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唯你不舍3
伴著浮笙一連連發(fā)泄的咒罵聲,千殤竟慢慢地從不堪的過往中抽離出來。
他只是靜靜的杵在那,宛如一尊失了生氣的泥塑,任憑浮笙打罵也沒有絲毫動容??墒撬请p深若點(diǎn)漆的黑眸卻越發(fā)的生動起來,目光緊緊的跟隨著浮笙那張因氣憤而漲紅的小臉。
然而,這場鬧劇終究只有她一人在賣力,面對千殤驀然的沉默,她不禁覺得有些乏味,頓覺得自己每一拳都打在棉花上,根本傷不到對方分毫,故而她的氣勢也漸漸弱了下來。
“你這隔衣搔癢,還真是頗得本尊之心?!鼻懤洳欢〉奈兆〕约盒乜陲w來的拳頭,猛的一拽,再次將浮笙拉到他的懷里,他緩緩的湊到她的耳邊,極為輕聲細(xì)語的問道,“累了嗎?”
話音剛落,浮笙剛剛消弭的怒火,登時從心尖再次躥起,甚至比方才更盛。
眼疾手快的她趁勢搭在他的肩頭,唇間磨出難忍的怒意:“自然是不累,你等著?!?p> “哦?本尊卻覺得不盡然,你······”千殤輕笑著奚落浮笙,孰料肩頭驟然一痛,一團(tuán)溫?zé)嵬A粼谀?。他偏過頭,正瞧見浮笙咬著他的肩膀,他不免有些無奈,習(xí)慣性的抬手摸了摸這只炸毛鳳凰的腦袋。
浮笙一口銀牙狠狠的咬在千殤的肩膀上,殷紅的鮮血順著他的褻衣暈染了半個衣袖,甚至他周邊的池水也泛著些許淡紅。此刻的千殤卻跟以往大相徑庭,往常浮笙稍有不順?biāo)猓屠渲粡埑裟?,用極為狠厲的手段讓她屈服,而今的他非但未生氣,還破天荒的安撫起她。
待失去理智的暴虐鳳凰,心情逐漸平復(fù)之際,竟覺得千殤撫摸自己腦袋的動作莫名的熟悉,像極了萬年前消失的許子宴。
她的呼吸不由一滯,內(nèi)心五味雜陳:等等,當(dāng)初墨九闖上天界送的賀禮是我和許子宴的紅豆手鏈,他那時說是奉了千殤的命令;在天界省經(jīng)閣時,那些上仙曾說千殤是萬年前被若塵所傷,魂魄離散而陷入永眠,他在六界消失了萬年,許子宴亦然;是他,一定是他,千殤一定就是子宴,派墨九送手鏈不過是為了告知我,他還活著的事實(shí),他欺負(fù)我則是因?yàn)槲冶硹壪嗍氐某兄Z,嫁給了他的敵人,他只是生氣了······
思及此處,浮笙只覺得腦海轟的一聲炸開,在她目光觸及千殤肩頭上的血跡時,內(nèi)心的雀躍瞬間被一陣慌亂所取代,她垂著腦袋,仿佛一個做錯事的孩童,她哽咽的問道:“子宴,你疼嗎?”
千殤的瞳孔微縮,須臾間染上冰霜,他徑直將浮笙從自己身上拉起來,重重的丟到一旁,近乎冷酷的說道,“小婢女,你的命是本尊的,最好別再讓我從你的嘴里聽到別的男人的名字,信不信我殺了你。”
“你是子宴對不對,你是萬年前消失的許子宴對不對?”浮笙無視千殤的冷漠,連忙拉著他的袖子問道,“是你對不對?”
千殤將袖子一揮,又將浮笙重重的甩了出去,自顧自的邁出了靈池,甚至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她,聲音冷到了極致,“我不是你朝思暮想的野男人,最后給你一次機(jī)會,閉嘴?!?p> “種種跡象都可以表明,你就是我的許子宴,為什么你要否認(rèn)?”浮笙沖著他的背影吼道,她不明白他在忌諱什么?為什么不肯和自己相認(rèn)?
千殤的腳步一頓,一道黑影飛快的掠過,倏然間,千殤單手扼著浮笙纖細(xì)的脖子將她整個人朝前推去。直至她的后背撞擊到靈池的邊緣,眸中冒火的他才加重力道。此刻,他的手背青筋暴起,在浮笙的脖子處掐出了一道紅痕,掠奪著她所呼吸的空氣。
“本尊警告過你,不準(zhǔn)提別的男人。”千殤的話里夾雜著濃烈的恨意,讓人不寒而栗,“更加不準(zhǔn)用這種眼神看著本尊?!?p> 浮笙因?yàn)楸磺懫韲嫡f不出話,一雙淚漣漣的眸子就那么深情的望著千殤,似乎在說:是你,一定是你,陪我浪跡人間的是你,給我紅豆手鏈的是你,說永遠(yuǎn)在一起的也是你。
她知道這個世界上誰都有可能會殺她,獨(dú)獨(dú)許子宴不會,所以她堅(jiān)信一點(diǎn),眼前這個男人下不了手。他不愿承認(rèn),就只能逼他承認(rèn)。
不多時,浮笙的目光開始有些渙散,意識也漸漸模糊,可她的嘴角卻扯起一抹別有深味的笑容。
在人間的時候,她就經(jīng)常拉著許子宴去人間的賭坊賺些凡人的銀兩,所以她是好賭之人。當(dāng)初她賭自己一定能找到許子宴,如今她賭千殤就是自己要找的人,賭那個人對自己的真心,哪怕是用生命做籌碼的豪賭,她也在所不惜。
她的眼前猝然一黑,仿佛回到了當(dāng)初,回到了那年山花爛漫,許子宴羞紅著一張臉,從身后拿出他鑲刻上字的紅豆手鏈,那時他的眸子里似乎又陽春三月的微風(fēng),只消一眼,那風(fēng)便撫過了自己的心湖,泛起陣陣漣漪。
他將紅豆手鏈緩緩的套入她蔥白的小手里,他告訴自己要守自己一世長安,要永生永世在一起。
就在浮笙差點(diǎn)翹辮子的時候,千殤望著面色愈發(fā)蒼白的浮笙,胸口猛然一痛,似有千萬只蟲蟻啃食著,他單手捂著胸口,猛的驚醒過來,迅速的收回了掐著浮笙脖子上的手,扶住了搖搖欲墜的她。
“不怕死的蠢丫頭,激怒我有什么好處?”他一臉疼惜的輕聲呢喃道。
隨后他有在心里反問自己:今日是怎么了?差點(diǎn)又傷了她。笙兒,你可知道這世間沒有什么是我不能舍棄的,唯獨(dú)你,是我就算死也不愿舍棄的,可我明明也是如此的恨你,偏偏又是如此的不舍······
他終是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將浮笙從池里橫抱起來,前腳一踏出靈池,他便連忙輸了些靈力穩(wěn)住她的心脈,待她了無生氣的臉恢復(fù)了些許氣色,他凝視片刻,在她額間紅色花鈿的地方,落下了一個清淺的吻。
笙兒,忘了他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