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蓮華宗的小朋友。”一個穿金繡黑袍、戴金冠、有五縷長髯的妖道在空曠的街道上現(xiàn)身。
他瞇起細長的眼睛,先看李清焰,再看裴元修:“說說,蓮華宗辟宵上士是你什么人?”
裴元修一愣。但仍沉聲道:“是本宗第二十四代宗主。妖魔,你知道她?”
妖道大笑:“何止知道?宋末的時候我還和她論過道。你們蓮華宗有種秘法叫做地藏明修法,那可是我教她的。怎么,這法門你如今也修了?”
裴元修微微一笑:“哦,地藏明修法,我聽說過。但在百多年前就因為那法門容易出紕漏、修行起來也易走火入魔,已被廢去了。妖魔,你活了一千年?”
不知哪句話觸怒了他。妖魔臉色變得陰冷,不說話了。
隔兩秒鐘才冷笑:“哼。我乃龍真人。既然同你的宗門有點兒交情,今天就不為難你。你走——我要會會你身邊這位。”
“沒見你可以走,但見了你就走不了?!迸嵩拚f,“不受控制的妖族入境,且出現(xiàn)在恐怖襲擊現(xiàn)場,我得把你控制起來。”
他說了這話,低聲道:“清焰,我拖住他。你去里面比較合適?!?p> 如果要對付裴伯魯,該有特戰(zhàn)小隊。裴元修的能力要受限,李清焰所受影響反倒不大。而眼前這位龍真人看起來是修了術(shù)法的大妖,比純粹的修士還更難對付。斗起來時要論神通變化,這方面裴元修似乎更高明些。
但這話被龍真人聽著了。
他冷冷一笑:“哦,你父親是裴伯魯。小朋友,告訴你一個消息——幾分鐘之前正好兒有一個裴伯魯沖到里面去了?!?p> 他做樣子側(cè)耳傾聽一下:“本真人聽到里面斗起來了——你猜猜你的那位父親對上亞美利加的特種小隊……能不能活著出來?”
裴元修一笑:“你這話不可信。我的那個父親可絕不會……”
話說到這里,科學(xué)院二號樓的方向忽然斜斜地向天刺出一道金光。那金光似乎把虛空刺了個洞出來,便有光芒幻化而成的花雨灑落。而后一個披帛飛天的幻象成形,并指如刀,猛地往下?lián)鋼舳ァ?p> 一聲轟鳴爆響,大地都微微發(fā)顫。樓后升騰起濃重的火光,而火光中還有點點的金斑,看起來如夢如幻。
裴元修變了臉色。
那花雨、飛天,都是蓮華宗的上四級手段。至于那火光中的點點金斑……
“我父親受傷了?!迸嵩蕹谅曊f,“清焰,我去。這里交給你。你撐住……我想增援部隊幾分鐘之后就到?!?p> 李清焰笑笑:“好?!?p> 裴元修立即飛身而起,躍上樓頂。他一動,先前站在樓頂上那些妖魔們也都動了起來。各自發(fā)出幾聲怪叫,緊隨他而去。
長街中只剩這兩個……妖魔。
李清焰輕出一口氣:“動手之前我還是想勸你一句話?!?p> “你們在后面的搞的事情,叫北山的那些修士和掌權(quán)者覺得情況不受控了。如果在龍王趕到這兒之前北山發(fā)生器沒被毀掉、結(jié)界開不了,我猜他們會在這附近搞一次低空核爆,以此扭轉(zhuǎn)局面。”
“龍真人,你是幾級?”
妖魔極有興趣、極專注地盯著他:“三級?!?p> “三級。我想很難從核爆當(dāng)中活下來?!崩钋逖嬲f,“為了自己好,把路給我讓開吧。留一條命好好修你的道……何苦自尋死路?”
妖魔笑起來:“怎么,你不記得我了?”
李清焰皺眉:“咱們見過?”
“13年的時候見過嘛?!饼堈嫒瞬[起眼睛說,“13年的時候,幾個亞細亞本土的人跑到坦桑尼亞的阿魯沙,殺死了兩個妖族,又跑掉了。其中就有一個是我的徒兒……還是最得意的那一個?!?p> “自本真人在乞力馬扎羅山建了道場以來,當(dāng)?shù)赝林紝⑽曳钊羯耢`,倒是頭一次有人敢殺我的人。后來本君托些朋友查了查……嗯。13年跑到那兒去的五個人里,有四個后來都死掉了,只有你還活著?!?p> 他背了手,慢慢地向李清焰這邊走過來:“又聽說那時候你還是在亞細亞的北西伯利亞訓(xùn)練營……可還沒結(jié)業(yè)就能跑到南非洲去執(zhí)行任務(wù)了,可見前途不可限量。結(jié)果聽說如今還是個什么特情局的小小探員,藏得真是深?!?p> “因而此番,本真人就是為你來的。上一次沒捉住你,這次可逃不掉了?!?p> 李清焰舒展了眉頭:“哦,記起來了?!?p> “那一次是有情報說,一個懂四級修法的妖魔在與亞美利加人接觸,可能會將修法泄露給他們。所以我們才得除掉他——龍真人你門下出了這種弟子,自己不清理門戶,我們只好代勞了?!?p> 妖魔冷笑:“原本說,上國秘法自然是不傳蠻夷的。亞美利加人已找過我多次,本真人都回絕了。但因為你們那次的事,倒叫我寒心,反而真?zhèn)鹘o他們了——此刻后面那些亞美利加人對付裴伯魯?shù)姆ㄗ樱褪俏医趟麄兊?。?p> “不過一碼歸一碼。你殺我弟子,自然要償命——納命來!”
兩者相去十二步。妖魔在厲喝時大袍忽然鼓蕩,臉上、手上,現(xiàn)出一片冷光!
那光不是別的,而是因為忽有烏黑鱗甲自他體表浮現(xiàn),仿佛是以金鐵制成的。只一瞬間,手爪探彈至李清焰喉前、狠狠一抓!
李清焰躲閃時已晚了一瞬。龍真人刀鋒一樣的指甲劃過他的脖頸,立時留下四道極深的血痕。要是被抓個正著,只怕當(dāng)時便身首分離了。
“愣什么?。俊毖柡?,“當(dāng)年本真人捉拿你們的時候,可不是這種蠢模樣!”
李清焰飛身后撤,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就在剛才他的確有那么一瞬間恍惚了一下子——在瞧見這位龍真人的鱗甲所泛出的冷光時。幾個模糊的記憶片段在他頭腦中倏忽而過。
鱗甲……冷光……錚然作響。
仿佛這幾個意象于他而言,該是極熟悉的東西。
但妖魔下一爪又緊隨而至,在他雙臂上挖出兩道深可見骨的創(chuàng)口。李清焰這一次沒有躲閃,猛地抬手同他硬撼一記:“你從前見過我沒有!?”
他厲喝:“13年以前,還見過我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