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結(jié)界上空的絢爛光芒亮了一夜,到黎明的時候才平息??筛呖罩腥员魂幵苹\罩,偶有閃電擊下,便叫那片青光微微閃爍。雨勢漸收,從傾盆暴雨變成中雨,而后變成牛毛細雨。龍王似乎不再發(fā)威,也漸有要離開的意思,修士們便自高空返回城中。
絕大部分人都放了假,算是那個強大荒魂帶來的福利??蛇€有相當(dāng)一部分人憂心忡忡——荒魂在城市上空停留最久的記錄是十五天,不知道這家伙打算待多久。商鋪一開門商品便被搶購一空,好在供水恢復(fù)了,家家戶戶都忙著儲備水源。
周立煌沿街走了一會兒,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出城回小元山去。
前幾天將周云亭送回郊區(qū)之后他就找一個“看看幸運貓得手沒有”的借口又進了城。實則是很怕同他那個父親相處……擔(dān)憂他改了主意將自己像那位大哥一樣發(fā)落了。
這些天流連在高檔會所、酒店當(dāng)中,偶爾去城防區(qū)報個道。他還沒得到正是調(diào)令,仍是“考察員”的身份。到昨夜龍王現(xiàn)身北山上空,他才略松了口氣。
一來他那個父親身為上四級的修士必定得去迎敵,肯定沒功夫想他的事情了。二來北山結(jié)界一開進出都極不方便,他更可以心安理得地留在城里。
但到早上管控似松了些。以他的身份要出城不算難事,且他老子在天上奮戰(zhàn)一夜,他要不回家探視簡直大逆不道。于是他在想要不要編個瞎話兒……就說自己又遇著了李清焰,被纏得脫不開身了。
昨晚在全城斷電的時候,他在一個仍燈火通明的地下會所中嗨了一宿。到清晨還是沒有睡意但那會所里的人也散了,就只好走出來晃。一邊在心中忐忑一邊回想昨晚那個很夠勁的女孩兒,好像姓郁……
姓郁……他媽的。
周立煌一愣,停下腳步。
不會是裴元修那個未婚妻吧?。?p> 他抹了把臉,眨眨眼。想昨晚有沒有做什么過分的事兒……倒是摸了幾把……那女孩很放得開??伤坪跻矁H僅是放得開,沒叫誰占到便宜。再往后……吃了些藥,記不大清。但醒過來的時候身邊的女孩兒不是那個姓郁的。
他略松了口氣,覺得該沒有大問題。那女孩兒昨晚聊天的時候提過好幾次裴元修。盡管沒說和他的關(guān)系,但聽起來似乎是一種近乎崇拜與迷戀的情感。也因此他才湊到她身邊去,心里倒有點兒“復(fù)仇”情結(jié)。
沒惹上裴元修就好。他和那個家伙雖然都是世家之后,可不是一個圈子的。他身邊的朋友——盡管不樂意這么說——都是些酒囊飯袋。包括會所里的那些。
而裴元修混的那個圈子都算是“精英”。北山城像他這樣的年青一代有不少人看裴元修不順眼,然而只敢在背地里罵幾句。誰都不樂意去惹一個特情局的行動處處長,況且他身邊還有一堆能量很大的朋友。
……李清焰也不大好惹,也是裴元修那邊的人。周立煌悶悶地想。
隨后他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怎么的,走到紅陽街道來了。
大概是因為一直在想那家伙的事兒。他還沒死……搞不好會報復(fù)。這幾天幸運貓也不接他的電話……媽的不會是被李清焰干死了吧。
他這幾天查過李清焰“就職”的那個街道辦。于是愣了一會兒,又往那里去。
他自己都說不好是出于一種什么心理——有點兒像殺了人之后又回到犯罪現(xiàn)場做圍觀群眾看熱鬧的。但李清焰現(xiàn)在肯定不在那兒。在官方層面他應(yīng)該被通緝了,被認定為“促進會激進分子”。
他想去瞧瞧那家伙從前到底在怎樣的地方做事。他那樣的本事怎么就能耐得住寂寞去管街道的雞毛蒜皮的小事?
又走了十分鐘,看到小院門口街道辦的牌子。這條街平時比較冷清,在今早卻熱鬧起來了。街上停了許多輛軍車,都是大卡車、載滿了貨物。一些戰(zhàn)士正在街上挨家挨戶送東西,但不是送給普通平民的,而是送給住在附近的退休老干部的。
城防軍系統(tǒng)在災(zāi)害時的福利……周立煌想。
到這時候他有點羨慕裴元修那些人了。他家里當(dāng)然不缺這些東西,但他體會到了一種“被保障”感。和他身份類似的其他人或許沒這樣的感觸,但他會有。
也許那天李清焰說得對……自己很缺乏安全感,因此渴望被什么人或者系統(tǒng)接納。
人多好辦事。他就混在人群里走到小院門口,探頭往里面看。院門鎖著,他伸手摸了摸那把鎖頭,發(fā)一會兒愣?;剡^神的時候停在街邊的四輛軍車開走了,那些當(dāng)兵的也列隊往前面去了。
他不知哪來的膽子,趁著沒人注意,輕松躍過鐵藝門跳到院中。
他想去李清焰的房間里瞧瞧。
可剛要邁步,聽見有人喊他:“……同志,同志!”
周立煌趕緊轉(zhuǎn)身。瞧見從街角鉆出一個中年男人,戴了白手環(huán),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同志你是不是新來的街道辦副主任?。俊蹦侨舜蟛娇邕^街道,似乎有什么急事,雙手攀住鐵門。
周立煌松了口氣。想回一個“不是”打發(fā)他走。但這男人下一句話叫他改了主意。
“同志你認不認識從前的小李主任?。克{(diào)哪兒去了?”
小李主任……是說李清焰?周立煌瞇著眼睛想了想:“認識。怎么了?”
那男人如釋重負,長出一口氣。但又瞪了眼睛看他:“他調(diào)哪兒去了?啊……我住在和福煦小區(qū),我姓溫……我……我有事兒找他?!?p> 周立煌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念頭、出于什么樣的心理,鬼使神差地問:“找他什么事兒?找我也一樣。”
那男人愣了愣,往院子里掃一眼:“我……”
周立煌在心里哼了一聲。搞什么?李清焰在這種地方做個鬼模鬼樣的街道辦主任,還真成了人人愛戴的了?現(xiàn)在我才是新到的主任!他想,有什么我不能做主的?我的能量比他大多了!
他板起臉:“到底什么事?他能解決我也能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