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快馬加鞭,木通回到了秦都櫟陽,在櫟陽令的府邸里,傳達了國君要求再次征糧的命令,便謝絕櫟陽令的挽留,徑自回到了自己家里。
木通的任務只是向櫟陽令催糧,至于櫟陽令怎么征糧,征到多少糧食,哪就不是木通的事了,都跟木通無關,木通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自然是耽誤不得。
王良的囑托沉甸甸壓在了木通的心里,但一路上不停的思考揣摩,木通有了自己的想法。
回到家里,木通便立時派出家老,請來了幾個同住在櫟陽,關系都不錯的老兄弟,要共商大事,自然,這幾個老兄弟也都是有著大量土地和大筆糧食的地主。
幾個人圍坐在一起,木通拿出兩個小玻璃瓶,也只是拿出兩個小玻璃瓶,至于手電筒,價值太高了,遠遠不是木通這樣財力半大不小的地主可以承受的。
“半路認識了一個小兄弟,受他的委托,出手兩個玻璃瓶,請兄弟們來見識見識……”木通說道。
玻璃瓶,可真是新奇的玩意,一幫人還從來沒有聽說過,不過也只是一眼,就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玲瓏剔透,仿佛是沒有阻隔,一眼看穿,將后面的東西看的清清楚楚,仔細看看,竟然是完全透明,沒有一絲顏色,竟然是無色的。
水晶也透明,卻也是朦朦朧朧,而且水晶也有自己的顏色,大部分是白色,通體上下渾然一色,自然是最好的,玉石,琉璃也是如此,白玉無瑕,也便是這個道理了。
而這兩個小小的瓶子竟然是無色,沒有一絲顏色,也沒有一絲瑕疵。
一位老者將玻璃瓶拿在手里,滑,太滑了,簡直滑不溜手,棱角處也是一般的光滑,沒有一點兒劃手的感覺。
“這個……不好估價啊……”老者驚訝道。
幾個老兄弟湊在一起,竊竊私語,誰也拿不出一個合理的價格。
“老哥,你這是給我們出難題啊,”一位老兄弟抬頭說道,“不知道,老哥哪位小兄弟,要做什么?”
木通微微一笑,等的就是這句話了。
“捐糧!”木通斬釘截鐵的說道。
“捐糧……”幾位老者面面相覷。
捐糧,這不是白給嗎,完全是利人不利己的事情,怎么還有這種傻蛋。
“國君老了……”木通嘆息道,憂心忡忡。
是啊,贏師隰老了,人老不已筋骨為能,雖然贏師隰精神抖擻,依舊帶兵出征,活躍在戰(zhàn)場上,但歲數(shù)到了哪里,老了就是老了。
以往,贏師隰憑借一人之力,壓制著整個秦國朝堂,將所有的矛盾都壓制了下來,但并不是解決,平靜的朝堂下,早已經(jīng)是暗潮涌動。
舊都雍城的世家大族勢力龐大,根深蒂固,蠢蠢欲動,恨不得把櫟陽的新式貴族們挨個兒掐死,再把所有的土地分封都自己名下,朝廷上老甘龍永遠是笑瞇瞇,和藹可親,但背地里狡猾的如同一只老狐貍,最是陰險狡詐,喜歡下套陰人,最想干的卻是恢復穆公舊制,也就是復古,櫟陽新式貴族有什么,只有土地,依靠贏師隰新政崛起的地主貴族,朝廷上可沒有什么根據(jù),也只能依靠贏師隰才能保住自己的土地和財富。
可贏師隰老了,還有幾年可活,誰知道下一任秦君會是什么樣的人物,還會維持現(xiàn)在的新政嗎……
誰都可以想到,如果贏師隰突然斃了,新君如果穩(wěn)定不了朝廷局勢,世家大族的反撲必定會如潮水般涌來,將所有人拍死在沙灘上,粉身碎骨。
所有人都沉默了,屋子里安靜下來,氣氛開始壓抑。
“老哥的意思是……此戰(zhàn)必須勝,”良久,一位老者猜測著問道。
必須勝,戰(zhàn)場上的事情,瞬息萬變,誰又敢保證百戰(zhàn)百勝,贏師隰也不是戰(zhàn)神附體。
“至少,別敗的太難看吧,”木通想了想,搖頭說道,神情落寞,“我們要早做準備了……”
“大營里已經(jīng)快沒糧了……”木通嘆息道。
軍隊沒糧食吃,還談什么勝利。
“老哥是什么意思就直說吧,也沒有外人,都是一幫老兄弟,我們唯老哥馬首是瞻……”一位老者抱拳道。
“對,聽老哥的……”
“單憑聽老哥吩咐就是……”
“…………”
一幫兄弟紛紛起身抱拳,目光炯炯,望向木通。
“老兄弟們信我,我也不能讓老兄弟們吃虧,只求老兄弟們將富裕的糧食平價賣我,我用我小兄弟的這兩個玻璃瓶折錢來換,換完為止,”木通起身,抱拳說道,“另外,我獨捐粟米五十石,分文不取。”
“五十石,是老哥多年積蓄了吧,”一位老者笑道,“老哥說這話,是看不起我等了,我也捐五十石,分文不取?!?p> “對,我雖然沒有老哥富裕,也愿捐三十石,分文不取……”
“我捐四十石……”
“…………”
老秦人,最不缺的,也就是血性了,一幫兄弟紛紛表態(tài),倒是讓木通措手不及。
“那我就代替我那個小兄弟多謝各位老兄弟了,私下里,還望老兄弟們多聯(lián)系幾家可信之人,或捐或賣,悉聽尊便,千萬不可硬來,”木通連連拱手,這個結果,木通可真沒有想到,只是,盡可能多的籌集糧食,自然是好事,王良雖然說是四千石,自然是多多益善。
木通哪里知道,王良只是突發(fā)奇想,想要試一試歷史的走向,是否跟自己了解的一樣,也不知道,如果王良知道了這樣的結果,是喜是悲。
“茲事體大,各位老兄弟千萬不要耽擱,一定要在櫟陽令征糧結束前完成籌措……”木通囑咐道。
一幫人紛紛點頭,抱拳離開。
作為秦國的國都,櫟陽城并不大,所謂三里之城,七里之郭,便是指這種小城了。
只是,櫟陽雖小,商業(yè)卻是發(fā)達,是舊都雍城通往關外三晉的必經(jīng)之路,東西往來的各國商人都需要經(jīng)過這里,是秦國重要的物資中轉站,所以,櫟陽南門的市集內(nèi)熱鬧非凡,各國商人紛紛在這里設置了商鋪。
木通帶領幾名親位,來到了櫟陽南門集市。
手電筒太過神奇,要想賣個好價錢,也便只能找那些富可敵國的巨商了。
木通認準了魏國巨商白氏商社。
雖然秦魏兩國正在交戰(zhàn),但并不影響兩國商人之間的交易,這也是這個時代的特色,互通有無的商人,在這個物資匱乏的時代,總會受到特殊的照顧。
白氏商社是由魏國原丞相白圭所創(chuàng)辦,只是現(xiàn)在白圭早已經(jīng)作古,商社傳到了白圭獨女白雪手里,坊間傳說白雪明艷絕倫,膽識過人,但是,從來沒有人一睹芳容,也便不知道是真是假。
但在所有的巨商里,白氏商社的信譽,卻是最好的,而且在白氏商社所經(jīng)營的貨物當中,有很多便是精妙的物品,這也是木通選擇白氏商社的原因。
白氏商社在櫟陽開設的,便是渭風客棧。
木通走進了渭風客棧,便直接被引到了一間隔開的小雅座,接待木通的是白氏商社的客卿侯贏,也是渭風客棧的負責人,掌管著白氏商社在秦國的所有生意。
說相識,兩個人到也是老相識,木通是櫟陽貴族,手里有大把的閑錢,也來過幾次渭風客棧,購買過一些精巧的東西裝點自己的廳室,但這次,木通是來賣東西的。
“我結識了一位小兄弟,有一件師門寶物想要出售,便只能厚顏無恥來請侯老弟幫忙了,”木通直接開門見山道。
“將軍客氣了,能來這里,也是看得起我侯某人,白氏商社一向價格公道,定然不敢欺瞞將軍,”侯贏輕輕笑道,木通的身份,侯贏也是知道的,能被木通說是寶物,一定就不是什么普通東西了。
買賣嗎,自然要拿出東西來,才好估計,木通拿出了手電筒,交到侯贏手里。
通體銀白,很是養(yǎng)眼,手感光滑,造型也是精巧,讓人愛不釋手,質地什么的,侯贏卻是看不出來,但好東西卻是肯定的。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物品,自然也猜不透它的用途,也便無法知道它的神奇。
“還請將軍解惑。”侯贏拱手說道,這個東西做工如此巧妙,必然要它特殊的用途,侯贏真的看不透。
看到侯贏困惑,木通也是心里舒坦,名滿天下的大商,也有看不出來的東西嗎。
“這里太亮了,無法盡顯此物的奧妙,不知道,侯老弟這里可有暗室,”木通哈哈笑道。
侯贏也是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