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入林測驗(yàn)3
夜色俞深，月光漸明。不覺間，兩個時辰已經(jīng)過去。
幾波人在樹影婆娑的山林中，反復(fù)仔細(xì)尋找那一抹映紅。高矮百木崢嶸莽莽，灌木荊棘叢生。即便有些人運(yùn)旺時盛，卻往往由于實(shí)力薄弱，而被他人所搶，苦不可言。
其中一棵靠近河流的勁樹上，枝葉忽地簌簌作響。一名身穿夜行衣的蒙面男子，身形高瘦，他施展輕功，向另一棵更加高大的樹間悄聲飛去。
男子的雙目透露出的是陰冷和精明，似曾相識。他環(huán)顧著四周的峽谷，似乎在尋找什么。
一條遠(yuǎn)道而來的河川，集聚在斷崖。只看，小瀑云霧迷蒙，水量適宜不湍。緊貼崖壁傾瀉而下，再經(jīng)過大小不平的巖石。忽而如一道道白簾直沖前去，忽而匯積成一個個澈清小水潭。它又叉分為二，一條通往裊裊煙火處，另一條穿過叢間，分開兩邊的郁盛樹木。時不時地，會有兩三只野鹿干渴，群伴而來，飲上幾口沁甜的河水。
這便是倚云端的生物人靈，必所需用的水源之頭。
男子的視線，自高處的斷崖至平地的兩條河流。心中暗暗記下，正欲動身，依稀的交談聲，傳入靈敏的耳朵里。
“夠著了嗎？還差多少？”
“左邊一點(diǎn)！”
“小笨蛋??！那是右！唉，對對對！”
蒲鳴歡順利地爬上樹，弓著身子去夠一盞燭火正旺的紅色小燈籠。樹下的高葵半仰著頭，抬手為蒲鳴歡指點(diǎn)方向，一再提醒她的腳下一定要踩結(jié)實(shí)。
正在潮濕區(qū)域獨(dú)自采摘稀奇草藥的路延，偶爾向她們投去一眼。確認(rèn)沒有生命安全再收回視線。與坐在石頭上發(fā)呆的魏禾，兩個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
魏禾盤著腿，左手微蜷。枕在太陽穴處，以便支撐住身體。
周圍，除了幾人話語聲和隱隱蟲鳴，萬籟俱寂。溘然，樹葉間簌簌作響。
魏禾眼眸忽轉(zhuǎn)，食指與中指迅速起夾地上一粒拇指大小的石子，猛地投射向身后的其中一棵大樹里。
約三秒鐘后，‘咚’！是石子與河面撞擊的聲音。之后，便再次恢復(fù)方才如初的平靜。
深晚的冷風(fēng)吹過，輕卷走一片青葉。在空中靜靜盤旋著，最后漂浮河面上，興起點(diǎn)點(diǎn)波紋。
魏禾倏忽一個側(cè)身，眼神敏銳地瞥向高處。那道黑色的瘦弱身影，與濃夜融為一體，令人分辨不清。
她再次望著水面上的層層漣漪，察看了附近幾棵枝葉輕晃的樹木。腦中急速回想推測：周圍樹枝叢密，我以極快的速度發(fā)出石子后，卻沒有聽到絲毫的任何聲音，太過于正常?？梢猿醪阶C實(shí)，這棵正值茂年的健樹，一名成年男子的重量剛好完全可以承受。大概兩至三秒之間，石子才掉入河水里，說明那人的身體反應(yīng)敏捷，心知石子無論是砸在何處，都會發(fā)出細(xì)微的聲音。為避免發(fā)生正面沖突，索性接住了石子，是心思縝密之人。不只過眨眼間的功夫，能神不知鬼不覺轉(zhuǎn)移到其他地方時，還將石子順手投入河中以便掩飾痕跡。輕功的水平起碼在中上游，不擅長近身武力、地下情報(bào)勘探，兩者的幾率各占一半。
魏禾的五官神經(jīng)感知，與普通人相同。長期細(xì)密偵查工作的鍛煉以及身邊睿智同事的影響，讓她漸漸深受潛移默化。因自打來到眼前這個讓人目生又心忐不安的世界，魏禾不得不更加對未知潛在的危險(xiǎn)，多一分預(yù)防和謹(jǐn)慎。
魏禾深沉嗟嘆，回身望去。
夜色舊如常，余人無異樣。
平旦五更時分，巡夜者提鼓慢敲。黑幕悄悄褪去，天空中間呈現(xiàn)朦朧的銀灰，周邊是淡淡一藍(lán)。不久，地平線附近裂出一條縫隙，帶著血絲般殷紅的細(xì)云一同升起，朝大地散射出奪目一道道金燦繚繞的波茫。
和風(fēng)掠過，光芒四射。
沉睡中的兩人驟然動了動身子，似乎有了要睜眼蘇醒的意思。魏禾察覺到后，一把將她們蓋在身上的衣服拎起來，再迅速穿好走開。
“哇塞！小禾，你看那朵云，像不像一個很大的愛心！”
“還行?！?p> “還有那邊，是不是特別像飛機(jī)劃過的一道痕跡！”
“是有點(diǎn)?！?p> “小禾，你以前有沒有在山頂上看日出啊？哈哈哈！我雖然爬過不少的大山小山，但也著實(shí)是頭一次！這種景觀，有生之年能夠親眼所見…也算死而無憾了！”
“…也就那樣…”
路延與魏禾手里啃著果子，并肩坐在山崖前。腳下是一片汪靈凈純的湖藍(lán)河川，水面上映射著金黃色的紋瀾光波。
耳邊隱約聽到了閑聊的聲音，盈盈秋水似的明目緩緩睜開。高葵欲起身，輕手慢腳地?fù)芟律砩系摹ゐじ狻?p> 蒲鳴歡的嘴里哼哼出兩聲，翻了一個身子。擺出一個人體大字體形，然后繼續(xù)入睡。
“洗干凈的，給你！先稍微墊一下肚子！”路延遞給高葵一個野果，說道。
高葵輕聲道謝后，便笑盈盈地伸出手接過。抬起胳膊活動了幾下脖子。屈膝坐在魏禾旁邊，小口咬著果子。
“現(xiàn)在是不是卯時剛過?。?！”路延隔著中間的魏禾，對高葵問道。
“嗯…對！有很大的進(jìn)步了，比之前掌握得準(zhǔn)確多了！”高葵望著半升起的太陽，思考少焉，邊點(diǎn)頭邊應(yīng)答道。
路延得到了高葵的肯定，十分謙虛地傻笑了兩聲。
“閑著沒事做，我給你們出一道謎語吧！”
魏禾：“……”
高葵：“說吧！”
“咳咳咳，我想想啊…什么來著？噢！話說?。∮袃蓚€精神病人，從醫(yī)院跑了出來。額…就是類似于咱們神農(nóng)醫(yī)館這樣的地方！他們倆逃啊逃，爬到一棵樹上。但只有其中的一個人跳了下來。問！為什么另一個人不跳下來呢？開始…回答！”
高葵思前想后，猜測道：“因?yàn)槟莻€人比較怕高！”
“嗯嗯嗯…”路延搖了搖頭…
魏禾：“他有神經(jīng)病。”
路延聽著如此合情合理的答案，依舊搖了搖頭。最后哈哈一笑，解答道：“你們倆都猜不出來吧！那是因?yàn)?！他還沒有熟呢…”
“哈？”高葵嘴巴里正嚼著，不由得疑惑出聲。
而魏禾呵呵冷笑，滿臉不可思議，還是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好神奇呦…”
“哈哈哈…唉！我又想起一個特別好玩的！就是話說??！從前有一個小和尚…他…”
“呼—呼—呼—呼！”過了許久的時間，草地上的蒲鳴歡仍然睡得很沉。她微微張口，鼾聲如雷。
“鳴歡？鳴歡！快醒一醒！醒一醒?。∥胰鳇c(diǎn)鹽，你都可以直接出鍋了！”路延多次叫過蒲鳴歡都無濟(jì)于事，但辰時將近，路延只能揪著她的耳朵，一遍一遍地扯著嗓子嗷嗷通喊。
“噢…知道了?！逼养Q歡含糊著應(yīng)聲，揉著眼睛，慢吞吞地爬起來。
“這要是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死在這了?！蔽汉虖谋强桌锇l(fā)出一聲冷哼，眼中滿是不耐與怒火。
蒲鳴歡被魏禾瞪得心怦怦直跳，也只好難為情地?fù)蠐项^。因?yàn)樗坏┦荏@過度，就很容易嗜睡不醒。有些心虛又覺得憋屈，正想開口辯解幾句。
“張嘴！啊～呵呵呵呵…她跟你開玩笑的！時辰不早了，該去寧師傅那里集合了，去晚了可是要挨罰的！”高葵笑得溫雅，拿過一個小果子塞進(jìn)蒲鳴歡的嘴里。一手?jǐn)堊∷募绨?，暖聲安慰?p> 令人無所適從的緊張氛圍卻分毫沒有減去，反而更有些忐忑不安。
路延忽地站在她們兩個人身后，雙手舉起，在頭頂比劃成一個大大的愛心，兩只眼睛瞇成一條縫，還朝著魏禾眨巴個不停。
魏禾余光瞥到，沒開口說一句話。斂回凌厲的目光，頭也不回地往山下的小路走去。
壓在幾人頭頂上的陰云雷鳴，霎時間風(fēng)吹云散，安適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