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shí)的四長老林圖臉色蒼白至極,眼中閃過驚恐。也顧不得肩骨斷裂的疼痛,直接撲倒在大長老林彥的腳下,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著自己只是一時(shí)沖昏了頭腦。
先前林圖對林飲出手的一幕,已經(jīng)是最好的鐵證,林彥即便有心袒護(hù),但如今也已經(jīng)是騎虎難下,莫說這襲殺對象是族長的孫子,即便是普通的林氏族人,都足以掀起林氏一族的軒然大波,按照族規(guī),恐難逃死罪。
林彥驚怒交加,亦是痛心不已,一時(shí)之間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讓他眼睜睜的看著林圖被以族規(guī)處死,實(shí)在是有些難為這半百老人。但如今親眼見到林圖對林飲襲殺的人可不止他林彥一個,林武元和林相暫且不論,這一直和林彥關(guān)系僵硬的林嘯,便絕不會那么好說話。就在林彥不知該怎么辦,不知如何為他這個兒子求情的時(shí)候。林圖倒是先反應(yīng)了過來,今日之事,或許他還有生機(jī)。
稍稍定了定心神,林圖向著林嘯悲呼,“仲父,今日侄兒一念之差,差點(diǎn)犯下了百死難贖的罪孽,索性大罪終未真正犯下,侄兒愿承擔(dān)一切懲治,還望仲父能繞過侄兒一次?!?p> 有了林圖感情“真摯”的悲呼求饒,林彥也開口看向林嘯,“老二,這件事可還有緩和的余地?”
“余地?你要怎樣的余地?”林嘯還未曾開口,火爆脾氣的林武元便直接怒喝,“今日敢對林飲出手,明日就敢對其他族人出手,我林氏一族若是留著一位隨時(shí)都會對自己族人出手的長老,林彥大長老,你覺得合適嗎?”
林武元口中的“林彥大長老”幾個字,聽在林彥的口中有些刺耳,林武元和林相平日間若沒有旁人在場,還是會稱呼其一聲大哥的。
“叔父,侄兒真的只是一念之差,這些年來,侄兒為家族所做的一切,您也看在眼里,莫非就真的不能繞過侄兒這一次嗎?”林圖立刻向著林武元叩首哭訴。
“你到底是為何要做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林彥痛心的看著林圖。這亦是此時(shí)依舊未曾知曉全部事情經(jīng)過的三長老林相想知道的。
“孩兒,孩兒真的是一時(shí)昏了頭?!绷謭D連忙回道,“那日林飲失蹤,族長和您在祠堂爭論,言稱……言稱絕不會將族長之位傳于孩兒,這讓孩兒有了怨恨的情緒……”
“父親您也知道,這些年來我為族中所做的一切,論功勞與苦勞絕不會比任何人少……”
“孽障!”林彥怒目,“僅僅是心中有了怨恨,你便要對族人下死手嗎?這種毫無意義的發(fā)泄,是你這已過而立之年的人該有的嗎?這些年我對你的教導(dǎo),你都當(dāng)做了耳旁風(fēng)嗎?”
“父親,孩兒除了心中的怨念,還有……還有對族長,對林氏一族的憂慮啊?!绷謭D說著,“族長因?yàn)榱诛嬍チ朔酱?,差點(diǎn)與柏鎮(zhèn)其他四大家族有正面的沖突,若非林飲及時(shí)歸來,后果難料。那個時(shí)候,孩兒便覺得……族長已經(jīng)年邁,似乎已不能勝任……”
林圖的話乍一聽,似乎還有那么一點(diǎn)道理,只是當(dāng)日林嘯情急之中,給柏鎮(zhèn)四大家族遞上拜帖要親自去找尋林飲,這怎么就成了林圖口中的正面沖突。況且林嘯和幾位長老爭吵,這畢竟是自家人的爭吵,真去了那四大家族,林嘯當(dāng)然懂得分寸。但這些,林圖顯然直接忽略了,一句正面沖突,一句后果難料,讓人反而會順著他的話去思索。
“林嘯是否勝任族長之位,與你襲殺林飲,有何關(guān)系?”一直未曾開口的林相皺著眉頭說道。
“季父,我怕族長以后也會如此沖動,遲早造成我林氏一族的衰敗,故而一時(shí)腦中混亂,就想了這個下策,侄兒以為,若是林飲不在了,那么族長也就無心繼續(xù)勝任族長,族長的舉動大家也都看到了,其孫兒便是其致命的軟肋,或者說,在族長的眼中,或許我林氏一族都比不上其孫兒?!绷謭D思路越來越清晰,說的也越來越流利,“故而侄兒甘冒大不韙,即便被發(fā)現(xiàn),侄兒認(rèn)了,只是幾位叔伯,侄兒真的覺得族長已經(jīng)不適合繼續(xù)當(dāng)這個族長了。”
“今日所作所為,侄兒絕不狡辯什么,但其中侄兒的苦衷,還望幾位叔伯能夠明曉,如此侄兒也知足了?!绷謭D連連對著林彥,林武元,林相扣頭。卻偏偏將林飲和林嘯忽視了。
或許在林圖心中也明白,他如何哀求林嘯都是于事無補(bǔ)的,如今只能希望二長老林武元和三長老林相能幫他說幾句話,然后大長老林彥是其生父,自然是會幫其說話的。如此一來,或許死罪真的可免,畢竟今日之事只有眼前幾人知曉,未曾宣揚(yáng)出去的話,族內(nèi)之人又豈會掀起什么波浪。
若今日是在大庭廣眾之下,那林圖是真沒法子了,即便是為了族內(nèi)安穩(wěn),他也必死,不過如今嘛,恐懼之后的林圖,感覺到了一絲生機(jī)。
林彥臉色由盛怒恢復(fù)了冰冷,他覺得自己兒子說的沒錯,甚至完全相信了林圖所謂的苦衷,加之林嘯的話讓林圖怨念升起,一念之下欲要襲殺林飲,這在林彥看來,似乎還成了林嘯自己種下的因。
三長老林相則眉頭皺的更緊了。但卻不再發(fā)一言。
“族長,林圖心胸狹窄,如今一念之差有了不應(yīng)有的念頭,索性大錯未曾真的犯下,可否……”林彥對著林嘯說道。
“伯父啊?!绷诛嬤@個當(dāng)事人,打斷了林彥的話,向著林圖走了一步,開口說道,“不知日后,伯父一時(shí)手癢襲殺了某位族人,是否也都可以言稱自己一念之差?伯父您今年也三十有六了吧,這因?yàn)閯e人的一句話,而心生報(bào)復(fù),真的能用一念之差就過去了嗎?”
“如今我與徐家的徐若雨有了婚約,而且就在一天后便要成婚,若為了林氏一族,似乎伯父也應(yīng)該等到我成婚之后吧?如今若我被伯父擊殺,那么這與徐家婚約自然作廢,那于我林氏一族真的有什么好處嗎?亦或者說,林氏一族是否更加壯大,伯父并不關(guān)心,伯父關(guān)心的只是我爺爺是否能夠盡快退下家主之位讓與你?”
“再者,伯父言稱聽聞了我爺爺?shù)氖⑴?,故而心生怨念,也察覺到我爺爺不再適合家主之位,故而私恨與為了林氏一族的大義,而選擇襲殺于我,這番話似乎并不能完全解釋你的作為啊?!?p> “那夜我能夠突破,伯父您功勞可不小,您忘了嗎?”林飲連連開口說道,“那夜的事情,您又怎么解釋呢?”
林飲的最后一句話,聲音徒然拔高,讓林圖都愣了一下。而林圖則下意識的立刻開口,“空口無憑,那夜你被襲殺,有何證據(jù)于我有關(guān)?豎子莫要……”
林圖下意識的話沒說完,自己便徹底楞在了原地,而一直不明事情完整經(jīng)過的大長老林彥與三長老林相也愣住了。唯有林嘯、林武元、林飲三人冷冷的看著林圖。
“林飲突破成功,與被襲殺有關(guān)?”林相看向林嘯。
“是。襲殺之人已經(jīng)被飲兒擊殺,飲兒也是在生死一線間成功突破?!绷謬[回道。
“這件事二哥您似乎一直未曾對他人講過?”林相繼續(xù)開口。
“不錯,只是在昨夜對林武元說過,整個林氏一族,在剛才之前,只有我、飲兒、林武元三人知曉那夜并非是貴人相助,而是襲殺之人讓飲兒壓榨了潛能突破成功?!?p> “哦。”林相淡淡的應(yīng)了一聲。
大長老林彥整個人呆在了原地,腦中轟隆聲不絕,臉色剎那雪白。而二長老林武元早已經(jīng)聽煩了林圖的狡辯,若非林嘯一直傳音讓他稍安勿躁,以林武元的性子早就出手了。如今一切既然真相大白,還是林圖自己說出來的,林武元再也忍不住,直接一步邁出,一巴掌抽到了林圖發(fā)怔的臉上,滿口的牙齒被打碎了大半。林圖的身形還未橫飛而出,林武元便一把扣住了林圖的肩膀。
這個時(shí)候,林彥卻是如同木頭一般,任由林武元對林圖出手。
“大哥,咱們也都老了,以后是年輕人來主事了,只是有些人有些事,已經(jīng)超過了能夠容忍的范疇,我們都還在的時(shí)候,尚且會發(fā)生這種事,若我們不在了,那么會如何?能夠一而再的想要擊殺族人的人,絕對不能夠成為族長,也絕對不能讓其繼續(xù)出現(xiàn)在我林氏一族,你可明白?”林相悠悠開口,“這些年來,我知道大哥你對當(dāng)年之事有了悔意,故而才會竭力為我林氏一族做出貢獻(xiàn),也培養(yǎng)林圖成為我林氏一族的中流砥柱,但一個人心性終究難改。事已至此,要有個交代的?!?p> “父親,父親救我,救我?!绷謭D口中咳著血,這次徹底慌了神,連忙高呼。但林彥卻再也沒看林圖一眼,徑直離開,當(dāng)身影消失在黑夜中時(shí),聲音傳來,“先廢去一身修為,之后請族長和兩位長老按族規(guī)處置吧?!?p> 林彥的聲音,讓林飲不由側(cè)目,這聲音像是抽干了一切生機(jī),充滿了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