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京城都張燈結(jié)彩起來，即使裹著濃烈的風(fēng)雪也阻擋不了民眾們的熱情。
蘇白龍坐在樓閣里，眼中倒映著萬千燈火。
桌上擺著溫和的熱茶，身上再披一件大氅寒風(fēng)也不是那么冷厲了。
商九原喝了一口茶，轉(zhuǎn)頭看向底下的歌舞的人。清運商會財大氣粗，請了京城的頭牌獻舞，以供全城民眾觀看。白虎橋附近人流涌動，擠得水泄不通。
商九原夾了一塊糕點放在嘴里咀嚼道：“蘇公子才入宮做官便要出游，這要怎么和宮里解釋？”
帶著節(jié)奏的鼓點聲猶如雷霆在吼叫，樓閣下民眾歡呼。多數(shù)是些男子，畢竟獻舞的是京城花魁，光是看那雙魅惑的眼便覺得自己個兒的魂被勾走了。
街上已經(jīng)不少有夫之婦被老婆揪著耳朵拖走了，歡呼聲里夾雜著一絲吵鬧。商九原視而不見，靜靜地喝茶暖身。
“京城里殿中侍御史那么多，少我一個也沒什么吧？我本來就不懂朝儀，要這個位置只是因為清閑而已?！碧K白龍說道。
商九原不可置否，以蘇白龍的才能，做個三品官員也不是大問題，可他偏偏就非要做這七品！
這讓他略微有些失望。
商九原點了點頭道：“也是，不少官員都盼著你滾出京城，付含章和皇帝應(yīng)該也沒辦法。”
清澈的箏鳴幽幽響起，聲苦凄涼。商九原持杯的手頓了頓，又恢復(fù)正常。
“只不過從京城入江南要過王屋山，謝安這一關(guān)是不過不行的。”商九原輕聲說，“蘇公子已經(jīng)有了決戰(zhàn)的覺悟了嗎？”
天地間冷風(fēng)幽幽地吹進樓閣之中，火爐中的火焰明滅不定。
“蘇門死了六年了，總要了斷的?！碧K白龍抿了口茶，吐出了茶葉。
商九原笑了起來，笑容古怪道：“可蘇公子其實自己也沒有把握吧？”
蘇白龍沉默無聲，要是他真能殺死謝安又何必等到今天？他是個縝密的人，當(dāng)初蘇百草被其用計害死，他不會重蹈覆轍。
“再等些日子吧?！鄙叹旁鋈徽f，“蘇公子其實是舍不得死的，否則也不會到京城來?！?p> 蘇白龍還是不回答，只是心里微微一動。商九原好像真的能夠看透一切，這些東西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可細(xì)細(xì)想來確實是那么個理。
他答應(yīng)了很多人很多事，要把陳子云帶回北荒城，要讓絕影門光宗耀祖......
要是沒做到的話死去只會悔恨的。悔恨是令人憤怒的事，因為回望過往的時候你再也回不到那個時刻，你所能做的只是隔著時間的長河嘆息。
他已經(jīng)悔恨過一次了，不想再有第二次。
“可謝安總要殺的！”蘇白龍狠狠地說。
“自然會有機會的?！鄙叹旁f道，“現(xiàn)在謝安在付含章的手下，付含章的背后又是整個圣武王朝，你現(xiàn)在殺他是在和全天下作對?？蛇@天下還沒有不倒的王朝！”
蘇白龍怔了怔，空氣里的冷意鉆進他的身體里，寒冷如同群蛇攀爬上他的身體，冷到骨子里！
商九原第一次展現(xiàn)出自己的野心來，看的卻是天下的權(quán)柄。
蘇白龍轉(zhuǎn)過身去，發(fā)現(xiàn)整個樓閣上除了他和商九原以外沒有任何的氣息，這間樓閣不知何時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了。
“商公子......也是藩王黨？”蘇白龍輕聲問，像是怕吵醒什么東西。
圣武王朝此刻藩王黨鬧得最兇，不僅要求征兵，而且共同上書要進京勤王！勤王假不假不知道，但屆時藩王軍來到京城下，十萬鐵衛(wèi)大概是擋不住的。
若是商九原當(dāng)真是藩王黨，那么在京城內(nèi)和藩王里應(yīng)外合......雖然到時候天下不會改姓，可換王的事卻是板上釘釘。五位藩王，誰有資格坐上天下的王位？
又是一番龍爭虎斗！
商九原笑了笑，輕聲說道：“我知道通天劍門的掌門曾在忘云川和蘇公子座談了一整天，雖然不知道結(jié)果如何，可蘇公子盡管放心。再借藩王們幾個膽子他們也不敢反?！?p> 蘇白龍驚了驚，不明白商九原為何如此篤定，就好像所有人在他眼前都能被一眼看透，世上真的有這般人物嗎？
商九原還是笑，他明白蘇白龍為何會如此驚訝，可其實在他看來這很簡單。
京城的地牢里壓著個王靈宇的事皇室成員都知曉，藩王們自然也要掂量一下這個活了幾百年的老怪物有著何等能耐！
武當(dāng)掌教為何不入京城？幾百年前那柄龍闕劍又為何沒有斬下皇帝的頭顱來？
廟堂之高也有江湖深遠(yuǎn)啊！
付含章在朝廷里一人當(dāng)權(quán)李治廷也沒有絲毫擔(dān)憂，因為他知道只要王靈宇還待在京城的地牢里，這天下就只會姓李！
這天下最大的怪物，還是王靈宇??！
光是聽那些秩聞野史就能知道這位祖宗實力不凡，有機會登天門的人豈是泛泛之輩？
要是連這些也看不透他又怎能握住清運商會的命脈呢？
蘇白龍自然不會知曉這些宮中密事，對商九原的定論只信了五分。更多的還是愿意相信藩王不想和皇帝撕破臉皮。
“要變天了?！鄙叹旁鋈徽f。
琴弦聲斷，像是有一柄鋒利的匕首劃破空氣，聲樂里忽然多出了一抹殺意！
人群里忽然喧嘩起來，花魁原本在舞一曲劍舞，可現(xiàn)在那柄霜華般的劍卻不再停留在音律上。原本暗伏的侍衛(wèi)們紛紛倒下，花魁的臉上流露出殺意！
火把傾倒，他們所在的閣樓上出現(xiàn)了刺鼻的火油味，瞬間火舌沖天！
黑夜里無數(shù)人流涌動，鋒利的匕首在此刻全都暴露無遺，他們的目標(biāo)是在閣樓上的商九原！
放火只是為了讓商九原無路可逃而已！商九原撤去了自己的護衛(wèi)，也就意味著此刻他毫無保障可言！
蘇白龍轉(zhuǎn)身看向商九原，卻發(fā)現(xiàn)后者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訝異，仿佛一切都理所當(dāng)然。
“我的哥哥們其實很傻，整個京城都知道我沉迷女色?！鄙叹旁Φ?，“所以他們挑選殺手的時候都是選擇漂亮的女子。”
“可在這樣的博弈里，女人是成不了大事的啊！”他冷聲回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