明宇那個倒霉催的秦王,想想后背都是一身的冷汗。
秦王損兵折將不說,折了羽翼不提,失了錢財不論,光是被野狼嚇得失禁這件事,就算他日后能在太子薨逝后上位,他自己想起也會心虛不已,如果被人知道,一個膽小如斯的帝王,帝位焉能穩(wěn)固?更何況,太子妃大哥的嫡幼子被他拉著去搶那十拿九穩(wěn)的功勞,卻有去無回,甚至尸骨都找不到,他要如何承受太子妃娘家的怒火?太子被他磨了很久才在皇上面前搶到了兵部已然安排好的差事,卻無功而返,太子和皇上的臉面又該放在哪里?
秦王也不算是沒心機的人了,太子妃的本事他學(xué)了個九成九,這么就被眼前這位爺給繞了進去?
不能怪秦王蠢,只能說他們爺太厲害了。
太子妃只是用一個癡肥的女子做由頭言辭羞辱了晉王妃,她大哥就付出了一個嫡子的代價。
馬明宇心里嘆氣,希望這血淋淋的教訓(xùn),太子妃和秦王能牢記在心,能好好消停一段時間。
這樣一來,少了些蒼蠅蚊子,讓他們好把精力放在一些大事上,誰也不耐煩經(jīng)常做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