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薄物細(xì)故

　　路經(jīng)后院中漸露綠尖的一大片細(xì)致精密花圃，四鹿涌泉噴珠吐玉，如銀霧飛濺。潺潺流淌的清潭依舊碧澈似往，歡躍叮響。

　　‘咚—咚！’稚嫩的小丫頭止步在重樓飛閣的第一層門前，抬手輕敲兩下。

　　“夫人！您在房里嗎？夫人？”

　　‘喀喀喀！喀喀喀…’而相之應(yīng)答的只有隔壁正院中幾只喜鵲，搖頭擺尾地叫著。

　　“咦？奇怪了…”小丫頭獨(dú)自小聲嘀咕著，從另一側(cè)直上三樓。

　　‘咚—咚！’

　　“舟少爺！您在嗎？”

　　‘咚—咚…’

　　“怎么人都不見了？！真是太奇怪了…”心思純樸的小丫頭心中不禁好生疑惑，卻也別無他法，只好轉(zhuǎn)身下樓。

　　長孫英與長孫玉璇兄妹二人的房門緊閉，小丫頭順照禮節(jié)，也挨個試探性地敲了兩下。

　　長孫英出于身體不適，便謝絕下邀請用膳的好意。而饑腸轆轆的長孫玉璇則是一聽吃飯二字，也顧不得行動不便的傷腳，立馬一拐一瘸地蹦跶著打開房門。在小丫頭的攙扶下，遲緩來到大廳。

　　“怎么只我一個？他們?nèi)四?！都去哪里了？！”長孫玉璇落座，將雙手伸入婢女們早早備好的清水銅盆中凈手。邊拿起竹箸夾菜邊問。

　　“回長孫小姐的話！奴婢不知！”

　　“嗯…那就算了！當(dāng)我沒問！”長孫玉璇漫不經(jīng)心地應(yīng)了一聲，開始若無旁人的自顧自地吃了起來。特地有兩個小婢，在一旁專門侍候著，為其添菜，盛湯。

　　“姐姐！姐姐…喲！這不是長孫二小姐嘛！幾日不見又漂亮了！身體可康復(fù)些了？”姍姍來遲的烏谷元，看見廳堂內(nèi)上位而坐的長孫玉璇立馬行禮問好，聳著肩膀，堆起諂笑。

　　“還可！”長孫玉璇聞之，敷衍著點(diǎn)了下頭，繼續(xù)用膳。

　　“嘿嘿！繡庵！夫人呢？”烏谷元十分自覺地坐在側(cè)位，對身旁的小婢問道。

　　“奴婢也不知！”

　　烏谷元摸著下巴思索了片刻，留下一句“我出去找一找罷！”便起身離桌，按照來時的原路行去。

　　蒲府里的人員雖然不是很多，但每每聚在一個桌子吃飯時，哪次都要經(jīng)過好一頓的鬧騰，這才能安靜下來。

　　一直將肚子填飽后，魏禾被蒲信派出去前往街市的小店鋪購買藥材，路延則是反鎖在自己房間里，繼續(xù)做完最后一點(diǎn)的縫制活兒。

　　為避免蒲信回起疑心，高葵與蒲鳴歡各自回房取來箱籠?？嬖诟觳采?，走進(jìn)池塘邊的亭臺里。

　　兩人對立而坐，一一擺好硯臺和筆墨紙張。趴在石桌上，開始著手寫起公羊先生清晨布置好的功課。

　　近處池岸對過，正在向鸚鵡投食的蒲信，樂此不疲。高葵始終面不改色，認(rèn)真投入抄寫。只有無法掩飾住自己思緒的蒲鳴歡，隔個幾分鐘，就偷瞄兩眼，好一副做賊心虛的模樣。

　　“瞄什么瞄？晚飯沒吃飽？！”

　　蒲鳴歡不出意外地被蒲信察覺到，干著嗓子直喊過來一聲。

　　高葵手上一頓，也抬頭去看。蒲鳴歡心下猛然一跳，飛快低下頭，心虛地在紙上劃拉了幾下。

　　“小路延呢？他跑到哪里去了？”將愛鸚也喂飽的蒲信，去打水洗了把手。隨意朝亭臺的方向一望，下意識問道。

　　“他他他他他他他…”蒲鳴歡一聽，心里更加緊張了起來。眼睛快速眨個不停，嘴巴無意間地胡亂結(jié)巴打瓢。

　　“路延在洗澡！”高葵見狀，大腦快捷反應(yīng)，從容不迫地對答上。

　　“噢…我去瞅一眼！順便給他要搓搓背什么的…”

　　“爹！”

　　“叔父！”

　　高葵和蒲鳴歡不由自主地驚呼出聲，本能地站起身來。

　　“干嘛？兩個大姑娘家家的，難不成也想跟著去？！真是的！太頑皮…”

　　蒲信兩手掐腰，大粗眉毛一橫。故意兇巴巴地斥訓(xùn)了一通后，便將手背在身后，大搖大擺地往路延的房間晃悠著走去。

　　“這…怎么辦？”

　　“快走！快走！”

　　急性子的蒲鳴歡一把拉住高葵的手腕，行色匆匆地追趕過去……

　　倚云端的街道上，雖說已到食飯的時辰鐘點(diǎn)。但吃喝娛玩的大小攤設(shè)還是不勝枚舉，讓人目不接暇，一陣眼花繚亂。

　　為避免被他人過多注意發(fā)現(xiàn)，獨(dú)自偷偷溜出來的舟與歸特意褪下日常穿戴的華衣錦服。將自己盡量裝飾成與普通人無異的模樣。

　　未及腰的墨發(fā)平日高束扎起馬尾，此時全數(shù)放下。額前分留出幾縷發(fā)絲，時而飛舞交織，時而垂順在臉頰，其余散在寬實(shí)的肩后。

　　內(nèi)襯深紫色的對襟窄身長緞，外套一件簡易輕省的素白袍衫。腰間用條同色佩帶緊束，除隨身攜帶的一把寶銀短匕以外，無過多的花樣和邊式，將勁瘦健強(qiáng)的身形完好地掩蓋住。純白明凈的長褲扎進(jìn)長靴里，這時正沿著街道的邊側(cè)穩(wěn)步款行。

　　直到瞥見有販賣小兵器的小攤，并未多想。跨步走上跟前，掃視打量。

　　“各位客官過來看一看！瞧一瞧嘍！喲！這位公子！您…噢！您想買點(diǎn)什…什么兵器呀？一看您就是懂行的習(xí)武之人！您自己隨…隨便看啊！”

　　正四處大聲吆喝的攤主小販，一看見衣著尋常的舟與歸并沒過多在意。卻偏偏再投視過一眼，便不由得仔細(xì)看清了他的貌樣。周身散逸孤松傲然的氣度，又有著玉山般的男兒英韻俊拔，難以移開。

　　舟與歸清絕通明的目光，放在了攤面正中的一把碧紅長匕。他伸出手去，還未及觸碰到。那小販便手疾眼快地拿起，笑得十分熱誠，遞到舟與歸的掌心之中。

　　“謝過?！敝叟c歸點(diǎn)頭道謝，隨即雙手接過。

　　他將匕身漸緩抽出，放下花俏靡麗的刀鞘，著重端量匕首的刀刃與其的材質(zhì)方面的做工。

　　良久后，舟與歸雙眸含帶些許落空。他將匕首放回原處，再次長攤主小販致謝：“有勞?！?p>　　“沒有看上嗎？正常的！沒事沒事！咱這攤兒確實(shí)是小啊，沒有什么太過稀奇別致的！不過倚云端東北處有一座器兵樓，公子您可以去那里瞧上一瞧！”

　　東北處…那不就在前面？

　　“多謝！”舟與歸打探著四周，估測著這攤主所指的位置，心里大致有了數(shù)。

　　偌大器兵樓坐落在倚云端的東北處，典古深奢，足有三層之高。雖然大一統(tǒng)后，朝廷對于兵器之類的策施管理相對來說還是較嚴(yán)格。但仍舊避免不了會有部分百姓或江湖之人私自鑄建打造，販賣維持生計。因此，只要不是類似于戰(zhàn)場上用以大殺的兵器并持有當(dāng)?shù)毓俑C明，一般都不會太過管制。器兵樓便是一座公私通吃的優(yōu)良典型……

　　樓內(nèi)上下三層全部掛滿各種刀、槍劍鏜棍、叉耙鞭锏、錘斧鉤鐮。每日都會吸引了不少江湖豪杰人士前來挑選鑒賞，故而互相結(jié)識了許多志同道合的益友，與其聚集一同切磋、辯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