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清晰且強烈的劇痛感。
林離甚至能分辨出是每一塊骨頭先被壓成粉末，之后才傳來肌肉的撕裂感。
如同一股巨大的電蛇游過林離全身的筋脈。
千百條痛覺信息在一瞬間襲來，像層層海浪疊在一起，拍擊著意識這塊小小的礁石。
滔天巨浪猛地蓋了下去。
啪！
海面上，似乎從不曾有過礁石。
海底，仍舊一片黑暗……
……
天地灰蒙蒙的，似乎有一片濃濃的霧氣在籠罩著。
林離緩慢轉(zhuǎn)動脖子，睜大眼睛看著四周，似乎想努力看清楚周圍。
“半透明，飄在空中，下身成云霧狀，反應(yīng)遲緩……”
用了很久，林離才將這些明顯的信息收集起來。
“原來這就是靈魂的樣子嗎……”
可能是適應(yīng)了這種形態(tài)，林離的思考速度漸漸恢復(fù)正常，霧氣也慢慢散去。
“嗚嗚嗚……”
在遠(yuǎn)處看不清的地方，林離隱約聽到有人在哭。心念一動，林離緩緩飄過去。
一座廢墟顯現(xiàn)出來，在廢墟的前方，擺放著一具青年的身體。身體上面沒有任何傷口，但似乎也沒有意識，只是一具空蕩蕩的軀殼。
一名短發(fā)少女跪在地上，捂著臉，淚滴不斷從她的指縫中流出，一位英俊的男子站在她的旁邊。
雖然看不清他們的面容，但林離能夠感知到，這兩人是黑皇后和李立。
“嗚嗚嗚……為什么，為什么會這樣……我想要把他們都救回來……”
李立蹲了下來，合上青年軀體的雙眼。
“那天在深層意識空間里，我曾經(jīng)問過林離，問他為什么這么……佛系……應(yīng)該是這個詞。他說，這世上有太多人不能掌控的東西了，與其忙忙碌碌奮力追尋，不如平平淡淡隨遇而安?！?p> 李立憑空搓出了一朵白菊，放在林離的胸前。
“他說是這樣說，不過這次好像選擇了前一條路，呵呵呵……為了完成把我?guī)С鋈サ闹Z言，為了給你爭取時間，他好像站出來了呢……而且也達(dá)到了他要實現(xiàn)的目標(biāo)……”
“對于很多我們不能掌控的事，必須坦然接受，這是他教給我的，所以在聽到維迪奇抽取了我的天賦時，我并沒有過度憤怒。”
“但我們必須努力拼搏，為了自己的目標(biāo)。因為等，永遠(yuǎn)沒有結(jié)果，而出手，還有那么一絲可能性，這是我教給他的。所以他站在天啟面前，嘗試著擴(kuò)大我們生還的可能。”
“你還年輕，能做到這種地步已經(jīng)很不錯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應(yīng)該剛剛成年吧？”
“嗯，三天后剛滿十八?！焙诨屎髲牡厣险玖似饋?，走到林離的軀體前。
“對不起……謝謝你……”
淚珠從下巴處滑落，滴到林離臉上，黑皇后俯身，準(zhǔn)備給這位地球同胞，這位為了她和李立獻(xiàn)出了自己生命的戰(zhàn)友，留下最后的紀(jì)念。
閉眼，黑皇后輕撅雙唇。
李立別過頭，看向天邊的紫霞。
現(xiàn)實的世界原來這么美嗎……
這樣一個唯美的畫面，挺適合送別的呢……只是……
李立驟然把目光聚在林離的臉上。
剛才鼻子有抽動一下嗎？
李立大步走到林離身前，拉開已經(jīng)俯了一半的黑皇后。
黑皇后睜開眼，有些不明所以。
李立并沒有開口解釋，而是抬起腳，搞不猶豫的踩了下去。
“?。。?！”
一聲慘叫，林離捂著肚子從地上爬起來。
黑皇后似乎明白了什么，有些生氣的嘟起小嘴，四下看了看，然后拿起旁邊一根廢棄的鋼筋。
“別誤會。我真的剛剛才醒?。?！”
……
“就是說你剛剛意識離體了，但能看到周圍發(fā)生了什么?！?p> 林離揉著依然隱隱作痛的肚子，應(yīng)了一聲。
“但我先聲明一下，并不是我看到黑皇后要……咳咳，我才回去的，是我突然被身體吸了進(jìn)去。同時并不是我故意裝死，我恢復(fù)對身體的控制需要一段時間——喂，你走過來想干什么，我說的都是真的，不要誤會啊！”
黑皇后走到林離面前，深深鞠了一躬：“對不起，之前沒有經(jīng)過你同意就把你安排進(jìn)了我的計劃里，我沒有任何想要害你或白海潔的意思……”
看著黑皇后如此鄭重的道歉，林離撓了撓頭：“不用道歉，我大概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了，你的做法是對的，當(dāng)時李立和我共用一個身體，確實不能告訴我。倒是我把你想的太壞了，我才是那個該說對不起的。”
“不，是我要道歉，我盲目自信，自以為是，如果不是我，白海潔不會死，你也不會……”說著黑皇后的眼神暗了下去。
“不不不不不——”林離連忙打斷了黑皇后：“是我該道歉……”
看到旁邊的李立一臉不能理解，林離扭過頭小聲解釋：“這個是我們那邊的習(xí)慣，講究的是互相謙讓，總之最后被道歉的那個人就輸了……”
李立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開口說道：“如果你們非要爭的話，該道歉的人是我才對，因為我的存在才讓你們不能自如交流信息?！?p> “不對，是我——”林離立刻搶過話頭。
黑皇后有些無語地看著林離，無奈地扶著額頭：“你是小學(xué)生嗎，本來是好好的道歉的……”
“嘿嘿嘿?！绷蛛x扶了扶眼鏡：“真要道歉就不必了，反正以后我們就是同伴了，在之后的戰(zhàn)斗中互相信任互相幫助才是最重要的。”
其實白海潔的死并沒有帶給林離多少觸動，原本素不相識，到了這也只見過寥寥數(shù)面，要說悲傷，還不如說是警示：在這里一不小心就會失去生命。
林離也不希望黑皇后因為白海潔的死亡無限否定自己，一蹶不振。說真的，換作林離來當(dāng)黑皇后這個角色，還真不一定能夠謀劃的更好。
不過現(xiàn)在看來，黑皇后的情緒并沒有受太大影響。剛才的哭泣林離可以理解，畢竟情緒需要一個宣泄點，但歸根到底黑皇后與白海潔這幾天的交情并沒有深到足以讓黑皇后一直悲傷下去的地步。
總而言之叉開話題吧，向明天邁進(jìn)才是最重要的。
這樣想著，林離伸出了右手，放在三人中間：“來，give me five！”
黑皇后把手搭了上去，有些驚喜的說道：“聽你這英語口音，也是龍國人？”
李立也伸出了手，雖然聽不懂林離剛才后面那一串語音，但想來也應(yīng)該是擊掌之類的意思。
三只手掌重疊在一起，林離向著天空大喊：“給我們拍一張，要好看的！”
咔嚓！
三人合掌的景象出現(xiàn)在了空中，紫霞環(huán)繞。
陽光灑在三人身上。
黑皇后興奮的指著天邊那一副巨大的畫卷：“快看，那是我們耶！”
一絲淡淡的微笑出現(xiàn)在李立臉上，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個意氣風(fēng)發(fā)，和同學(xué)一起探索新知識的學(xué)生時代，只不過這次，李立將要探索的是世界真正的奧秘。
林離舉起拳頭，豪氣在胸口集聚，他深吸了一口氣，準(zhǔn)備用激動人心的總結(jié)為這次勝利畫上完美的句號。
砰！
一個平板從天而降。
林離被砸得痛苦地蹲在地上捂著右手：“我去，什么鬼！”
畫面一閃，一顆藍(lán)色的星球出現(xiàn)在了屏幕上，隨之而來的還有那個熟悉的機(jī)械系統(tǒng)音。
“夢系統(tǒng)模塊重構(gòu)完成，我是蓋亞，很高興為您服務(w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