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約里許,一座寨城遙遙出現(xiàn)在眼前,寨子外圍筑起一排木柵,圍著一大片宏偉的屋宇,柵門外站有兩排勁裝健漢,二三十人,精神抖擻,威嚴而立,顯出這里紀法嚴格,李韓二人俱是藝高人大膽,眾目逼視下毫無懼色,泰然自若的行至寨門前,翻身下馬,剛步入寨門,便見一片寬廣的空場中一人倒剪雙臂,垂頭喪氣的綁在一根柱子上,正是翻江鼠秦陽。
李樂山也不理睬,跟著對方眾人徑直來到一座華堂前,堂上匾額書有“忠義堂”三個鎏金大字。就見一個全身勁裝的女子在堂前當(dāng)身而立,對李韓二人遙遙一抱拳,朗聲道:“金陵鏢局聯(lián)盟的朋友請了!高勝寒恭候已久,二位請進吧!”
李韓二人抬眼觀瞧,只見這女寨主足有七尺開外,身材極為挺拔,李樂山本也不矮,但高勝寒卻比他還高出一拳,細觀五官,二十六七歲的年紀,膚色甚白,滿月銀盤一般的臉龐上,兩只大眼熠熠生光,鼻梁英挺,嘴唇略薄,觀其容貌可謂極美,只是眉宇間少了三分女子的嫵媚,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陽剛的英朗。
李樂山聽對方話雖客氣,但語氣冰冷,顯然敵意頗深,想來不費一番周折是難以了結(jié)的,當(dāng)下抱拳拱手,道聲久仰,同韓玉鶯一起步入忠義堂大門。
進得堂內(nèi),只見里面還有一位長相酷似高勝玉的大漢,在一旁冷眼打量著自己。不用問,一定便是大哥高勝金了。
幾人分賓主落座后,李樂山開口道:“高寨主,此番我二人初到九江,不懂貴寶地的規(guī)矩,倘若有什么冒犯之處,引起諸位的誤會,還請高寨主明言,您把事情說清楚,看看在下能否解釋一二。”
高勝寒臉色寒得能刮下一層霜來,冷冷地道:“沒什么可解釋的,滄海盟在江湖中不過是一家二流小幫,豈能和金陵鏢局聯(lián)盟相抗衡,只怪屬下無知,誤加冒犯,此刻已將其拿下聽候發(fā)落,至于二位索要的船資現(xiàn)已備妥,請予查收?!闭f著一揮手,立刻有人捧過來一個漆木盤子,里面擺放著一疊銀票。
高勝玉指著漆盤,道:“三千兩紋銀在此,請二位核查?!?p> 李樂山沉吟片刻,忽點頭笑道:“好一個江湖豪放女,果然痛快,但這錢數(shù)嘛......卻已不夠了?!?p> 高勝寒聞言臉色一變,大聲道:“你說什么?”
李樂山道:“那天貴屬秦陽等人坐了我的包船,我知道他們?nèi)松矸莸臀?,因此才開價三千兩,如今既然高盟主親自出面,那這個價碼就顯得太小家子氣了,依李某之見,嗯.........至少也要三萬兩銀子才配得上閣下的身份吧!”
此言一出,莫說是滄海盟的人,就連韓玉鶯都有些聽不入耳,秀眉一皺,低聲道:“李大哥,你這是.........”
李樂山嘿的一笑道:“不必擔(dān)心!高盟主坐擁九江數(shù)百里水道,還怕掏不出幾萬兩銀子嗎?”
就見那個大哥高勝金緩緩站起身,瞪著李樂山,開口道:“我等抱著息事寧人的態(tài)度委曲求全,閣下卻得寸進尺,未免有些欺人太甚了吧?”
李樂山冷笑道:“這話李某可就不懂了。我們一路而來,本是想同貴方好好談一談,看看有什么誤會,但貴盟主卻不由分說,直接擺出了銀子,既然貴方如此豪情,那李某就卻之不恭了!”
高勝金拳頭捏得咯咯作響,抬頭看了眼高勝寒,又轉(zhuǎn)向李樂山,狠狠地道:“銀子可以給你,但就憑你們兩個人,三萬兩搬得動嗎?”
李樂山撓撓腦袋道:“貴方不給銀票嗎?那這個還真有點麻煩,閣下有何指教?”
高勝金道:“我聽說金陵鏢局聯(lián)盟強者如云,高某心儀已久,今日得見高人,少不得要當(dāng)面討教一二!”
李樂山哈哈一笑,道:“閣下若早這么說,哪還用得了這許多麻煩!李某自打走進貴寨的大門,便做好了付之一戰(zhàn)的準(zhǔn)備?!?p> 高勝金沉聲道:“下場吧,我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李樂山卻道:“等一下!”
高勝金道:“你待怎樣?”
李樂山道:“咱們先把話說清楚,倘若閣下一招不慎,輸給李某,該作何論?”
高勝金一時無語,旁邊高勝寒開口道:“三萬兩銀票一并奉上,一文也不會少?!?p> 李樂山點頭道:“很好!”
那邊的高勝玉接口道:“姓李的,倘若是你輸了呢?”
李樂山道:“殺剮存留,悉聽尊便!”
高勝金冷笑道:“閣下這個賭注下得可有點大了!”
李樂山笑道:“大點好,大點才刺激,況且貴方的賭注也不算小??!”
高勝寒兩只烏黑的大眼直瞪著李樂山,凝視半晌,忽轉(zhuǎn)頭對高勝金道:“大哥,我是這里的盟主不是?”
高勝金一愣,連忙道:“你當(dāng)然是盟主了,妹子何故發(fā)此一問?”
高勝寒道:“既然我是盟主,那此戰(zhàn)就由小妹出陣,你和二哥權(quán)作壁上觀,誰也不要插手!”
高勝金知道她的武功遠在自己之上,當(dāng)即點頭道:“大哥聽你的吩咐?!?p> 高勝寒沖李樂山一揮手,道:“走,外面去!”
這邊兄妹三人剛要邁步,忽聽李樂山又道:“且慢!”
高勝金一回頭:“你還要怎地?”
李樂山望著高勝寒道:“李某雖然初到九江但已有所耳聞,江湖豪放女巾幗不讓須眉,一身技藝著實了得,倘若是尊駕親自下場的話.........”
高勝金哼道:“你怕了嗎?”
李樂山笑了笑道:“那倒不是,不過此戰(zhàn)關(guān)乎我們鏢局聯(lián)盟的聲威。李某一人榮辱是小,但我們聯(lián)盟的名聲卻不能不顧,李某必須謹慎一點......”
高勝寒道:“那么閣下的意思是?”
李樂山道:“請盟主屏退旁人,關(guān)閉大門,只留下你我兩個人,咱們就在這忠義堂內(nèi)比劃比劃即可?!?p> 高勝金哂笑道:“原來你擔(dān)心不是舍妹的對手,怕我等看你的笑話!嘿嘿,虧你說得出來!”
韓玉鶯湊過來低聲道:“李大哥,你要真沒把握,不如由小妹......”
李樂山笑著擺了擺手,示意她不必多慮。
高勝寒微一沉吟,遂點頭道:“可以,就照閣下的意思辦好了!”
高勝玉道:“妹子留神,小心中了這廝的圈套?!?p> 高勝寒道:“二哥,人家只有兩個人,都夠膽闖咱們的總舵,咱們在自己家門里,怎么卻還畏手畏腳的?”
高勝玉一時語塞,囁嚅著還欲開言,高勝寒卻不耐煩的將手一揮,道:“不必多言,取我的兵刃來。”工夫不大,就見門外走進兩名彪形大漢,每人手中捧著一件烏沉沉的鐵家伙。李樂山仔細觀瞧,認出乃是一對短柄梅花戟。戟身色作烏金,通體生鐵鑄就。像這類闊刀重戟一類的兵刃勝在勢大力沉,通常是疆場上兩軍對陣所用,短兵相接時卻嫌不便,而對方既敢動用此等沉重的兵器,臂力之強可想而知。
高勝寒上前接戟在手,相互一擊,鏘然作響。對李樂山道:“閣下用什么兵刃?”
李樂山道:“在下什么兵刃都會一點,什么也不精,就用這一雙手來向盟主討教幾招吧!”
高勝寒一皺眉,正色道:“我絕不與手無寸鐵之人比武,這樣勝了也不光彩?!?p> 李樂山搔了搔腦袋,一臉無奈的道:“好吧,那就請閣下借口劍一用吧!”
高勝寒使了個眼色,旁邊立刻有人呈上一口長劍,李樂山接劍在手,說道:“現(xiàn)在就請其他人退出堂外,讓在下同盟主單獨一較高下?!?p> 韓玉鶯見這高勝寒雙手持戟,如若無物,不由替李樂山暗暗擔(dān)心,李樂山見她面露憂色,笑道:“鶯妹,你在外面稍候片刻,很快就會完事?!?p> 韓玉鶯張了張嘴,卻沒能答出話來。那邊高氏昆仲也過去與高勝寒低語幾句,高勝寒搖了搖頭,催著他們立刻出去。見上場的二人心意已決,眾人也不再多言,遂紛紛退出門外,只留他們兩個人在忠義堂內(nèi)。
高勝金在外面將兩扇大門一關(guān),所有人都被隔離在忠義堂外。韓玉鶯站在門前凝神細聽,只覺好一陣寂靜后,忽然“錚”地一聲金鐵交鳴之響。跟著呼喝聲、踏足聲、衣袂掠空聲、兵刃破風(fēng)聲,諸多響動此起彼伏,交織在一起,顯出里面的戰(zhàn)況甚是激烈。韓玉鶯心感不安,無意中眼光一瞥,見那邊滄海盟眾人個個神色輕松,顯然對高勝寒極有信心。
這番打斗持續(xù)了足有半柱香的光景,忽然里面二個人同是一聲喝斥,隨后百聲俱滅,整個大堂陷入死一般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