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衍接到蕭府的信時,已經(jīng)是黃昏時分。白荷多了個心眼,故意晚送了一會信,就算是鄭衍有心,此時也追不回來了。
他將信揉成一團仍在地上,又急又氣:“簡直就是胡鬧!胡鬧!瘋魔了不成?”他還以為阿續(xù)在府上安安穩(wěn)穩(wěn)的待著,他還以為蕭明庭走了,兩個女人沒什么好爭的,阿續(xù)能好好的過一段清閑日子??伤闳f算,都沒想法阿續(xù)會跟著蕭明庭一起去撫川,那是一個什么樣的地方啊!
他努力平復著自己的情緒,胸膛不住的起伏著,卻還是忍不住一拳砸在桌上。
“怎么了呀?”劉丹盈推門進來,瞧見丈夫這般怒火沖天,于是笑嘻嘻的湊過去,攀在他的肩上,柔聲細語地問:“誰惹你生氣了呀?”
“還不是我那不省心的妹妹氣的嗎?”鄭衍脫口而出。
“你妹妹不是送到外地養(yǎng)病去了么?”劉丹盈不解:“千里迢迢的,怎么氣到你了???”
阿續(xù)的事情知道的人很少,劉丹盈和劉鈺之也只知道他有個妹妹,其他的一概不知。上次送阿續(xù)回蕭府,他便對劉丹盈謊稱是去外地養(yǎng)病了。
“隔壁有個賴頭小子,也不知道有什么能耐,竟然哄的她團團轉(zhuǎn)!”鄭衍憤恨道。
劉丹盈卻笑了起來:“你這樣可就太霸道了!做哥哥的管的也太寬了。我倒是想看看她看上一個什么樣的人呢!只可惜,到現(xiàn)在我都沒見過她,咱們兩個成親她也沒趕回來?!?p> 鄭衍笑笑,沒有接話。
說著說著劉丹盈突然雀躍起來:“我去給妹妹寫信吧!問問她病怎么樣了,女孩子總是很好打聽消息!回頭你幫我寄給她!”
鄭衍笑著點頭,看劉丹盈已經(jīng)興致勃勃的出門要回去寫信,他微微有些心虛與愧疚。
什么外地養(yǎng)病,什么隔壁愣頭青,不過都是騙她的罷了。劉鈺之和蕭家向來敵對,若是知道他有個妹妹和蕭家有這么一段姻親,怕是……
鄭衍長嘆一聲,心中有些惶惶不安??蛇@事怎么能瞞了一輩子呢?劉丹盈是單純,可她又不傻。
此時距離金陵三十多里地以外的昌吉城,蕭明庭剛下令讓軍隊駐扎在城外野營。此時眾人正忙碌著搭帳篷架灶臺。
蕭明庭將支架遞給蕭明盛,存心鍛煉他:“那,大顯身手的時候到了?!?p> “這……怎么弄?”蕭明盛看著手里面的棍棒一臉茫然。
“不是要報效祖國嘛?行軍打仗第一步就是露營。”蕭明庭也不為難他,過去指點:“先撐起來支架,再綁好布!”說著撿起來一根:“像這種鐵制的,又粗又長的,是主桿?!?p> 他抬手立著鐵桿猛地往下一扔,鐵桿已經(jīng)扎入地下約莫一寸深。他又提一口氣握著鐵桿使勁往下按去,見它又下去約莫兩寸才道:“主桿要穩(wěn)要直,要不然晚上睡覺正香時帳篷塌了,直接就能壓死你?!?p> 蕭明盛被他逗笑了。
這時旁邊一個小將上前:“將軍,我來吧?!?p> 蕭明庭回頭看他一眼,來人濃眉大眼模樣周正,身形也高大壯實,只是瞧著眼生,于是他便問道:“你叫什么名?”
“末將周北定?!?p> “北定?好名字?!笔捗魍ベ澦痪洌种噶酥甘捗魇ⅲ骸安挥媚銇?,指點指點他就行了?!闭f著拍了拍蕭明盛:“搭兩個!”
“喂,哥,這也太不公平了吧?我搭兩個?”蕭明盛愣住了,這不是明擺著欺負人嗎?
“對啊,我一個你一個嘛!”蕭明庭一臉無所謂:“鍛煉鍛煉,當初我和父親大哥一起出來時,比你還慘,搭三個!”
聽兄長這么一說,蕭明盛覺得心里好像平衡了一些,于是垂頭喪氣擺擺手:“行了知道了,兩個就兩個,快去找你的美人吧!”
蕭明庭一笑,轉(zhuǎn)身去尋找阿續(xù)。
此時阿續(xù)帶著面紗正輕輕拍著綠蘿的背,安慰她:“吐出來就好啦。”
綠蘿趴在一邊吐的昏天黑地,恨不得把五臟六腑都嘔吐出去:“姨娘,我不行了不行了,你說在這樣下去,會不會要我半條命?”
“瞎說什么呢!”阿續(xù)遞了一杯水:“漱漱口,晚上早點休息,明天會好很多的?!?p> 正說著,瞧見蕭明庭走了過來。黃昏的光柔和而溫暖,郊外清涼的晚風陣陣吹過,拂去一天的疲憊。
“可還能撐?。俊笔捗魍ゴ蛄恐G蘿慘白的臉色,隱隱有些擔憂。若是她病了,阿續(xù)肯定也要擔憂她,一來二去,這隊伍的行程肯定是要悄悄慢些了。
“撐得住。”阿續(xù)尚未開口,綠蘿便堅定道:“小毛病,將軍不必憂心,不會耽誤您的事情的?!?p> “嗯?!笔捗魍ベ澰S點頭:“好,那就隨我過去吧,那邊搭好了帳篷,你們?nèi)づ窭镄!?p> “好?!卑⒗m(xù)點頭,又上了馬車拿了些日用的東西下來。蕭明庭接過,阿續(xù)挽著綠蘿跟著蕭明庭往前走去。
三個人過去時,蕭明盛才搭起來一個帳篷,周北定正從帳篷鉆出來,見到蕭明庭忙行軍禮:“將軍一切都收拾好了!”
蕭明庭點頭:“不錯,動作很快!”說著又四處檢查了一番,才側(cè)身讓阿續(xù)和綠蘿先進去,安頓好她二人,又出來幫蕭明盛搭帳篷。
蕭明盛看著哥哥利落的動作,有些感嘆:“哥,你也太厲害了吧?”
“這才是九牛一毛,要學的東西可多了,真正的武藝,可不是咱們金陵武場里面師父教的一招一式,那個頂多打打流氓?!笔捗魍ヒ贿吔淌捗魇⒁贿叴顜づ瘢骸八?,來了這里千萬不可耍你的大少爺脾氣,一定要謙遜?!?p> “我曉得!”蕭明盛愉快地接受了哥哥的說教。比起大哥的嘮里嘮叨,還是三哥的諄諄教誨來的更舒服些。帳篷很快收拾起來,蕭明庭長松一口氣。
天色漸晚,此時夕陽已經(jīng)隱在山后,暮色降臨。
蕭明庭環(huán)顧一周,見軍營里有幾處炊煙裊裊,帳篷也都有序的搭了起來,頓時放心不少。于是高呼一聲:“各個炊事班,注意自家的爐火,莫要燒到帳篷了!”
帳篷里阿續(xù)聽到他強有力的呼喊,抿嘴笑了。
綠蘿不解,問道:“姨娘,你笑什么呀?”
“我心里面高興?!卑⒗m(xù)道。
綠蘿苦著一張臉:“奇了怪了,怎么你一點事也沒有?”
“有呢,頭有些痛。坐了一天馬車,怎么可能還舒舒服服的?只是不想說罷了?!?p> “那你又高興什么呀?是不是笑我沒聽你的話,在馬車里扭來扭去?”綠蘿有些委屈,此時因為難受整個人臉頰通紅。
“不是。”阿續(xù)拍拍她的背:“你躺好了!是因為我想到,這里是才是能讓他展翅的地方。”
蕭明庭仿佛是天生屬于疆場,自由而不受任何拘束,明亮而干凈,熱血而激情。他不屬于金陵那樣勾心斗角審時度勢的地方,唯有在這里,他才最自在。
綠蘿聽不懂,又要追問。阿續(xù)佯怒:“好好歇著,不要再想東想西了!還說要來照顧我,也不知道現(xiàn)在是誰照顧誰?快躺好了,我去看看外邊什么情況,給你找些吃的墊墊胃?!?p> 說著,她帶好面紗,掀簾子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