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同幾位老師吃過飯,皇杰回來做了份數(shù)學試題。之前買的4本模擬題,每本都有十多份卷子,目前皇杰連一半都沒做完。他打算抓緊把小升初給搞定,然后開始學習初中的課程。經(jīng)過幾次練習,皇杰答題的速度越來越快,現(xiàn)在一份數(shù)學卷子,基本能在20分鐘內完成。
正做著,張霞走到皇杰身后,等他停下筆才說道:“皇杰,你給我們班寫份《宣誓詞》,一會我抄到教室黑板上?!被式苄南耄骸斑@簡單啊,咱可是連《八榮八恥》、《入黨宣言》都能倒背如流的人,區(qū)區(qū)給小學生打打雞血,灌點兒雞湯還不小菜一碟?”于是答應了下來,拿過一張白紙,沒怎么思考就直接下筆。
寫完后遞給張霞:“您看看還成嗎?”張霞拿在手上看了起來。只見上面寫道:“我自豪是實驗班的一員/我宣誓/用最積極的心態(tài)走進課堂/努力學習,認真作業(yè)/不負父母囑托/不負老師教誨/不負大好年華/考入一中,考入一中,考入一中!”
“嗯,可以,就這樣吧。你做題,我走了?!睆埾甲吆蠡式芾^續(xù)做題,沒過多久,不遠處的教室里傳來“我自豪是試驗班的一員/我宣誓……”哈哈,還挺有氣勢的嘛,就是感覺傻兮兮的,有種眾人被自己挖坑的竊喜感。甩掉雜念繼續(xù)做題,到了下午放學前,皇杰共做了3份數(shù)學試題,1份語文試題。他把卷子拆下,分別放到佟淼和張霞桌上,讓他們幫自己修改,也算是交了作業(yè)。
今天是集市,唐琳在集市上賣衣服,皇杰打算過去幫忙收攤。非節(jié)假日,唐琳會把攤位搬到集市里,給工商所繳納10塊錢的稅,就可以在搭建的水泥臺上擺攤了。當他來到集市時唐琳已經(jīng)收攤,皇杰幫忙把箱子抬到三輪車上,然后母子兩人回了家。
晚飯過后,唐琳把一只塑料袋遞給皇杰說道:“小杰,你把這包金銀花給你王青阿姨送去。今天她到我攤上買衣服,那嘴巴腫的連說話都說不清了,你讓她喝點金銀花敗敗火?!?p> “誰?”王青阿姨,那不是丫丫的母親嗎?這兩天皇杰不想面對李亞茹,一想起那小姑娘那灼熱的眼神就感到渾身別扭。
唐琳以為皇杰沒聽清,又重復了一遍:“你王青阿姨,就是丫丫的媽媽。”皇杰找借口說道:“她家在西頭住太遠了,我明天拿給丫丫,再讓她捎回去不就行了?”唐琳氣惱的拍了皇杰一巴掌,呵斥道:“早喝就能早好,你這沒良心的虧人家還經(jīng)常給你買好吃的,你騎自行車去!”皇杰很不情愿的提著金銀花,推出自行車往李亞茹家騎去。
王青和唐琳以前都是水泥廠的職工,前幾年大裁員時都被迫下崗了,此后唐琳就擺起攤位做起了小買賣,王青則跟丈夫李正東在家里紡織勞保手套。兩家人經(jīng)常往來,所以關系很不錯。
皇杰抄小路,從胡同里七拐八拐的來到了李亞茹家。把自行車停在過道里后,就對著屋內喊道:“王姨,你在家嗎?”李亞茹的父親李正東從屋里走了出來,一看是皇杰就急忙迎了上來,一邊拉著他進屋,一邊說道:“小杰來了,快進屋來暖和?!?p> 進了屋,王青熱情的招呼皇杰入座,然后吩咐李亞茹去提熱水泡茶?;式芾±顏喨阕柚沟溃骸安挥寐闊?,我剛吃過飯肚子里喝不下。王姨,我媽說你上火了,讓我給你送點金銀花過來。你泡上喝點,很管用的?!蓖跚嘟舆^金銀花感激道:“太謝謝你媽媽了,這么貴的東西還送來這么多,那我們就泡金銀花喝吧。丫丫,你去涮涮茶壺?!?p> 光顧著說話,皇杰一時間忘記松開李亞茹軟綿滑膩的小手,李亞茹掙脫皇杰的手,拿起茶壺紅著臉逃出屋外?;式苓@才察覺到李亞茹的異樣,心里感覺更不好意思了,稍作掩飾后說道:“金銀花是我舅舅家自己種的,又沒花錢買,等你喝完再去我家拿?!?p> 從近處觀察,才發(fā)現(xiàn)王青上火有多嚴重,整個左臉頰比右邊高出了一大截,嘴角也起了水泡?;式芤苫蟮溃骸澳趺瓷匣疬@么嚴重,辣椒吃多了?”王青輕輕摸了摸嘴角回道:“哪里是辣椒吃多了,我這是著急上火,愁的!”嘆息著接過李亞茹涮好的茶壺,沖上金銀花后,繼續(xù)說道:“去年年底,家里又買了5臺手套機。本來是打算把貨賣了再付尾款的,可誰曾想手套一個勁地降價,降到現(xiàn)在都不如棉紗值錢了,就沒舍得賠本賣。大前天機器的廠家派人過來收尾款,可哪里有錢給他呀,現(xiàn)在連棉紗都買不起,從年后一直停產到現(xiàn)在......”坐在旁邊的李正東也滿臉愁容的跟著嘆了口氣,沉默著給幾個人倒上茶水。李亞茹幫皇杰端過茶杯,乖巧的坐在一旁不敢言語。
皇杰想了一會兒,打破了沉寂:“今年手套什么價格?”李正東回道:“我們鎮(zhèn)上織的大多是那種加厚型手套,我家里的也是。這種手套去年可以賣到4毛6分錢一副,但是從去年12月份就開始一直降價,降到了現(xiàn)在的3毛3?!被式軐@一行業(yè)了解不多,又問道:“棉紗多少錢一噸,一噸棉紗能織多少副手套?”李正東看了他一眼說道:“哦,你是想問成本吧?”
皇杰以為是商業(yè)機密,被他一語道破后,瞬間有些赧然:“對,這個能說嗎?”李正東笑了笑:“嘿,怎么不能說,價格都是透明的。我們用的棉紗都是用再生棉紡的,所以價格上比較便宜,一噸大約在5000來塊錢左右。也有4000多的,但那種紗很容易斷線,顏色也不正,我就沒用那種。一噸棉紗能織2萬副手套,除去殘次品,一副手套合2毛錢的原料。加上電費、機器損耗、人工費用什么的,一副手套的成本要在三毛五左右。所以我才一直壓在那沒賣,如果賣的話就賠大了?!?p> 皇杰又試探的問了句:“那您多少錢會賣?”李正東苦著臉回道:“哎,如果能漲上個5分錢我就會賣掉,實在是撐不住了。鎮(zhèn)上跟我這樣情況的人多的是,全都撐不住了??删退愠杀緝r都沒人來收,鎮(zhèn)上說給想辦法外銷,說了3個多月了,也沒找來大客戶。”皇杰再問:“你們家里庫存了多少?整個鎮(zhèn)上又有多少?”李正東很納悶皇杰問這么詳細做什么,不過還是回答了他,反正閑著沒事就當閑聊嘛:“我家里壓了400來包,算下來得有30萬副上下。整個鎮(zhèn)上嘛,前兩天我們去鎮(zhèn)政府反應情況時,當時鎮(zhèn)長說全鎮(zhèn)有近2億副手套等待銷售?!?p> “什么?2億副?”聽到這個數(shù)字,皇杰被嚇了一大跳,忍不住叫出聲來。李正東笑了笑說道:“2億副算什么,咱們鎮(zhèn)一年能生產十好幾億呢,同類手套占全國總量的一半左右!這些手套除了在國內銷售外,剩下的主要銷往韓國。這次大降價的原因就處在這韓國身上,這不去年金融危機嘛,聽說韓國受創(chuàng)很嚴重,韓國一完蛋我們就滯銷了。鎮(zhèn)上就想辦法開拓其他國家的市場,倒是也弄來了幾個單子,不過還是杯水車薪?!?p> 雖然皇杰知道自己家鄉(xiāng)是全國勞保手套名鎮(zhèn),可萬萬沒想到在2002年的時候就達到了如此大的規(guī)模,最重要的是目前才剛剛開拓海外市場?;式苎杆傧@個消息,要知道他前世就是干這一行的呀,以他敏銳的直覺告訴他,這是個大商機!他按捺住內心的悸動,又向李正東了解了下其他的相關事情,李正東也是有問必答,不知不覺間就在李亞茹家里待了兩個多小時。等了解的差不多了,皇杰才向李正東一家拜別。此時的天色已經(jīng)全黑,李正東想送送他,被他拒絕了,騎上車子,轉眼就沒入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