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夜總要漫長一些,清晨的朝陽也備懶了,起的晚些,天亮的也就晚些。
這樣過了幾日,顏淺依舊留在她三叔那里,每日伴著小君昭玩耍,閑暇時讀讀書,做做脂粉。歲月靜好,悠游恣意。
此時,顏淺正坐在小君昭的床邊,小心翼翼的為小孩兒掖著被子。這小家伙在被窩里睡得熱乎了,整張小臉兒都粉嘟嘟的,嘴巴翹著,圓潤可愛。
“姑娘?”櫻桃探頭探腦的走了進來,張望了一下睡著了的小君昭,聲音壓到了最低,“五姑娘來了。”
聞言,顏淺手一頓,有些驚訝的回眸,顏卿來看她的?她垂眸,又看了眼熟睡的君昭,忙把奶娘換過來守著,自己則匆匆走了出去。
顏淺到了前廳,早便看到等在那里的顏卿。顏卿今日穿了件月白色羅裙,茜珊色褙子,瞧著怪單薄的。
“怎么,今日是來看我的?”顏淺笑意淺淺,眉眼彎彎,說不出的溫和嬌媚。她坐在了顏卿邊上,玉手纖細,自然的搭在了茶幾上。
相比之下,顏卿顯得冷然許多,她沒什么表情,眼神依舊富有殺傷力,她看著顏淺搭在她眼前的爪子,哼了一聲,“你倒是清閑?!?p> “我可不清閑,”顏淺習慣了顏卿的冷酷,俏皮的眨了眨眼睛,“在三叔這兒我還要帶孩子呢。昭兒剛被哄著睡下?!?p> 顏卿看著顏淺,想起了小君昭,表情柔和了許多,語氣卻并沒有改善,“三叔倒真放心你?!?p> 今日她前來拜訪,竟然沒見到三叔人,說是和友人一同出去了,放著君昭一個和顏淺看家。
顏淺搬出來住,倒真是搬對了,耳根子清凈,可苦了她們這幫沒搬出去的,鬧心鬧得不成了。
“你這一走,安家被大房攪得雞犬不寧,暗無天日的?!鳖伹溲劾镩W過一絲厭惡,“我真是受夠了?!?p> 陽光照進來,暖暖的閃現(xiàn)些光暈來,顏淺把身子倚向了椅背,側(cè)對著顏卿,細細聽著。
“怎么?大房這把火愈演愈烈,燒起來了?”
顏卿撇了她一眼,忍住想要翻白眼的沖動,“何止是燒起來,我看是要燎原了。”
“安君巖又出事了,沒個消停的?!鳖伹淙嗔巳嗝夹模蝗幌袷窍氲搅耸裁?,看向顏淺,“你不會……從中作梗了吧……”別怪顏卿把顏淺想的惡毒,依照顏淺如今這性子,還有后招也真不好說。
從中作梗是什么鬼?顏淺真不想承認這事好像與她有點關聯(lián)。
顏淺搬出去后,安世茂揚言要休妻,但是大夫人畢竟是王家的人,關系到兩個家族的利益往來,安世茂只能揚揚言。
安世茂在外面總不回去,聽人說,貌似是養(yǎng)了外室。大夫人連妾都不許安世茂納,聽說安世茂養(yǎng)了外室,險些就找了過去。夫妻二人鬧的十分僵。
老夫人安顏雪據(jù)說都病了,這時候安君巖又出了事。那良燭的未婚夫不知為何又被那王家公子任用了,他心里懷著辱妻之仇,恰好那王家公子就是三房的王以陽,王以陽憤恨安君巖羞辱他的妹妹,主仆二人就合計整了安君巖。
安君巖風流變態(tài)的傳聞傳遍大街小巷,人盡皆知。大夫人花了好多銀子打點,才把風波平息一二。誰知良燭一事又爆了出來。原先四姑娘房里的良燭丫頭也是被安君巖大變態(tài)侮辱自殺的,一時間這秘聞很是風行。
后來,良燭那未婚夫自導自演,說是良燭復活了,他帶著良燭遠走,其實是跑路了,怕安家報復。
這種戲折子一般的劇情最是可以引起轟動,人們茶前飯后,還給這事編了套戲本。說是那忠良賢淑的小嬌娘被惡人侮辱,為保名節(jié),自殺身亡。那小嬌娘的未婚夫心中悲戚,愛妻之心感動天地,喚回了妻子,二人得以化作神仙眷侶,悠游塵世。而這惡人便是安君巖。
安君巖本來到了擇親的年紀,這事一出,真是愁壞了大夫人。蒼蠅不叮無縫的蛋,本來安君巖生活就不檢點,也怪不得旁人給他爆出來。
這件事顏淺確實有在背后起到推波助瀾的作用。當時良燭死了,顏淺看到了羅大娘的樣子,心中很不是滋味,又聽人說良燭那未婚夫也是自殺未遂,便施了恩惠,幫那男子謀回了王家小廝的職位,也不至于他萬念俱灰,良燭若是活著也不愿見他為情而死。
不過,顏淺確實沒想到這小子對良燭用情至深到這種地步,愿意冒著風險得罪安家,也要報仇,毀了安君巖。仔細想來,上次跟著王以陽那感覺熟悉的小廝,可不正是良燭的未婚夫?
“不過,你有沒有參與也不重要了。都是安君巖咎由自取,”顏卿拿起茶杯,輕輕晃了晃,眼神譏諷,“若是有哪個好人家的姑娘嫁給了安君巖,不得毀了一輩子?”
“……”其實想想,上一世安君巖也確實沒娶到好人家的姑娘,要不是他自己看不上,就是他高攀不起,他也是憑實力討不到好媳婦的。
顏卿抿了一口茶,蹙起眉,把茶杯放下了,又拿起來,看了看茶色,又放下了。
“你屋里的荷葉犯了事,被李嬤嬤罰了?!?p> 呃,顏淺記得她走之前還囑咐過荷葉不要讓人抓住馬腳,行事小心些,怎么……剛幾日就被罰了,也不知道罰的重不重,人有沒有事。
顏卿其實不明白顏淺為什么那么寬容那個荷葉丫頭,是因為她愿意跟著顏淺在那莊子上三年?可是人心是會變得啊,這荷葉明顯有事瞞著,說不定就是一個莫大的隱患?!八秒x職守,我看她鬼鬼祟祟,就派金桔跟著她,發(fā)現(xiàn)她在這幽州城里租了個屋子,好像養(yǎng)著什么人。”
“李嬤嬤罰她,她也只字不提,被敲了板子。我知道你心疼她,所以下手不重,現(xiàn)在應當已經(jīng)好了?!?p> 顏淺蹙緊了眉,有一絲心累。她本來不想插手這件事,這畢竟是荷葉的私事,關鍵是荷葉不愿意同她說,她要是擅自做主,只怕荷葉會怪她。不插手不意味著顏淺愿意看荷葉重蹈覆轍,如上一世般,再栽在那男人的手里。
一時之間,顏淺陷入了深思。
顏卿去看了眼熟睡的安君昭,這小家伙倒真是不給面子,睡得呼呼的,那叫一個香,顏卿又不能捅醒了這娃娃,最后只留下一個白玉小兔子玩具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