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抱歉，我是一個自律的人

　　此時此刻，方宇浩閉著眼睛，躺在咖啡廳的椅子上。

　　旁人以為他在閉目養(yǎng)神，實際上，他已經(jīng)進入了自己的意識空間當中。

　　【鑒定結(jié)果如下：】

　　“一團積蓄已久的抑郁之氣，G級唯心物品。沒有另外的特殊用途，可以分解成0.39個信念碎片?！?p>　　果然，只有零點幾個啊。

　　他微微嘆了一口氣。

　　這些天的治療，收獲信念碎片的速度并沒有達到心理預期，每次都只有零點幾個。

　　類似于林藝璇那樣的病人，能夠一次性能夠獲得十幾個信念碎片的機會，還是非常少見。

　　這也讓他得出了更多的結(jié)論：一個人的信念以及記憶，根植在心靈世界深處。涉及到的東西越多，根系越發(fā)達，心靈世界越扁平化，毛病也就越難以治療。

　　而拔除越多的信念，他事后能夠分解到的信念碎片也就越多。

　　“似乎……是這樣的?！?p>　　樣本還是太少了些，暫時還不能下定論。某些豁然產(chǎn)生的沖動情緒，也能分解不少碎片。

　　方宇浩曾經(jīng)計算了一下，如果將一個人的腦袋徹底清空，說不定直接就能獲得上百個信念碎片！但是，這樣一來，這個人直接就會變成傻子，變成一個沒有記憶的植物人，什么思想都沒有了。

　　“真是一個危險的能力啊，如果起了歹心，和殺人有什么區(qū)別？”

　　從心底里，他不可能這樣做。哪怕獲得信念碎片對他來說有巨大的好處，他總不能以犧牲別人的生命為代價。

　　而且以他現(xiàn)在的能量，不可能與國家機關(guān)作對，要是真的搞傻了幾個病人，估計明天就會被抓起來，關(guān)進監(jiān)獄。

　　“要是能找到幾個，和林藝璇一樣的病人就好了……這種病人身上的收獲，才會更多?！?p>　　“還有，為什么林藝璇的心靈世界，會出現(xiàn)一些靈異現(xiàn)象，其他人卻沒有？”

　　這也是令他感到不解的一點。

　　“方醫(yī)生，方醫(yī)生！”

　　就這么思考間，忽然，方宇浩聽見有人在叫他。短短幾天時間，他對“方醫(yī)生”這個稱呼還有些不習慣。

　　是剛才的那一位男人。

　　“方醫(yī)生，剛剛是我魯莽了，實在不好意思……這是我們的咨詢費用。”男人將一個信封放在了桌子上：“麻煩您下星期，能夠抽出時間，幫我老婆看看……”

　　“沒問題，錢先生。您也是關(guān)心妻子，能夠理解的?！狈接詈莆⑿χf道。

　　他看到桌子上那個信封，心中豁然一跳。

　　臥槽，潛規(guī)則??！

　　這也是他人生中第一次……

　　不，第二次。第一次潛規(guī)則已經(jīng)被以前的領(lǐng)導于億峰奪走了。

　　憑本事?lián)Q來的，不拿白不拿，方宇浩收下這筆錢，沒有任何心理負擔。他又不是公立醫(yī)院的醫(yī)生。

　　男人得到方宇浩肯定的答復后，心滿意足地離開了。他認為花一點小錢，就能結(jié)交一位水平不錯的醫(yī)生，并沒有什么太大的問題。

　　等他離開之后，方宇浩不動聲色地打開信封，點了點。

　　五千元！

　　他心中頓時樂開了花。

　　這幾天為了打開市場，全都是免費治療，許多費用還是他倒貼的。對于經(jīng)濟不寬裕的方宇浩來說，早就已經(jīng)叫苦不迭了。

　　“這位錢先生雖然脾氣爆了點，出手還真的大方……要是多來幾個這種錢先生該多好，被罵幾句也值得??！”

　　五千元，絕對超過了市場上的正常心理咨詢價格，應該還有一部分，屬于賠禮道歉的意思。

　　“牛逼，牛逼?！狈接詈颇闷鹕砬暗谋樱瑢⒗镞叺娘嬃虾鹊囊桓啥?，心中美滋滋。不知道是錢先生牛逼，還是他覺得自己的心靈溝通能力牛逼。

　　當一名自由醫(yī)生就是好啊，特別是這種開了掛的牛逼醫(yī)生。畢竟，療效是貨真價實的。有這種技術(shù)，根本不需要看別人的眼色，只有別人求你的份。

　　而且，就這么幾天的時間，他已經(jīng)得到了病人陸陸續(xù)續(xù)的反饋?？诳谙鄠鞯牧α渴蔷薮蟮?，而且客戶群體非常精確。

　　這兩天的時間，他陸陸續(xù)續(xù)收到了不少陌生病人的電話，想要咨詢治療流程以及收費情況。

　　“以后如果有了穩(wěn)定的客戶，也不需要來醫(yī)院拉人……

　　就這么思考間，差不多已經(jīng)到了晚上五點。方宇浩還得赴約與以前的一群同事見面，順便一起吃個飯什么的。

　　“走了?！?p>　　他站起身子。

　　回想起辭職時的那段時光，放到現(xiàn)在，好像已經(jīng)非常遙遠了一樣，讓他時不時有一陣奇妙的錯愕感。

　　一個小時后，他和以前的幾位同事，已經(jīng)相聚在了一家小飯店。

　　“我聽說這家飯店味道很不錯哦……今天要吃爆炒小龍蝦！”

　　“我喜歡這里的牛雜粉絲！”

　　“我點一個酸菜魚?！?p>　　人不多，加上方宇浩，總共也就五人，三男兩女，都是當初一起邁入社會的同事。因為年齡相近的關(guān)系，大家的共同語言當然也更多一些。

　　“唉，方宇浩，你的運氣也太不好了。那個于億峰經(jīng)理本身就不是什么好屌，據(jù)說是我們老板的老婆的姑姑的侄子……就是一關(guān)系戶！”其中一位白白胖胖的同事開口說道。

　　他名叫舒蕭，是人力資源部的員工，當初方宇浩的離職手續(xù)還是他操辦的。

　　舒蕭繼續(xù)說道：“這種事情其實也發(fā)生了不止一次……于億峰自戀的要死，認為自己從來不會犯錯?！?p>　　“他就喜歡推卸責任，把自己的過錯放到別人身上，也沒人管得了他?！?p>　　“于億峰甚至還來我們部門，要求我們將你的離職原因?qū)懗伞_除’，當然被我們拒絕了。我直接說寫‘開除’需要向老板匯報，他立馬就慫了……”

　　“??？”

　　聽到這一句，其中一位穿著牛仔短褲的女孩，嘴巴張成了“o”字形。

　　“于億峰也太壞了吧，要是將原因?qū)懗伞_除’，人事檔案里就會有記錄，到時候下一份工作就不好找了……”

　　“可不是嗎！”

　　方宇浩心中微微一暖，他現(xiàn)在貌似用不著找工作了，但還是感謝同事之間的幫忙：“謝謝你了。這一頓飯就我請客吧！”一個小餐廳里吃飯，兩百就能吃的不錯了，更何況剛剛還發(fā)了一筆小財，不心疼。

　　“接下來呢，你有什么打算？”這位穿著牛仔短褲的女生，雙手托著下巴問道。

　　“我也不知道呢……”方宇浩笑了起來：“要么繼續(xù)找工作，要么自己當老板，無非就這么兩條路。要是打工的話，再遇到于億峰這樣的人，也是慘的一比……”

　　舒蕭眼睛盯著菜單，從上邊勾選了幾個：“你想當老板?。坷习逡矝]有想象中那么好當，我們公司的許多項目，其實是虧損的……如果創(chuàng)業(yè)，總得有一個項目吧？開奶茶店、飯店？這些一般競爭性的行業(yè)，競爭也最激烈，而且累。”

　　“手機游戲倒是老本行……聽起來還不錯?！弊鳛橐粋€游戲公司的員工，他們本能地想到了這些。

　　“游戲業(yè)也很難啊，要租一個服務器，還要有技術(shù)。我一個人可搞不定這些，也沒有那么多資金?！狈接詈茡u頭說道。

　　“不是有大學生創(chuàng)業(yè)貸款嗎？”

　　“那個啊，很難申請下來的……”

　　很奇怪，回想起他們剛剛畢業(yè)的時候，餐桌上聊天的話題，全都是游戲、游戲、游戲，還有哪個妹子好看等等……但區(qū)區(qū)半年的時間，聊天的內(nèi)容，已經(jīng)從游戲以及娛樂，變成了如何賺錢，如何創(chuàng)業(yè)。

　　大家好歹也是大學畢業(yè)的，總是存在一點點的幻想，不喜歡過一輩子打工的生活。

　　這就是步入社會后，帶來的改變，帶來的成長。

　　從前的棱角被慢慢磨平，所有的想法以及行動，變得更加現(xiàn)實。

　　“但也僅限于如此了?！?p>　　這個世界，總是由剝削者與被剝削者組成，剝削者總歸是少數(shù)，被剝削的，總歸是大多數(shù)。

　　現(xiàn)在的他們，還能數(shù)落公司的不是，認為公司哪里哪里不好，哪里哪里有缺陷，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這樣?；蛟S幾年后，他們又不會這樣想了，他們會漸漸認清楚自己的能力，這一點美好的夢想，將會被殘酷的現(xiàn)實給一點點磨滅掉。

　　到那個時候，組建了自己的家庭，有了更沉重的負擔，生活已經(jīng)變成了一攤死水，公司以及部門的好壞，和自己有什么關(guān)系呢？穩(wěn)妥地拿著那一點工資，也就得了。

　　又或許，看到新招進來的年輕同事，看到他們單純的思維，天真的想法，才會回想起自己曾經(jīng)也擁有過的青春，然后心中感嘆一句：幼稚！

　　人們，總是會不由自主地成為曾經(jīng)最討厭的那一類人，成為這樣循環(huán)中的一份子。

　　“或許，我們還能在這里高談闊論公司的好壞，只是我們還比較年輕而已。但真正改變世界的，往往也是年輕的，有夢想的人！”

　　方宇浩略微感性地想道：“祝大家好運吧！”

　　吃完飯后，他們又跑出去K歌，這一次，大家可就是習慣性的AA制了。

　　啤酒、紅酒喝了一大堆，然后開始鬼哭狼嚎地在麥克風前咆哮。反正現(xiàn)在是周末，明天也不需要上班，一個個喝了酒之后，簡直就是放浪形骸。

　　“我把我女朋友叫來玩！”

　　“還有我男朋友！”

　　他們甚至還招呼來了自己的男女朋友，讓包廂內(nèi)更加熱鬧。

　　“……借了東西為什么不還？借了東西為什么——不還？”

　　“搞嘛呢，這不是催債歌嗎？我又沒欠你錢！”

　　“去你大爺，我換一首……”

　　“還是我來吧！”

　　幾位麥霸正在不停地搶話筒，還有一對男女在各種慫恿之下，非常尷尬地吻在了一起，頓時哄鬧聲一片。

　　這種感覺，仿佛回到了那一段無憂無慮的時光。

　　方宇浩也是饒有興趣地跟著起哄。

　　現(xiàn)在的年輕人，一方面年紀漸大，一畢業(yè)就需要考慮結(jié)婚、生子之類的人生大事，家里人的催促力度也越來越大；另一方面，年輕人又要被60、70后剝削，房子買不起也就算了，連房租都開始瘋漲……哪里結(jié)得起婚呢？

　　當然了，結(jié)不起婚，并不代表著不能尋找男女朋友，陌生的城市，孤獨的角落，人總是要有一個心理依靠。

　　“方宇浩，你也得找一個女朋友啊，要不要姐姐幫你介紹一個？”

　　一位姑娘喝的微熏，非常曖昧地湊到他的耳朵邊，搞得有點耳根癢癢的：“很不好意思，我在前幾天已經(jīng)有男朋友啦……”

　　“真的？長什么樣子？”

　　“不過沒關(guān)系，他今天沒來……和你長得有點像哦?！?p>　　她撩了撩自己的衣服胸口，隱隱露出一抹粉紅色。

　　方宇浩腦海中感到，因為喝多了的關(guān)系，對方的心靈是敞開著的，隱隱還有那種想法。不過，他并沒有進入別人的心靈進行偷窺。

　　沒有必要在這種場合使用心靈溝通，給自己平白帶來困擾。

　　也沒必要趁機占點小便宜，說不定對方酒醒了之后，尷尬地連朋友都做不成了。

　　這方面他還是非常自律的：“哈哈，這倒是不用。單身狗也不錯啊，一人吃飽，全家不愁！”

　　“唉，你總是這樣高冷……”女生白了她一眼，沒意思地轉(zhuǎn)過頭，直接昏昏欲睡地靠到他肩膀上。

　　……

　　一直玩到晚上十一點，大家才意猶未盡地散去。

　　方宇浩和所有人依依惜別。實際上，他心中也知道，隨著自己脫離了整個體制，相互之間的聯(lián)系也會慢慢變少。

　　以后這樣的一起玩的機會，可能不多了。

　　畢竟，大家各有各的生活，因為工作聯(lián)系到了一起，也會因為工作的原因而分開。

　　“祝我們……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