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吃完晚飯,蕭明盛才一拍腦袋:“我想起來了!那個女人,哥,白天公然唱反調(diào)的那個,就是我上次和你說的那個瘋女人!”
“是她?”蕭明庭猛地聽到還有幾分吃驚:“我看她可是棕色瞳仁,八成是北漠人,你可莫要招惹她!”
“我招惹她?我都不知道她是誰!”蕭明盛也摸不著頭腦。
蕭明庭點點頭,半勸誡半警告:“最好老實一點,不要拈花惹草,否則我就給陸家寫信?!?p> 蕭明盛一噎,不知該如何回復(fù),憋了半天只好看向阿續(xù),委屈道:“柳姨娘,你看我哥,是不是老是欺負(fù)人?”
阿續(xù)抿嘴一笑,點點頭調(diào)侃道:“只盼著校尉日后莫要出門,才算是不拈花惹草了,否則就是走在路上,都要讓小姑娘們芳心暗許。”
蕭明庭沒忍住,笑了起來。蕭明盛心中無奈,感嘆一句:“這日子沒法過了?!?p> 在撫川城的安穩(wěn)日子很短。后來阿續(xù)回憶起來,也不過是彈指一揮間的事情。
五月份才入夏,北漠國集合各個部落,突然向撫川城一線發(fā)起進攻。自從十多年前蕭長赟大敗北漠后,邊界勉強和平了十多年。消息傳到金陵,北漠國突如其來的進攻,讓武帝和眾臣都有些惶惶不安,措手不及。
大概是前去和親的大梁公主剛剛?cè)ナ?,北漠國便迫不及待地撕毀條約,大舉進攻。與和平相比,糧食和土地,才是北漠如今最大的困難。
這次戰(zhàn)役北漠國蓄謀已久,來勢洶洶。撫川城兵馬不多,不足以抗衡,蕭明庭一時有些敵不寡眾,整日忙的焦頭爛額。
北漠國派來的人馬三五天一攻,聲東擊西沿著撫川一線朝大梁進攻。今日是這座城,明日是那座,從來不按套路出牌,倒像是在試探哪里守衛(wèi)薄弱一樣。幸虧蕭明庭平日里做的工作齊備,抵抗雖然吃力也不至于手忙腳亂,一連幾道折子上奏,請求朝廷派兵支援。
起初阿續(xù)還會有些心慌,可時間一久,她便也漸漸習(xí)慣了這樣的生活。再聽到什么戰(zhàn)況,不至于心驚肉跳。
不料金陵派來的援兵也是有些奇怪的,蕭明庭原以為是大哥或者是其他的武將,沒想到為首的卻是蕭長卿和二哥蕭明喆。
蕭長卿倒是可以理解,當(dāng)年也追隨父親征戰(zhàn)過,只是讓二哥一個文人來是怎么回事?蕭明庭滿肚子疑惑,等見到他們時,已經(jīng)是五月中旬了。
幾個人才碰面,蕭長卿上來便使勁拍了拍蕭明庭:“好小子,壯實了不少!”他仍舊是老模樣,爽朗豪放。只是蕭明喆看起來似乎是瘦了不少。兄弟二人互相問候過。
蕭明庭笑著道:“二叔!這次來的快?。 ?p> 蕭長卿無奈道:“這不是戰(zhàn)事緊急嘛!日夜兼程,一日也沒有耽擱?!彼蝗恍ζ饋恚骸懊魍?,你是不知道啊,你媳婦一聽這邊戰(zhàn)亂了,一著急,馬上就生了,又給你添了個大胖小子。這次孩子的名字是你祖母給起的,叫蕭琛。”
“苦了她了。”蕭明庭笑笑:“家中可都安好?”
“好好,都好?!笔掗L卿牽著馬道:“倒是快給明喆請個大夫,他一向體弱,這次日夜兼程,可是折騰到了。”
“是?!笔捗魍タ粗绺缏杂行K白的臉色,有些隱隱的擔(dān)憂,開口問道:“二哥,你怎么也來這里了?”
蕭明喆勉強一笑,眉目間都是寂寥與堅韌:“我自己請命來的??偙茸屛以跁阂槐疽槐境窌鴱姟3舜蟀胼呑恿?,這輩子總不能白姓一次蕭?!?p> 聽他這么一說,蕭明庭明白了哥哥的意思。武帝容不下他們蕭家,在朝堂上估計都不受重用。于是他點點頭道:“也好,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我們一家人在一塊,總比別人默契的多?!?p> “就是!”蕭長卿欣慰道。
一行人來到府上,瞧見院子里兩只小狗撒歡跑,蕭長卿彎腰揪起一只來抱在懷里問道:“這是軍中的狼犬吧?”
蕭明庭連忙示意他小點聲:“是的,莫要讓柳姨娘聽到了,我怕她不敢養(yǎng)了!我哄她是小狗崽兒!”
蕭長卿忍笑道:“你呀!怎么還和十幾歲的孩子一樣!”
蕭明盛從院子外跑進來,興奮道:“二叔!二哥!你們可算是來了。天知道我們這大半個月守城有多辛苦!”
“你小子,怎么才來!”蕭長卿笑著又夸了一遍:“嗯,不錯,看著長進了不少,果然還是要鍛煉的!”
這時阿續(xù)從屋內(nèi)出來,給眾人請安。一行人寒暄幾句,便入屋就坐。簡單的接風(fēng)宴后,眾人便急匆匆去書房商議戰(zhàn)策。
綠蘿一邊收拾桌子,一邊問阿續(xù):“姨娘,你說這次戰(zhàn)爭要緊嗎?我怎么感覺有些嚴(yán)重?”
“你怎么感覺出來的?”阿續(xù)平靜問道。
“北定每日都跟著將軍,這幾日我看他明顯瘦了不少,整日里眉頭緊皺,總覺得這次打仗沒有那么容易?!本G蘿感嘆:“我最近都睡不好覺,今日二老爺和二爺也來了,總感覺要打一次大仗了。”
“什么大仗小仗?”阿續(xù)笑嘆一聲:“確實是要打仗了?!?p> 綠蘿愣了一下,隨即低頭苦笑一聲:“沒想到我綠蘿有生之年,還能看到戰(zhàn)爭。從前總以為日子是那么太平?!?p> “我們以為的太平,不過是因為他們在這里守著罷了?!卑⒗m(xù)一邊擦桌子一邊感慨:“我也總算是明白了,為什么將軍說,比起這個世界來說,我們的愛恨太過于微小。”
一時幾個侍女都感慨良多,不免人人自危起來。
飯后,阿續(xù)叫來管家常伯,召集眾人,叮囑了一番。告誡眾人近幾日沒事不要出門。阿續(xù)看到常伯眼角含淚,他顫抖著抬起手來擦掉眼角的眼淚。
阿續(xù)回房后,提筆給謝錦妍寫信。
“夫人:
家中可安好?聽聞您又得一子,將軍欣喜若狂。”
阿續(xù)提起筆來,猶豫了一下又寫到:“這邊目前一切安好,將軍和六爺都好。二老爺和二爺剛到,戰(zhàn)事雖然緊急,但安排妥當(dāng),有條不紊。請老夫人,太太和各位主子放心。
請您多保重身體。
柳氏”
寫好信后,聽聞院中一陣響動腳步聲,想是他們動身前往了。阿續(xù)沒太注意,將信寄出后,留在府上繼續(xù)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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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寂寂無聲,只是給人一種越發(fā)緊張的氣氛來。這幾日前線戰(zhàn)事漸漸緊張,北漠的進攻也開始逐漸擴大規(guī)模。撫川城的老百姓都三三兩兩的往內(nèi)地撤去,戰(zhàn)事一觸即發(fā)。
這一夜阿續(xù)睡得并不踏實,她迷迷糊糊失眠到深夜。才剛?cè)胨惚痪G蘿推起來,綠蘿慌里慌張道:“姨娘,方才北方回來告訴我,北漠突然集結(jié)大量兵力正攻打撫川城,將軍說撫川城怕是要失守了,叫我快叫你起來!”
阿續(xù)猛地坐起來,她盯著綠蘿,有些難以置信:“你說什么?”撫川怎么可能失守?
綠蘿拉著她,著急喊到:“來不及解釋了,快走啊!”
阿續(xù)被綠蘿拉著走出房間,卻見管家常伯正站在門外焦急道:“姨娘快隨我來!”
他提著燈籠,帶著阿續(xù)和綠蘿一邊走一邊道:“我知道府上有個地方,你們先下去躲一躲,我去叫其他人起來!”
常伯帶著阿續(xù)和綠蘿走到后院,將柴房里的柴堆胡亂移開,露出柴堆下邊的鐵門來。三個人合力打開,阿續(xù)和綠蘿從小門內(nèi)下去,便是一個密閉的房間。
兩個人正遲疑著,卻聽見常伯將鐵門一關(guān),悉悉索索的,仿佛是在移動柴堆。
阿續(xù)急了其他人怎么辦?于是喊到:“常伯,你慢點關(guān)門,去找金玉金花和王媽媽她們來。”
卻聽到常伯道:“姨娘躲好,莫要出來,我?guī)齻內(nèi)e的地方?!?p> 阿續(xù)稍稍松了口氣,可內(nèi)心卻越來越不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