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1

　　段如是倒是好幾日不曾來了。

　　楊清一無聊地在屋子里發(fā)呆，不知道該做些什么。

　　皇后選信王妃的那日之后，段如是接連著來了好幾日，他們兩個(gè)談歷史、講文學(xué)，無一不讓楊清一驚訝。她沒想到與她的思想相隔三百多年的一個(gè)古人，居然能跟她如此契合。盡管段如是身居高位，可他全無半點(diǎn)權(quán)貴之人的架子，他與她同樣地崇尚自由的生活，甚至同樣地崇拜王維老先生的境界。

　　段如是讓她在古代的生活豐富了起來，不再是空白單調(diào)。原本也許她還可以去跟朱由檢切磋琴技，去見識(shí)這個(gè)她喜歡的歷史人物的深度，可是自從那天那個(gè)莫名其妙的吻之后，她就再也不敢了。

　　甚至徐應(yīng)元過來喊她去書房陪讀，她都裝病躲過了。

　　如果真的要離開的話，不如爽快點(diǎn)。結(jié)交越深，屆時(shí)的別離就會(huì)越痛苦。

　　只是怎么才能離開呢？

　　楊清一想了半天卻想不出個(gè)所以然，卻突然聽得門外一個(gè)略顯尖銳的女聲：“她人呢！是不是就在這里面？”

　　她的房門被一下子撞開。

　　一個(gè)蛾眉皓齒的女孩子氣勢(shì)洶洶地站在楊清一面前：“你就是楊清一？”

　　楊清一看著這個(gè)與她現(xiàn)在的身體大概同樣年紀(jì)的小蘿莉，挑了挑眉。“是啊，我就是?！?p>　　“你還敢承認(rèn)！就是你勾引我的信王哥哥！”

　　楊清一不由覺得好笑，“不是你問我的么？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為何不能承認(rèn)？”她氣定神閑，并不把這個(gè)莫名其妙的小丫頭放在心上?！靶磐醺绺纾课以醪恢鯛敽螘r(shí)多了一個(gè)妹妹？”

　　“你——”小蘿莉一時(shí)語塞，竟不知道該怎么反駁。

　　“我什么我？應(yīng)該是我來說你才對(duì)?！睏钋逡粐@小蘿莉轉(zhuǎn)了一圈，“你說你在我的屋子里大吼大叫，還口出不遜，你說王爺要是知道了，該怎么說你？”

　　小蘿莉的臉青一陣白一陣，“我沒有！你想去信王哥哥那里告我的狀！我才不會(huì)讓你如意，狐貍精！”

　　楊清一一下子被惹毛，本來她不把這小丫頭放在心上，雖然不知是何身份，不過看這架勢(shì)大概也就是哪個(gè)官員的閨秀，她便不與她計(jì)較?？墒撬辉倭R到她頭上來，她再?zèng)]動(dòng)靜，還真當(dāng)她好欺負(fù)了。

　　她冷哼一聲，正想開口，卻聽一個(gè)熟悉的聲音：“子嘉！不準(zhǔn)無禮！”

　　聲音的主人說話間就到了門口，看得出是急匆匆追來。

　　“清一?！倍稳缡菃玖艘宦曀拿?。

　　“幾日不來，我還以為你失蹤了呢。”

　　“這幾日正好有單生意需要我處理，所以不在北京城。今日剛回來，就聽府上下人說小妹跑了過來，因此特地追來?！倍稳缡抢死切√}莉的袖子，小蘿莉看了看段如是的神色，委委屈屈地低下了頭，沒有說話。

　　“這是我妹妹段堯，字子嘉，一直沒有來得及跟你介紹。沒想到今日以這種方式見面了?！倍稳缡切α诵?，“她不懂事，大概是聽了什么風(fēng)言風(fēng)語，你別放在心上?！?p>　　楊清一不語，看著段堯。原來是段家的千金，難怪一口一個(gè)“信王哥哥”。

　　“我不要！哥哥你也幫著她說話！”段堯甩開段寒的袖子，“她賴在勖勤宮不肯走，就是想勾引信王哥哥！”

　　“子嘉！”

　　楊清一只覺得此女幼稚刁蠻，她看向段寒：“沒想到你這樣的個(gè)性，居然會(huì)有這樣的妹妹。”

　　“子嘉只是被我慣的有些任性，但是性子是好的?！倍稳缡怯行擂蔚匦α诵Α?p>　　楊清一了然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想必是段如是忙于生意，倒也無法事無巨細(xì)地照顧她，只是這“公主病”她還真的是一點(diǎn)也不喜歡。

　　“我不要你給我解釋！”段堯“哼”了一聲，看向楊清一，“我要和你比賽！”

　　楊清一翻了一個(gè)白眼，真是無聊。

　　“你聽見沒有！我要跟你比賽！倘若你輸了，你就離開信王哥哥！不允許再住在勖勤宮！”

　　楊清一一樂，“好啊好啊?！彼[了瞇眼，覺得小姑娘甚是好玩，“不過你得給我錢，讓我能在宮外生存?！?p>　　段堯不屑地道：“行！”

　　“一言為定！”楊清一眨眨眼，“那依你看…”

　　“誰允許你和她一言為定？”一個(gè)男子逆著光站在門口，楊清一看不清他的面容，但是這樣冷冽的氣息，她已經(jīng)了然。

　　“由檢？”

　　“信王哥哥......”

　　“嗯，我聽說子嘉吵吵嚷嚷地闖了進(jìn)來?！敝煊蓹z看了段堯一眼，目光便又投在了楊清一身上。

　　“......王爺?！?p>　　氣氛一下子尷尬了下來。

　　楊清一偷偷看了看段如是，段如是朝她比了個(gè)“自求多福”的眼神，就拉著一臉不服的段子嘉走了。

　　門“吱呀”一聲關(guān)上了。

　　真是......“患難見真情”，段如是，我看透你了。

　　在我跟朱由檢之間，你居然選擇了他。

　　楊清一心中悲切，咬牙切齒。

　　“你想離開？”

　　“......沒有，我只是跟那小丫頭開個(gè)玩笑而已?！?p>　　朱由檢朝著楊清一逼近了一步，他看著她微紅的臉頰，完全不覺有什么異樣：“最好是這樣。本王跟你說過，沒有本王的允許，你不許離開。那日九千歲的話，你可是忘了？你以為你還能擺脫？”

　　楊清一重重一震。

　　“不過你跟子嘉的比賽還是要比，她也應(yīng)該長(zhǎng)點(diǎn)教訓(xùn)?！敝煊蓹z轉(zhuǎn)身坐到桌旁的椅子上，“只是不準(zhǔn)輸。”

　　“因?yàn)楸就醪恍?，你?huì)輸給她?！?p>　　“知道了......”

　　朱由檢朝她招了招手，“過來?！?p>　　楊清一依言站到了桌子邊。

　　“很喜歡站著？”

　　楊清一坐了下來。

　　“這幾日，”朱由檢把玩著桌子上的茶杯，“為什么躲著我不肯來見我？”

　　楊清一一愣，不知道為何他改了自稱，卻也不知道該怎么解釋。

　　“因?yàn)槲椅橇四?？”朱由檢看她不說話，正色道：“我是為你好?！?p>　　見鬼，親了她還是為她好？

　　楊清一心中暗自嘟噥，嘴上卻不敢說。

　　“你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著這里的一舉一動(dòng)。包括我吻你，包括如是的頻繁進(jìn)出?！彼麌@了口氣，“要不然你以為今日段堯來找你胡鬧，是受了什么人的挑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