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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鄉(xiāng)臺上

第一百四十五章:不請自來

望鄉(xiāng)臺上 二蒲公英 2921 2019-12-04 23:15:24

  趙仲是文人,偷盜也與眾不同,每每行竊,必化裝一番。穿著整齊,一副風(fēng)雅。半夜撥開別家房門,先綁了男人和女人,然后彬彬有禮地道一聲:“得罪!”依仗自己藝高膽不懼,竟點著蠟燭,欣賞墻上的書畫,恭維主人家的藝術(shù)氣氛和夫人的美麗端莊。接下來,摘下墻上的琵琶,彈上一曲《春江花月夜》,直聽得被盜之人瞠目結(jié)舌了,才悠然起身,消失在夜色里。

  趙仲說,這叫落道不落價,也叫雅癖。古人云:有穿窬之盜,有豪俠之盜,有斬關(guān)劈門貪婪無厭冒死不顧之盜;從未有從容坐論,懷酒歡笑,如名士之盜者?!w某就是要當(dāng)個例外!

  這一日,趙仲又去行竊。被竊之家是陳州大戶周家。趙仲蒙面入室,照例先綁了主人夫婦,然后點燃蠟燭,開始欣賞主人家的詩畫。當(dāng)他舉燭走近一幀古畫面前時,一下瞪大了眼睛。那是一幅吳偉的《灞橋風(fēng)雪圖》。遠(yuǎn)處是深林回繞的古剎,近景是松枝槎椏,板橋風(fēng)雪。中間一客,一副落魄之態(tài),騎驢蹣跚而過,形態(tài)凄涼。中景一曲折清泉,下可連接灞橋濺溪以助回環(huán)之勢,上可伸延向窗渺以續(xù)古剎微?!麄€畫面處處給人以失意悲涼感!

  趙仲看得呆了。他由畫聯(lián)想瞧自己的身世,仿佛身臨其境,變成了那位騎驢過客,不由心境蒼涼,心酸落淚。不料趁他哀傷之時,周家主人卻偷偷讓夫人用嘴啃開了繩索。周家主人奪門而出,喚來守夜的家丁。家丁一下把主人臥房圍了個嚴(yán)實。

  趙仲從藝術(shù)中驚醒,一見此狀,急中生智抓過夫人,對周家主人說:“我只是個文盜,只求錢財?并不想鬧人命!你若想保住夫人,萬不可妄動!”

  周家主人遲疑片刻,命家丁們后退了幾步。

  見形勢略有緩和,趙仲松了一口氣。他望了周家主人一眼,問:“知道我今日為甚吃虧嗎?”

  “為了這幅畫!”周家主人回答。

  “你認(rèn)得這幅畫嗎?”趙仲又問。

  周家主人見盜賊在這種時候竟問出了這種話,頗感好笑,緩了口氣說:“這是明朝大家吳偉的真跡《灞橋風(fēng)雪圖》!

  “說說它好在哪里?”趙仲望了望周家主人,挑釁般地問。

  周家主人只是個富豪,對名畫只知其表而不知其里,自然說不出個道道兒,禁不住面紅耳赤。

  那時候趙仲就覺得有某種“技癢”使自己渾身發(fā)一熱,開始居高臨下,口若懸河地炫耀道:“吳偉為一陽一剛派,在他的勾斫斬折之中,看不出一般畫家的清雅、幽淡和柔媚,而剛毅中透凄涼的心境處處在山川峰巒、樹木一陰一翳之中溢出。不信你看,那線條是有力的勾斫和斬截,毫無猶豫之感。樹枝也是釘頭鼠尾,頓挫分明,山骨嶙峋,筆筆外露……”說著,他像忘了自己的處境,抓夫人的手自然松了,下意識地走近那圓,開始指指點點,感慨陣陣……

  周家主人和諸位家丁都聽得呆了,個個木然,目光癡呆,被盜賊那臨危不懼的執(zhí)迷而嘆服不已。趙仲說著取下那畫,對周家主人說:“此畫眼下已成稀世珍品,能頂你半個家產(chǎn)!你不該堂而皇之地掛它,應(yīng)該珍藏應(yīng)該珍藏!”

  周家主人恭敬地接過那畫如接珍寶,一愛一撫地抱在了胸前。

  趙仲拍了拍周家主人的肩頭,安排說:“裱畫最忌蟲蝕,切記要放進樟木箱內(nèi)!”說完,突然挽過周家主人的胳膊,笑道:“讓人給我拿著銀錢,你送我一程如何?”

  周家主人這才醒悟,但已被趙仲做了人質(zhì)。萬般無奈,他只得讓一家丁拿起趙仲開初包好的銀錢,“送趙仲走出了大門。

  三人走進一個背巷,趙仲止了腳步,對周家主人笑道:“多謝周兄相送,但有一言我不得不說,你老兄抱的這幅畫是一幅贗品,是當(dāng)初家父臨摹的!那真品仍在我家!為保真品,我寧愿行竊落罵名而舍不得出手啊!”

  那周家主人這才恍然大悟,一下把畫軸摔得老遠(yuǎn),忿忿地說:“你這賊,真是欺人太甚!”趙仲飛前一步,揀了那畫,連銀錢也不要了,雙手抱拳,對著周家主人晃了幾晃,然后便飛似地消失在夜色里……

  從此,趙仲再不行竊,帶著全家躲進偏僻的鄉(xiāng)村,用平日盜得的銀錢買了幾畝好地,白日勞作,夜間讀畫——讀那幅《灞橋風(fēng)雪圖》。

  據(jù)說,趙仲常常讀得淚流滿面……

  一娘一美離開丈夫條廟后,跟周郎私奔到了貴州的九洞。那天走到九洞已是天黑,倆人無家可歸,便住在銀二家里。

  銀二是富貴人家的花花公子,時常一愛一尋花問柳。他看到周郎帶來的妻子長得漂亮,心里頓起歹意。他想了很多辦法,最后想了一條鬼計,他就裝出對他倆很熱心的樣子,把自己的房子記給他倆住。

  銀二常約周郎一起上山游玩、打獵,同吃同住同玩,不知不覺幾個月就過去了。周郎哪里知道,銀二心懷奪妻鬼胎。有一天在高山上打獵時,銀二乘周郎不注意,就把周郎害死在山上了。

  天黑了,一娘一美只見銀二回來,卻不見周郎,放心不下,就去問銀二:“銀二哥,周郎怎么沒回來?”銀二說:“今天我倆到半路上就各走一路了。后來我也不曉得他往哪里走,我還以為他早已經(jīng)回來了呢。這么晚還沒回來,莫不是被考慮吃了吧?”一娘一美聽了大吃一驚。她想:“我和周郎逃到這里,住在銀二屋里,他對我們這樣熱情款待,莫非他……”銀二的一舉一動和賊眉鼠眼,一娘一美心里起了疑心。她越想越不放心,就到鼓樓上打鼓。眾人聽到鼓聲都聚集到鼓樓里來,問她為什么擊鼓?一娘一美說:“我丈夫周郎昨天去打獵不見回家,不知是被老虎傷了還是遇害,誰能幫我找到他的一尸一體,我就嫁給誰?!闭f完淚流滿面。眾人見一娘一美十分可憐,都上山幫她去尋找,找了幾天也沒有找到周郎的一尸一體。

  第二年三月,幾個看牛的姑一娘一來約一娘一美一起去找蕨菜。

  到了山上,一娘一美往右邊山坡走去,有個姑一娘一忙喊:“你不要到右邊山坡去哩。”一娘一美問她們?yōu)槭裁床荒茏?,她們告訴一娘一美:“銀二哥說那邊山上有鬼。大家都不敢去那里?!币荒镆幻缆犃怂齻兊脑挘南胧遣皇侵芾删驮谶@里被人害死的。為了尋找丈夫的一尸一骨,她說:“我不怕。只要有蕨菜?!本蜕夏恰肮怼鄙狡氯チ?。找遍了山坡,也沒找到丈夫的一尸一骨。

  第二天,一娘一美說是去找蕨菜,又獨自上了“鬼”山坡。找啊找啊,終于找到了幾堆白骨。一娘一美一堆一堆的辯認(rèn),也不知哪一堆是丈夫的一尸一骨。她咬破中指,把鮮血滴在骨堆上,說:“要是我丈夫的一尸一骨就把血吸進骨里,不是我丈夫的一尸一骨血就往下流?!卑阉械囊皇还嵌嫉紊狭搜?,果然有一堆一尸一骨把血吸了進去。她撲在一尸一骨上哭得死去活來。哭了好久才把一尸一骨裝進背袋里背回寨子的鼓樓里,立即擊鼓。眾人聽到鼓聲,都來到鼓樓里,一看又是一娘一美,問她為什么擊鼓。一娘一美說:“各位父老鄉(xiāng)親,你們看,今天我已找到了丈夫周郎的一尸一骨,誰愿為我葬夫,我就嫁給誰?!北娙寺犃硕紓牡乜蘖耍挥秀y二心里感到高興,便馬上答應(yīng)為一娘一美葬夫。一娘一美心中的疑一團一一下就解一開了。

  第二天早晨,她和銀二扛著鋤頭,帶上長刀,背著一尸一骨一起上山去了。到了山上,銀二問她:“一尸一骨就在這里埋了吧?”一娘一美說:“這里離寨子太近,聽得到雞叫,還要遠(yuǎn)些。”倆人又走,走到一座山坡上,銀二又問:“這里埋吧?!币荒镆幻勒f:“這里方向朝北,以后生崽耳聾。”倆人又走到一座高山上,銀二問:“就在這里葬了吧?!币荒镆幻勒f:“這邊朝南,日后生崽要癱。”倆人又走,一直走到很遠(yuǎn)的一座山上,一娘一美說:“就在這里埋吧。”銀二想到就要得到一娘一美了,高興得不得了,不一會,就把坑挖了三尺深。他抬頭問一娘一美:“這么深夠了吧?”一娘一美說還要挖深些。他又挖,挖到四盡多深了,只露出腦殼了,這時一娘一美趁他不注意,把銀二一刀砍死了,就將銀二埋在他自己挖的墳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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