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錦朝算得上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左相李騰遠,辭官了。
這件事震驚了朝野,李騰遠太年輕,哪怕接下來沒有半點功績,但只要不出差錯,就還能在這個位置坐上二十多年。
沒道理,實在是沒道理。
如果說李騰遠年紀大了,還能說一句老糊涂,可他又不老,怎么就糊涂了呢?
除了知情的幾人,幾乎沒有一個人能想通他為什么會這么做,老母親病重,這可不是理由,畢竟人還在,不需要守孝。
而另一個讓人想不通的就是,皇上居然也答應了。
“知道為什么嗎?”喬妧問道。
胭脂搖了搖頭,“這個就不清楚了?!?p> 皇宮的事不是那么容易傳出來的,更何況還跟皇帝有關。
“我只打聽到李家已經遣散了絕大部分下人,只留下幾個心腹,說是明天一早就回祖籍?!?p> “回祖籍干什么?”鈴鐺拿了針線從門外進來,正巧聽到這話,問道。
胭脂翻了個白眼,“都說落葉歸根,李老夫人病重,說不定哪天就沒了,自然要回祖籍?!?p> 雖然他們知道李老夫人病重是人為的原因,只要李騰遠脫離朝堂就會好起來,但李老夫人自己不知道啊。
鈴鐺一看胭脂的表情就來氣,好似她問了一個多白癡的問題似的,本要還嘴,但不知想到什么,又忍了下來。
她來到喬妧身邊,拿線給喬妧量了量腳,道:“姑娘,還是只繡條紋嗎?”
喬妧不喜歡太復雜的花樣兒,一般都只讓鈴鐺在鞋子上繡幾條好看的條紋就成。
鞋子能簡單成她這樣,也算是這個世界獨一份兒了。
她點了點頭。
鈴鐺收起線,拿了鞋墊子出來準備納鞋底兒,胭脂突然道:“鈴鐺,眼看著都要吃晚飯了,你明天再做吧?!?p> 鈴鐺頭也不抬,“不是有你們在嗎?一會兒你去給姑娘提飯,我再做會兒。”
“好心當成驢肝肺?!彪僦擦似沧欤八懔?,你愛做就做吧。”
鈴鐺拿著針的手一頓,只當沒聽到,繼續(xù)做了起來。
當夜,吃過晚飯過后,喬妧一如既往打發(fā)了幾個丫鬟下去休息,自己則就著油燈看書。
這兩天她著重看的大錦商法,雖然才只看到一小半,但她相信,這些已經足夠她應付莊玉斐。
這個時代的商業(yè)法和前世并無太大不同,除了沒有那么完善,還存在許多漏洞,基本上都是一樣的。
她揉了揉有些干澀的眸子,這般想著,就打算今天先看到這里,明天再繼續(xù)。
“妧妧?!本驮诖藭r,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人未到,聲先至。
喬妧眼中閃過一抹詫異,她居然聽到了莊鈺宸的聲音,莫不是太久沒見,幻聽了?
下一瞬間,緊閉的大門被推開,現出莊鈺宸風塵仆仆的身形。
“你……”怎么來了?
喬妧話未說完,莊鈺宸的身影已閃至眼前,下一瞬間,她便落入一個帶著涼意的懷抱中。
“不要說話,讓我抱一會兒,一會兒就好?!?p> 莊鈺宸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脆弱,喬妧本要推出去的手就這樣僵在半空中。
她暗暗一嘆,算了。
不知過去了多久,莊鈺宸才放開喬妧,上上下下打量著她,“你還好吧?二弟可有為難你?”
喬妧搖了搖頭,那家伙倒是想為難她,可惜還沒那本事。
莊鈺宸松了口氣,這才發(fā)覺渴得慌,連忙給自己倒了杯水喝下。他這一路上緊趕慢趕的,就吃了幾個干餅子果腹,現在是又餓又渴。
喬妧見他臉色煞白,知道他定是趕路累的,遂來到門口喚了一聲鈴鐺。
“姑娘,你叫我?”鈴鐺從旁邊的抱夏中探出頭來。
喬妧道:“去廚房看看還有沒有吃的?!?p> “姑娘餓了?我馬上就去。”鈴鐺動作飛快,剛一說完就跑了出去。
喬妧回到椅子上,這才有空問起,“聽說你被禁足了?”
“二弟跟你說了?”莊鈺宸頓時一陣懊惱,他就知道,二弟巴不得讓人看他笑話。
“我回去是被禁足了些日子,不過父親終究還是疼我的,二弟剛走不久,他就把我放了出來?!?p> 這家伙,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如果莊老爺那么疼他,他何至于餓著肚子風塵仆仆的半夜趕到京城?
或許是喬妧眼中的不信太明顯,莊鈺宸頓時惱了,“我說的可是真的,只是父親不讓我來京城,所以我才會偷偷跑出來……”
否則他怎么會這么狼狽?
喬妧挑了挑眉,“令尊不讓你來京城,那你還來?”
莊鈺宸當即道:“當然要來啊,你還在京城等著我,我怎么能不來?”
這廝的臉皮是越來越厚了,喬妧對莊鈺宸已經無力吐槽。
她干脆轉了話題,“那你接下來打算怎么辦?”
莊鈺宸聞言有些苦惱,“我也在想啊,要是讓家里知道我又來了京城,說不定父親會親自追過來,可我又不能離開京城……”
被禁足的那些日子,他腦海里浮現最多的人就是她,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原來不知不覺他對妧妧已經用了這么深的感情。
就在那段被禁足的日子,他突然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了,他要她。不是他第一次見到妧妧時說的納她為妾,而是要娶她為妻,明媒正娶的妻。
想到這里,他眼底突然閃過一抹狡黠,旋即可憐兮兮道:“妧妧,我現在已經無家可歸了,你可一定要幫我……”
“怎么幫你?”喬妧沒打算摻和進這些大家族的爭斗中,但要是給朋友一處安身之所,她還是能做到的。
莊鈺宸佯裝沉思,突然眼睛一亮,期待望著喬妧,“要不你收留我吧?”
“不行?!眴虋€想也不想就拒絕,這家伙能吵死人,真答應讓他住在這兒,她以后可就沒安生日子過了。
要是莊鈺宸知道自己被拒絕的原因是這個,怕不得哭死。
但莊鈺宸不知道,他只當喬妧拒絕是因為男女有別,雖然氣餒,卻也不敢強求,否則被當成登徒子可就不好了。
他想了想,“我突然想起來,我當初在京城外私購了一處住宅,二弟應該還不知道,我就住那里吧。”
如果不能跟妧妧住在一起,那也沒必要再麻煩妧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