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軍戶的春天下

　　趙九冬將那個閃閃發(fā)光的小銅牌拿了起來，說道：“這個小銅牌，有你們的名字，籍貫，生辰，在那里當(dāng)兵，什么時候當(dāng)兵，部隊番號，以及軍隊中的職位，你的一切信息。

　　戰(zhàn)爭是殘酷得，軍人難免陣前亡，千里萬里，也許很多原因，你的戰(zhàn)友無法將你的尸首帶回來，這個小銅牌，就會承載你的一切，讓你的靈魂，回歸故里?！?p>　　德三眼睛通紅的接過小銅牌，看著上面刻滿了小字，手不斷的撫摸著，如夢語般道：“我們這些軍戶，再也不是無名之輩了?！?p>　　趙九冬將帶在脖子上的小銅牌，從衣服里拽出來，指著說道：“王爺說過，這個小銅牌，自從你帶上那一刻，他就是你的命。

　　一旦脫離你，被他人代了回來，就視為，你這個人已經(jīng)死亡，會按照上面的信息，進(jìn)行撫恤?！?p>　　德三眼中滾動著淚水，低沉的說道：“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zhàn)幾人回？

　　這是十年前，我父親臨去大同鎮(zhèn)與韃靼作戰(zhàn)時，念給我聽得。

　　父親一去就在也沒有回來，要是他也有一個這樣的小名牌，該有多好，王爺大善！”

　　德三臨走時，趙九冬對他說，王爺征求他的意見，希望他們百戶所，按秦王衛(wèi)隊的方法，重新訓(xùn)練！當(dāng)然，訓(xùn)與不訓(xùn)，由他這個百戶最終決定。

　　德三沒有任何猶豫，便同意了！

　　別看他大字不識幾個，卻是個少有的明白人！

　　他知道，想要融入秦王這個集團(tuán)，就要把自己的一切，向人家看齊。

　　人家要是沒有你德三，不會有任何損失和改變！而你德三，要是沒有人家，將什么都不是。

　　石樓縣百戶所

　　一百多名軍卒，散落在，院落中，陽光照的到的地方。

　　都是破衣簍叟，雙手?jǐn)n著懷，有躺，有坐，還有為了御寒，來回走動得，沒有絲毫軍人的氣質(zhì)，到向是一群要飯花子。

　　姿勢不一樣，但眼神卻一致，都時不時的往那扇，破爛不堪的百戶所大門看上幾眼。

　　福利是啥玩意？不知道！壓根就沒聽說過。

　　別的不敢奢望，只希望能發(fā)上幾錢銀子，幾斤米，要不然啊，這個年都過不去了。

　　正在這時，門外響起馬蹄和車輪的聲音，大門被人推開，首先進(jìn)來的是百戶德三。

　　隨后是他們百戶所的幾輛手推車，在后面就是小山工坊的騾馬車。

　　就這樣陸陸續(xù)續(xù)，進(jìn)來十來輛，整個百戶院子，占去大半。

　　沒辦法，他們那幾輛小手推車，實在是裝不了多些東西！最后趙九冬找到小楊公公，派了十來輛騾馬車，才把他們的福利運(yùn)來。

　　德三看了眼，已經(jīng)都石化的手下，臉上露出少許得意神色。

　　對他們喊了一嗓子：“都愣著干什么，趕緊過去，幫忙卸車哩?！?p>　　眾人這才緩過神來，接著一陣驚呼，這不會就是他們的福利吧！

　　這也太多了，臉上都露出狂喜的表情，一擁而上，幫忙卸車。

　　人多好干活，再說又是自己的活，沒多大一會，將幾輛車卸完，效率不是一般的高。

　　把工坊的幾輛騾馬車送走，德三站在臺階上，對著所有人喊道：“這些都是秦王他老人家，給我的過年福利?！?p>　　低下眾人頓時一片歡呼，把所知道的吉祥話，不要命的往外扔著。

　　以朱存極那抗夸的臉皮，要是聽到，估計都未必能扛住。

　　德三抬起雙手，向下壓了壓，待眾人安靜下來，繼續(xù)說道：“都聽我說哩，咱們和秦王衛(wèi)隊福利是一樣得。

　　普通兵卒，粗糧細(xì)糧各30斤，鹽巴3斤，新鮮凍羊肉50斤！”

　　眾兵卒瞬間就不淡定了，羊肉??！居然有肉，這不是在做夢吧？

　　“都安靜點，福利就不發(fā)給你們哩?！钡氯鹆艘簧ぷ?。

　　真好使，瞬間沒了動靜，靜到連喘氣都不敢大聲。

　　德三滿意的點了點頭，繼續(xù)說道：“羊皮襖，羊皮褲，皮靴，每人一套。新軍服每人一套?！?p>　　所有人漲的臉紅脖子粗，卻沒有一個人敢吱聲，生怕不給他們。

　　當(dāng)說完薪酬本和小銅牌，所有人眼睛都綠了。

　　德三一看，拉倒吧！不白話了，趕緊發(fā)吧！在晚點，這群餓狼就要暴動了。

　　小旗的福，利正好是普通兵卒的一倍。

　　當(dāng)然，他這個百戶更多，粗細(xì)糧各一石，鹽30斤，新鮮凍羊肉，正好兩頭，都省著切了。

　　很多人抱著發(fā)的福利痛哭不止，多少年了，軍戶們太苦了！家里的老婆孩子，也都是苦了一代又一代，總算見到希望了。

　　德三沒有在申斥他們，讓他們發(fā)泄一下吧！

　　苦的太久了！

　　這天晚上，很多軍戶家里，出現(xiàn)了久違的歡笑聲，一股股肉香，飄散在夜色中，引得無數(shù)人駐足側(cè)目。

　　老孫頭今年46歲，當(dāng)了一輩子軍戶，媳婦因為沒錢治病，病死了。

　　兒媳因為難產(chǎn)，也死了。兒子被朝廷征召去打流寇，多少年了，鳥無音訊，不知死活，估計也夠嗆。

　　只剩下一個八歲的孫子，和他相依為命，也是他能活到現(xiàn)在的唯一動力。

　　想盡辦法，謀了一個守門的差事，勉強(qiáng)每天能有口吃得，即使如此，為了能讓孫子能吃飽，他也是饑一頓，餓一頓，至于飽一頓，那真是太奢侈了。

　　想著昨天晚上，孫子滿臉幸福的吃著羊肉泡饃，他覺得，就算讓他現(xiàn)在去死，他都值了。

　　正想著事情，抬頭一看，金滿堂票號，伙計們卸下了閘板，開始營業(yè)。

　　金滿堂票號和金滿堂貨鋪不一樣，這倆是分開得，沒有在一起。貨鋪每天開門之前，都會排起長隊，比竟香煙需要從他這里出貨。

　　金滿堂票號就要安靜很多了，有時一天都不見得，有一個客人。

　　孫老頭看了看，手里的餉銀本，深吸了一口氣，向票號走去。

　　對于票號這種大商賈，不是他一個小軍卒能夠惹得起得，以前都是避而遠(yuǎn)之。

　　但，五兩銀子的誘惑太大了，為了自己的孫子，也要闖一闖。

　　進(jìn)了金滿堂，伙計一看孫老頭，破衣簍叟的樣子，眉頭就是一皺。心想，這是你這種人來的地方嗎？

　　不過還是決定過來問問，因為金滿堂票號，店規(guī)第一條，就是“勿以貌取人，待客以父母”

　　小伙計比較年輕，城府比老人差遠(yuǎn)了。人雖然過來了，但也沒什么好臉色，生冷的問道：“不知貴客，有什么業(yè)務(wù)關(guān)照??！”

　　看到伙計那張冷臉，老孫頭有種轉(zhuǎn)頭跑的感覺，可一想到孫子，還是要牙挺住了。

　　顫巍巍的從懷里，拿出昨天發(fā)給他的餉銀本，說道：“我是來取餉銀哩?！?p>　　伙計先是一愣，馬上反應(yīng)過來，昨天掌柜特意告訴他們，如果有拿餉銀本，來取餉銀的人，一定要客氣，因為那是秦王衛(wèi)隊的人，誰要搞砸了，直接滾蛋。

　　伙計趕緊將臉換上了笑容，道：“哦，原來是取餉銀的??！快里面請?！?p>　　說完帶頭在前面走。

　　老孫頭一看伙計的反應(yīng)，有門啊！跟著伙計來到了柜臺前。

　　伙計讓孫老頭稍等，自己繞過柜臺，來到里面，跟掌柜耳語了幾句。

　　掌柜對伙計點了點頭，轉(zhuǎn)頭對孫老頭，道：“你是第一個來取餉銀的人，每個人第一次取餉銀，需要辦一些手續(xù)，稍微麻煩一點，等到以后就不用了。”

　　孫老頭趕緊點頭道：“沒事，沒事，您說咋辦，就咋辦哩?！?p>　　在掌柜的解釋下，在好幾張寫滿字的紙上，畫了丫摁了手印，又將餉銀本，和小銅牌交給了掌柜。

　　掌柜拿出一個本開始比對，確定無誤后，將餉銀本和小銅牌，還給了孫老頭，又給了他一張紙，上面畫寫著幾組數(shù)字。

　　掌柜告訴孫老頭，這幾個數(shù)字一定要記住，就是不認(rèn)識，也要記住他們的形狀，千萬不能讓別人知道，要是泄露了，餉銀有被別人領(lǐng)走的危險。

　　孫老頭趕緊向四周看看，將那張紙疊起來，小心翼翼的放到懷里。然后再一個名冊上摁了指紋，拿到了他夢寐以求的五兩餉銀。

　　百戶所所有軍卒，一聽到孫老頭拿到餉銀了，一下就沸騰了，一個個嗷嗷直叫。

　　實際包括德三在內(nèi)，所有人心里都沒底，也有想去金滿堂的人，可臨了還是退縮了。

　　現(xiàn)在有人去了，也拿到銀子了，那還等什么，除了執(zhí)勤得，剩下一百來號人，一起涌向金滿堂。

　　剛開始，沒把伙計嚇尿了，還有為土匪打劫哪！看到孫老頭，從人群里鉆出來，這才明白怎么回事。

　　掌柜一看不行人太多，聯(lián)系上德三，把這一百來人和那一百來個執(zhí)勤得，共分成七組，每天一組。

　　德三一嗓子，沒有人敢不聽，就這樣用了七天時間，辦完了所有人的手續(xù)，并將餉銀發(fā)放完畢。

　　看著滿院子興高采烈的手下們，德三拍了拍手，喊道：“都安靜哩，我有話說哩。”

　　所有人瞬間安靜下來，看向百戶。

　　德三見眾人安靜下來，說道：“過了年，王爺會派人下來，訓(xùn)練你們，行的繼續(xù)干，不行的，恐怕有其他的說法哩，提前跟你們打個招呼，你們也好有個心里準(zhǔn)備?！?p>　　見大家都傻在那里，一擺手，道：“行了，事都說完哩，都散了吧！”

　　德三說完，也沒理他們，被著手，進(jìn)了屋。

　　所有軍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瞬間哀聲一片“這可要了親命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