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玉花舞間
路延一臉懵地看著蒲鳴歡慌不擇路,跑進有門無鎖的大廳,在心中默默地為她祈禱。
“戴菱小姐,并非有意怠慢!我叔父有些家事處理,便暫由我來接待幾位。實在抱歉,請見諒!”
高葵娟娟走到戴家小姐面前,不矜不伐地說道。
與活潑好玩的蒲鳴歡反之,性格淑靜的高葵,由內而外散發(fā)著一股端莊典雅的氣質。
不顯臃腫的深藍襲地長裙,身披一件淺色斗篷。及腰的長發(fā)用一支白月簪,挽了一個簡單的凌云鬢。明艷秀麗的五官,輕點胭脂水粉。再過些年月,必定是一位絕世獨立的美坯壁人。
“葵兒妹妹言重了!”最年長的青衣女子,名喚戴菱。貌態(tài)如蘭,言行穩(wěn)重。
“蒲鳴歡那般的性子,連我們冠云中最嚴厲的教書先生都拿她沒辦法!姐姐!您一向講究眼見為實耳聽為虛,瞧!這下相信我說的話不假了吧!”
粉衣的圓臉女子長相不驚,抑制不住興奮,眉飛色舞地講述著。
“芝兒!不可口無遮攔!”戴菱聽后不悅,言語之中明含訓斥。
戴之芝心中一咯噔,立即閉上嘴巴不敢再出聲。
戴菱隨即看向心不在焉的路延,淡淡說道:“原來路公子就是蒲醫(yī)士逢人必夸的寶貝愛徒。果然是一位儀表俊俏的翩翩少年郎!方才純屬無意,我姐妹幾個也有一半的責任。路公子不要有過多的負擔才好!”
“戴菱小姐過獎了!”恍惚中聽到有人提到自己,路延作揖表示謝意。
戴菱莞爾一笑,對高葵施了一禮:“葵兒妹妹,今日我等姐妹已賞玩盡興,就不再繼續(xù)叨擾了!”
“巳時還未過,幾位這就要走了嗎?”高葵面上挽留,心中暗自欣喜。
“嗯!你們莫要再送,安排一名仆人送我們出府即可?!?p> 戴菱幾人去意已決,開始紛紛帶上冪羅,以便遮面。
“那便好,府內隨時歡迎幾位來訪!”
“告辭了!”性格坦率的戴之芝,也灑脫擺手告別。隨即跟上戴菱幾人的步伐,一起離去。
路延高度緊繃的神經終于放松下來,深深地吐出一口氣。
高葵彎下腰捶著小腿,慢悠悠道:“餓得我頭腦發(fā)昏…”
“我被纏著玩了一上午的雪…”路延癱坐在走廊中的石凳,趴在石桌上,有力無氣。
“今日叔父跟小禾下山回來得晚,要跟一眉大叔說早點做午膳!”高葵坐在路延對面,將零亂的茶杯重新擺放整齊。
路延半抬起頭,正欲開口詢問,高葵快他一步解答道:“小禾去器兵樓了。”
路延莫名喜形于色,心中更是竊喜。被高葵察覺到,隨口問了他一句:“怎么了嗎?”
“沒什么!對了,問問一眉大叔今天能不能多加一道紅燒獅子頭?。俊甭费佑謱⒛X袋垂下,悶聲道。
“好啊,這道菜可是鳴歡的最愛!要好好給她補一補!”
等等!
高葵突然一拍石桌!路延猛的一下坐直!四目相對,仿佛耳邊聽到了蒲鳴歡殺豬般的叫聲。
路延和高葵不敢再耽擱,立刻奔向大廳的位置。
待兩人趕到之時,便看見蒲信將手里的大掃帚高高舉起,一路追著蒲鳴歡揮打。
“還跑!我叫你跑!站那兒!”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阿啊啊啊啊~”蒲鳴歡被桿長的掃帚,狠狠地敲打到了頭上。直疼得一邊圍著桌椅來回打轉,一邊鬼哭狼嚎地尖聲大叫。
“鳴歡!快往那邊跑!左邊!唉!不是…”高葵沒有辦法攔下,只能站在旁邊干著急。
“加油!加油!”路延突然一下子站到桌子上面,兩只手也高高舉起來,大聲喊著。
“路延你最有點子了!快想想辦法吧!”高葵仰著頭望見桌子上的路延,一臉驚異。拉住他的衣擺,焦急地說道。
“快!你也一起站上來!”
“啊…?。俊?p> 路延說完,還沒等高葵反應過來就跳了下去。隔著厚實的衣服扶住她的手臂,讓高葵安穩(wěn)站了上去后,自己又爬桌子上去。
“來,跟我一起喊。加油!加油!”
“哦…哦,加…加油,加油!”
路延和高葵并肩站在桌子上,一同高聲助威吶喊。
蒲信和蒲鳴歡父女兩人,圍轉著整座大廳,一個不停地跑,一個不停地追。
直到過了許久,蒲信坐在椅子上,腦袋倚靠在大掃帚的把上,直喘大氣:“不行了…這老胳膊老腿兒的,受不了了!”
而蒲鳴歡早已經精疲力竭,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路延和高葵二人索性盤腿坐在桌子上,表情一個比一個呆滯。
不知是誰的肚子‘咕咕’叫了兩聲,路延有氣無力地問道:“什么時辰了?”
“巳時了…”
屋內的熱度久升不降,屋外的雪似乎依舊還在漫天卷地地落下來。冰香白雪,過濾升華,使?jié)嵃椎奶炜找谗龅?。它們忽飄忽散,悠然輕盈??諝庵袕浬⒅腿嶂k沉的氣息,令一切的躁動與不安,平撫至幽靜…融洽…
申時,在通往隋宮城的必經之路上。幾列手持兵器的士兵護衛(wèi)在一輛富麗堂皇的馬車四周,匪匪翼翼。
為首的將領是一名威嚴聳立、神態(tài)剛毅自若的青年男子。
他頭戴一頂紅纓獅子銅盔,身披一副銀灰鐵葉軟鎧。左手輕勒韁繩,另一手緊握棗紅梨花木所刻制的虬(qiú)龍棍,身后所披著的赤色鳳袍隨雪飛舞。
坐下的一匹拳毛驄(cōng),時不時昂頭咆嘶,引得街市上的人群,連連倒退在一旁。
見此景狀,不少好奇心極強的人紛紛三三兩兩聚集在一起。比比劃劃,私聲討論。
“嘿嘿,看這陣仗!非當朝太子是也!”一身著裝華服的男子,拈著唇上的兩撇小胡子,脫口而出的言論頗為自信。
“又開始吹牛了不是,皇家的行蹤可是向來隱密低調!你又是從何得知?!”
“這話確實不假,咱們當今圣上開明廉政、躬行節(jié)儉。就連那駒齒未落的小兒,也知一二??创伺e行與氣派,著實不像皇家人所為!”
聽了這等分析,許多人覺得合情合理,紛紛點頭。
“吹牛!吹牛!”一名剃光半頭、腦后扎了個小角辮的男童騎在自家爹爹的脖頸上,小手指著那人。學著大人的口氣,咯咯直笑。
“你…你們這些見識淺短的庸民,什么都不懂!圣上唯一的嫡長子,出生之際便貴為太子殿下。出行在外,自然要有未來帝王的氣勢!”
那人說完后,得意自詡的笑。豈料已經無人再與他爭辯,男子無所適從,只好悻悻離開。
“快看吶!最前面手持虬龍棍那人,便是開國元勛其中的一位,車騎將軍梁素!”
“唉?哪兒呢哪兒呢!”
“還真是!只聽說這位車騎將軍建朝后未受封,一直長期穩(wěn)固在北部邊疆。這次回朝,想必十有八九會加官進爵!”
車馬軍隊一路暢通無阻,浩浩蕩蕩進入隋宮城內。
將至大殿宮門前,車騎將軍梁素率先下馬。大手一甩,身側的士兵穩(wěn)穩(wěn)地接過虬龍棍,再退至一旁。
“太子殿下,隋宮城已到!”
梁素適逢不惑之年,氣概依舊剛健似驕陽,雙眸猶如烈火。沉穩(wěn)有力的聲音從胸腔發(fā)出,能傳達到在場每個人的耳內,震震回響。
霎時,從的馬車上急匆匆下來一位身著華冠麗服的韶華男子。
身形健壯且圓潤富態(tài),濃黑橫眉方形闊臉,鷹鼻深目,其貌不驚。
腰間系著綾羅玉帶,左右佩戴著凝脂佩玉。玉面上的四爪蟒精美雕刻、栩栩欲活。隨著疾風似的步調佩玉相碰,發(fā)出雜亂刺耳的響聲。
“此番路途,有勞將軍了!本殿下打算今夜在府中設席擺宴,順便也為將軍一行人接風撣塵。不知將軍意下如何?”西和陽余光瞥著梁素,語氣高不可攀。
“多謝太子殿下美意!陛下圣旨,命臣等回朝后,需將邊防軍況向其匯報。恕老臣難以從命!”梁素輕輕頷首,不亢不卑。
暗里,言辭間飽含回絕之意。明上,不會使龍血鳳髓的太子殿下有失顏面。
“也罷!將軍雖未受封,卻也是開國元老其一!政務如此繁忙,理所應當!理所應當!”西和陽不動聲色地揉了揉耳朵,聽到‘圣旨’二字臉色變得極度不自然。敷衍著應了幾句,便匆促離去。
空中仍然飄灑著雪花,要比晨早要稀疏了許多。臨近二月份的寒風變得細柔了許多,沒有年中時那么冷颼刺骨。即便冬日的陽光不灼熱刺眼,盡管寒氣逼人,也比深夜相對溫和。
西和陽被宮人左右擁護著,走到朝堂門口中央時,毫不遲疑地轉向朝東的方向。
梁素的眸中情緒不明,展開雙臂,任由禁衛(wèi)軍卸下身上的軟鎧。
“將軍稍等片刻,待卑職先去稟報!”
“嗯…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