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都洗洗睡吧
“剛好三更天，月黑風高，殺人夜，正是殺人放火的最佳時間，嘿嘿嘿，兄弟們，抄家伙。”
朱存極一臉的陰險，再加上眼神中那詭異的笑容，在這個時間段，倒是很應(yīng)景。
眾人瞬間一腦門黑線，這小王爺那都好，就是有時候，有點不著調(diào)。
小楊公公沒控制住，喏喏的提醒道：“你不是土匪，是皇族?！?p> 朱存極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沒好氣道：“就你話多，該干嘛干嘛去?！?p> 扭頭看向旁邊四個，強忍著笑意的家伙，惡狠狠的說道：“笑什么笑，趕緊干活了，要不然明天全餓肚子?！?p> 幾人轟然而散，按計劃開始行動。
整個營地很安靜，除了呼嚕聲，只剩下兩堆篝火燃燒時，屁啪啪的聲音。
老五是這次押運隊中帶刀護衛(wèi)之一，有些真本事，這次他本來不想來，畢竟外面這么亂，很有可能出去就回不來了。
可他喜歡上了一個姑娘，姑娘對他也好，不過他想娶這姑娘有些困難，因為這姑娘是莊主的小女兒，他一個什么都沒有的莊客，想娶主家小姐，困難不是一般大。
在下河莊里那肯定是一點機會都沒有，這次出來他就是想尋找機會，但機會再那里，老五很惆悵。
一是外面睡覺，二是心里煩，所以怎么睡也睡不踏實，正好憋了泡尿，晃晃悠悠的站起來，出去撒尿。
解褲子的時候，看到值夜的民夫睡的口水都流出來了，上去就是一腳，罵道：“就知道睡，萬一土匪來了怎么辦?！?p> 被踢醒的值夜民夫，晃晃悠悠站起來，嘟囔著：“哪有那么巧，那些土匪大多都有夜盲癥，晚上很少出來?！?p> 突然值夜民夫突然愣住了，揉了揉眼睛，對老五說道：“五爺，兩邊的山上怎么灰氣蒙蒙的啊，是不是我眼花了?！?p> 正撒尿的老五，聽到民夫說話后，也向四周看去。一看還真是灰氣蒙蒙的，起霧了，不對啊，好像有點點火光。
一推旁邊還在發(fā)愣的民夫，說道：“不對勁，快叫大家都起來?！?p> 轉(zhuǎn)身叫道：“頭不快起來不對勁，好像山上有人?！?p> 老大不是白當?shù)?，本來鼾聲如雷，睡的熟熟滴，這邊話音剛落，眼睛瞬間睜開，一轱轆身站了起來。
剛一穩(wěn)住身形，就感覺到一股危險的氣息襲來，等他在想躲就來不及了。
一支羽箭瞬間貫穿他的脖子，連聲都沒吭，再次倒在地上。
老五一看，老大連敵人長什么樣，都沒看見，直接就被干掉了，這土匪也太厲害了！
嚇得他趕緊往地上趴，剛一貓腰，一支箭射進他的發(fā)髻里。
瞬間就出了一身汗，他趴在地上，摸了摸頭發(fā)里的箭，暗自感謝滿天神佛，晚上半秒鐘，這支箭射中的就是他腦袋。
老大被射死的同時，四面八方響起了喊殺，緊接著隊伍里，慘叫聲響成一片。
他是趴下了躲過了一劫，其他帶刀護衛(wèi)都是剛醒，還沒能明白怎么回事那！
正是發(fā)蒙的時候，這下可就倒了霉了。
不是被箭射死，就是被沖進來的亂匪砍死，幾個呼吸之間，十來個帶刀護衛(wèi)就都交代了。
主心骨沒了，剩下的民夫，簡直就亂成一鍋粥。老五一直趴在地上，硬是沒敢站起來。
扭頭向四周看去，只見灰氣茫茫，喊殺聲陣陣，其中不斷有人影和火光晃動，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了。
老五一想，拉倒吧，還是保命要緊，跑吧！
戰(zhàn)事很快就結(jié)束了，這就是一場單方面的屠殺，順利的出乎所有人預(yù)料。
朱存極現(xiàn)在很悲催，渾身上下能抖摟下來十斤土面子。因為這遮天蔽日的土灰，就是他和小楊公公，為了迷惑運輸隊制造出來。
拖著一大堆樹枝，在山坡上來回奔跑著，晉西北位于黃土高原，好幾年沒下雨了，那土地干的，別說拖著樹枝跑了，就是正常走道快點，都能掀起一片土灰。
為了造成漫山遍野都是人的假象，兩人事先準備了一堆用野草團成的草球，在奔跑的過程中，不斷將草球點燃，扔向四周，嘴里還大聲喊著殺??！
微風吹動著燃燒的草團來回滾動，加上不時傳出來的喊殺聲?；艁y間就給山下面的人造成，山上有很多人拿著火把來回跑動的假象。
黑夜，帶刀護衛(wèi)瞬間被團滅，沒了主心骨，再有沖進人群見人就殺的惡魔三人組，崩潰是必然的，連一刻鐘都沒用上，戰(zhàn)斗就結(jié)束了。
見山下漸漸平靜下來，朱存極扔掉樹枝和小楊公公跑了下來，戰(zhàn)事很順利，戰(zhàn)場很慘烈了，運輸隊得死傷二三十人。
死的主要是那些拿刀的護衛(wèi)，至于那些拿著家伙事的民夫，早就不知道跑那去了。
朱存極見除了錢二喜身上干凈點，其他三人滿身都是血，趕緊問道：“你們怎么樣，受傷了嗎？”
就這一句話，讓其他幾個人心里都暖暖的，不看東西先關(guān)心手。
楊大廚笑著說道：“都沒事，身上的血都是砍殺時濺上得?！?p> “沒有就好，沒有就好?！敝齑鏄O放心了，東西搶沒搶到無所謂，要是人出事了那就太不值了。
說到底他的觀念和這個時代不一樣。
再這如同末日般的明末，一車糧食就能拉起一支隊伍，有口吃的就會有人為你殺人放火，在明末最不值錢的就是人命。
朱存極一擺手，說道：“趕緊帶上有用的東西，快走，這地方不易久留。”
眾人聞言開始忙活起來，七手八腳的把有用的東西往馬車上扔，他們六個人中，除了朱存極不會趕馬車。
剩下的人都會，東西都裝完綁緊后，幾人趕著馬車，快速向遠處跑去。
老五趴在不遠處的土丘后面，慢慢的伸出了半個腦袋，向沒入夜色中的馬車隊看去。
滿臉都是震驚懵逼模樣，自言自語道：“他大爺?shù)?，竟然只?個人，居然滅了我們上百人，這是哪個地獄冒出來的鬼呀，這么兇殘?！?p> 想了想還是仗著膽子，小心翼翼朝車隊方向的跟了過去。
朱存極他們選中落腳點，是一個破敗已久的小山村，村子的地形是兩山夾一溝，山體是一分石頭，兩分土。
村民把房屋都建在兩側(cè)的山坡上，中間是貫穿整個村子和山谷的小道。
當時將村莊建在這里，可能也是考慮到防范土匪，因為在村口有一道殘破石墻，不知什么原因，大半都已經(jīng)倒塌了。
圍墻前面，有一塊石碑，上面刻有石山村三字。
村里的人也不知道是被殺了還是走了，總之現(xiàn)在除了他們六個，一個人沒看見。
朱存極他們幾人現(xiàn)在正圍著其中兩輛馬車發(fā)呆！
好半天，二錘指著一個打開的木桶，憨聲問道：“這黑不拉幾的就是火藥啊，大炮就是用這玩意才能響嗎？”
劉二喜抓了一把，放到鼻子下面聞了聞，說道：“這就是火藥，我以前見過，這火藥他們是運給誰的?。俊?p> 朱存極樂了，他還能不知道這是火藥，這東西他太熟了，這種是最原始的黑火藥。
他來的那個年代，煙花爆竹里的火藥，都要比這先進不知道多少倍。
開口說道：“管他是誰的，現(xiàn)在是我們的了，把這兩車火藥放到旁邊，不要碰到火，再看看其它車有什么。”
其余三車，有兩輛車裝的是糧食，里面有粗面，臘肉，鹽之類的東西，還有一車裝的是武器。
準確的說是成捆的羽箭和長槍，當然不管是槍頭還是箭頭，那鐵的質(zhì)量就不用說了，差的那叫一個要命。
朱存極將手里的羽箭扔回到車里，打上來井水，一邊洗著，一邊嚷嚷道:“李大哥快點做飯吧，忙乎了一晚上，都快餓死了。”
李大廚樂呵呵的說道：“小王爺您稍等，臘肉都炒完了，大餅馬上就烙好?！?p> 這頓飯，是朱存極來到這個時代后，吃的最香的一頓飯，整整一大盆臘肉，大餅一卷，吃的那是滿嘴流油，香的不要不要的。
最后不管是餅還是臘肉，都被一掃而光，一丁點都沒剩。
二錘撐的躺在地上直哼哼，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去，朱存極坐地上，背后靠著柴火垛，拿著草棍剃著牙。
對旁邊楊大廚說道：“楊大哥不但廚藝好，沒想到武藝也如此高超，手里的斬骨刀上下翻飛，那真是厲害了得呀！”
李大廚聽到小王爺夸他，哈哈大笑，得意非常，擺了擺手矜持的說道：“祖?zhèn)鞯陌咽?，值不得小王爺夸哩?！?p> 小楊公公在旁邊想了一下，探試的問道：“你剛才做飯切肉的那把刀，不會就是你砍人時用的那把刀吧？”
李大廚毫不不在意的回道：“我就那一把刀哩，不用它用啥。”
突然好像醒悟了些什么，補充道：“切肉之前我用抹布擦了。
眾人頓時一腦門黑線。
朱存極壓了壓胃里的小不適，默念習慣就好了，習慣就好了。
還是沒忍住說了一句：“我覺得還是用水刷刷，更好些?！?p> 李大廚：……
錢二喜從身邊拿過來一個包袱，交給朱存極，說道：“這是從那個領(lǐng)頭身邊撿得?！?p> 朱存極坐了起來，伸手接過包袱，實際劉二喜撿包袱的時候他看見了，但是他沒有吱聲，就當沒看見。
又能說什么那，人家又不是你什么人，說是跟你干，人家轉(zhuǎn)身要走不跟你干了，你還能殺了人家呀。
但朱存極犯了一個觀念上的錯誤，他是以現(xiàn)代人的思維，來衡量一個明朝人的價值觀。
這是一個以儒家思想為尊的世界，從一而終站了絕據(jù)的主流，仁義禮智信是這個時代的中心思想。
一旦宣誓效忠，絕對會終其一生追隨，因為背叛者會被訂到恥辱柱上，會被人世代唾棄，對于絕大多少人來說，那是一種生不如死的感覺。
當然，也有那么一群人不在乎罵名，比如說：“水太涼?！?p> 打開包裹一看，有一個鋁制飯盒大小的木頭盒和一個布袋，打開布袋一看，里面是一口袋散碎銀子，順手將銀帶放到旁邊，又打開木盒，里面有5000兩銀票，一個翡翠玉鐲和一封信。
朱存極先拿起翡翠玉鐲看了看，綠如一汪春水，晶瑩剔透，絕對純正玻璃種，拿到后世去賣，沒一千萬你想都不要想。
直接塞進錢二喜手里，說道：“這是寶貝，留著娶媳婦用，當傳家寶傳下去，只能傳給兒媳婦?！?p> 說完還給了一個男人都懂的眼神。
把錢二喜激動的手直哆嗦，在他的思想中，戰(zhàn)場上得到的東西，就得是小王爺?shù)?，這是天經(jīng)地義的，沒想到小王爺賞賜如此豐厚。
小心翼翼用一塊粗布包好，揣到懷里，滿臉通紅的說道：“謝小王爺賞賜，聽小王爺?shù)?，只傳兒媳婦?！?p> 朱存極一拍他的肩膀，樂道：“嘿嘿，聽我的沒錯?！?p> 又將5000兩銀票，和銀袋交給李大廚，說道：“以后我們后勤就交給你了?！?p> 李大廚看了看手里的銀票和銀子，有些茫然的向朱存極問道：“后勤是啥玩意啊，是活物嗎？能吃嗎？”
聞言朱存極就一個趔些，差點躺地上，穩(wěn)住身形，幽怨的白了李大廚一眼，無奈大概解釋了一遍。
李大廚這才能明白后勤是啥玩意，把胸脯拍的啪啪響，大聲保證道：“小王爺既然這么相信我，以后后勤這玩意就交給我哩，保證活干的妥妥滴?！?p> 朱存極又郁悶了一下，后勤怎么能叫玩意那，還是拉倒吧！解釋也解釋不清，能明白什么意思，就不錯了。
回頭看到其他人那一臉羨慕的表情，沒好氣說道：“瞧你們那點出息，以后要真是做大的話，還少的了你們??！
我現(xiàn)在就可以給你們一個承諾，只要我活著，你們有一個算一個，只要想成家，不管提親還是成親，我包了。”
幾個光棍一聽，頓時高興的鼻涕泡都出來了，這個說，“小王爺一定長命百歲，”那個接著就說“小王爺肯定福祉千秋，”馬屁話不要錢似的扔了過來。
朱存極見他們一聽娶媳婦那沒出息的樣，就想踹他們兩腳，沒好氣的說道：“還是先把肚子填飽，在想娶媳婦吧！”
幾人一陣傻笑，一致表示，有小王爺在，他們餓不著。
考，還被你們訛上了，扭頭看到無精打采的小楊公公，明白他為什么這個樣子，結(jié)婚生子注定和他無緣。
一拍他肩膀，說道：“干嘛垂頭喪氣的，是爺們就要挺直腰板走下去。再說，不是還有這些兄弟賠著你嗎！”
眾人紛紛點頭，一陣安慰。
別看他是公公，人卻很公正，很仗義，所以大家對他印象都很好，都拿他當兄弟看待。
安撫完小楊公公后，朱存極撕開那封信，打開信紙看了起來，雖然是繁體字，拿現(xiàn)代簡體字對照，差不多也都能順下來。
唯一讓他頭疼的就是，這個時代特有的遣詞造句，看的他那叫一個頭兩個大啊，好半天才把這封信的意思弄明白。
朱存極看到其他幾人都滿臉期待的瞧著他，沒辦法就他一個人認字，就算把信給他們哥幾個，他們也看不懂。
朱存極看完后，把信紙往地上一扔，說道：“這信是寫給大同鎮(zhèn)總兵姜無朔，過幾天就是那個參將老娘70大壽。
下河莊莊主在關(guān)外有買賣，想出關(guān)做生意，是一定要打通邊軍關(guān)系的，要不然有命賺銀子也沒命花。
這不，總兵姜無朔的老娘過大壽，這么好的巴結(jié)的機會，下河莊莊主怎么會錯過那，我們今天劫得東西，就是壽禮?！?p> 小楊公公憤怒的說道：“這幫人真該死，朝廷明令禁止與韃靼通商，他們就不怕砍頭嗎？”
朱存極無所謂的說道：“誰管??？朝堂上那些大人們都靠這些商人孝敬那。
大人們，那會跟銀子過不去嗎？天塌下來有有高個頂著那，商人們才不怕那?！?p> 大錘疑惑的問道：“那皇上就不知道嗎？難道就不管嗎？”
朱存極搖了搖頭，道：“崇禎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不知道。不過國家已經(jīng)糜爛成這個樣子了，皇上就算有心管，也沒那力呀！”
小楊公公氣惱的站了起來，說道：“難道那些大臣不知道，這是給大明捅刀子，放血，是要亡國的嗎？”
朱存極看見他，被氣的滿臉通紅，笑著說道：“他們才不怕亡國哪，大明亡了，換個主子就是了，給誰磕頭不是磕頭??！
當誰的臣子都一樣，該喝酒喝酒，該吃肉吃肉，照樣過奢華的生活，最終苦的還是底層的老百姓?！?p> 朱存極站起身來，用手拍了拍身上的土，一拍小楊公公的肩膀，繼續(xù)道：“別生那沒用的氣了，朝堂離我們太遠，我們只是小人物，管不了那么大的事。
都洗洗睡吧，明天該怎么過，才是我們應(yīng)該想的。”
說完打了個哈欠，晃晃悠悠的向屋里走去。
看著朱存極的背影，幾人心里都同時有了一個想法，要是他當皇帝，這個國家會變成什么樣哪？
村外一個身影，快速向遠處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