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刀已經(jīng)被唐少橙偷盜下山。山門里出了這樣的大事,按理說山門里應(yīng)該鬧騰的沸沸揚揚。但奇怪的是,山門里一切依舊,秋刀被盜一事除了當(dāng)晚追蹤唐少橙的徐冬冬、掌門、青衫劍客知道之外,再無人提及。山門里盛傳的,是盜刀的竊賊已經(jīng)被抓拿,秋刀已經(jīng)回歸本門。所以山門里太平無事,照例晨起暮宿,日落而息?!白茬姟钡恼諛舆€是徐冬冬,前些日子肩頭托木“撞鐘”的修煉已經(jīng)完成,現(xiàn)在他又換了一種方式“撞鐘”。他用自己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施力,托舉百年杉木“撞鐘”。木頭距離鐘只有半寸時,他又用指頭把木頭收回。鐘沒有大事是不能敲響的,這是規(guī)定。為了不破壞規(guī)定,他只好每次木頭距離鐘只有半寸時便收了氣勁。他“撞鐘”的樣子還是很輕松,兩個指頭的氣力便抵上了一只肩膀的氣力。
掌門照例在主殿講課,老子的無為而治已經(jīng)灌輸給了弟子們,最近講的是莊子的夢蝶篇目。生活喜怒哀樂順其本心,莊子的思想就是曠達(dá)豁然順從天道。這位叫陸陵的掌門,捋著胡須,將莊子的哲學(xué)道理娓娓道來。說起莊子,有些經(jīng)典陸陵也是不理解的,比如為什么他的妻子死了他還能若無其事的一邊敲打著瓦缶一邊唱歌?亡妻之痛,不該是掩面而泣么?陸陵不明白,也參悟不透。他講完莊子的夢蝶篇章,宣布今日講課完畢,弟子們?nèi)齼蓛山Y(jié)伴退出主殿,最后全部離開。
又是一年秋天,天氣是越來越有涼意了。陸陵起身,坐的久了,倒是有些疲憊了。他抬頭看了看窗外的天空,一行秋雁飛過。他嘆了一口氣,忽然做出了個決定。他喚了門外的弟子,即刻通知青衫劍客和徐冬冬進(jìn)來。
徐冬冬在山道里施展輕功飛身掠過,傳話的弟子把掌門的話帶到時他便立即動身。他飛身越過游云門蜿蜒曲折的山道,火速向主殿趕來。他不知道師傅喚自己究竟所為何事,猜想是與唐少橙有關(guān),但唐少橙已經(jīng)離開游云門多日,若掌門真的是為了她,怕是早就有做安排。徐冬冬來不及多想,只好先行趕往主殿。
等徐冬冬到達(dá)主殿,青衫劍客已經(jīng)站立一旁。青山師叔也在,看來掌門要安排的是件大事,徐冬冬暗自思忖。他走進(jìn)殿內(nèi),走向掌門,向掌門施禮。掌門點頭,算是回禮。然后他開門見山,用著粗獷蒼老的聲音宣布了他剛剛做出的決定,“我決定明天下山云游。云游期間,游云門由青山代掌。徐冬冬,我不在期間,你要好好幫襯你師叔?!?p> 青衫劍客一臉愕然,他沉默了許久,終于開口說話,“掌門,你……你……真的要出山云游?”
陸陵慎重地點了點頭,算是答案。
“可是……”,青山還想說點什么,最后又歸于沉默。他似乎還有許多話要說,但他讀懂了掌門不容說服的表情,只好作罷。
徐冬冬也是一臉驚訝,三年來,掌門從未說過要下山云游。而現(xiàn)在忽然決定下山,還把游云門交給他和青山師叔打理,他確實很意外。他不知道掌門要云游到哪里,也不知道掌門要云游多久。但他察覺到了掌門說出這個決定時臉部的輕快,他能讀懂掌門內(nèi)心的歡喜。如此看來,云游這個臨時的決定,雖然來的很突然,但掌門已經(jīng)做好了充分的準(zhǔn)備并且滿懷期待。
“就這樣決定吧!游云門今后大小事務(wù),辛苦二位?!标懥暾f道。
青山看了陸陵許久,終于是明白了這個決定不可以更改,他只好依了掌門?!笆?。”他行禮,應(yīng)答陸陵。師叔行禮應(yīng)諾,徐冬冬也只好應(yīng)承行禮,然后和師叔退出了主殿。
主殿里又只剩陸陵一個人了,一陣秋風(fēng)從門口吹了進(jìn)來,讓人感覺有半分涼意。秋涼之時總是比較多離愁別緒,陸陵又嘆了一口氣,他挪步出了主殿。既然已經(jīng)決定要走了,那便好好再仔細(xì)看看游云門的景致吧!
游云門的三崖四川,陸陵一一走過。明心崖的明月湖,思心崖的萬丈深淵,忘川的荷池,情川的不老明泉……還有,是靜心崖的禁地。秋刀已經(jīng)不在那里了,盜刀的竊賊也走了。他沒有處罰她,而是縱容了她。他也不知道這是對的還是錯的,也許這世上本就沒有對與錯吧!塞翁失馬焉知禍福,好與不好,也難以看透看穿。世人只講是非,又怎會理睬對與錯。他捋了捋他花白的胡須,從禁地離開,又去看了看靜心崖的林畔小筑,那孽徒待了三年的地方。蛛網(wǎng)查封了房子,她走了有些日子了??磥硎朗抡媸请y料,他原本以為她會一直留在游云門的,卻不想她就這樣走了。走了也好,走了也是順其心意。莊子信奉天道,這大概也是她的道。
云生草
秋風(fēng)里閃爍秋思,風(fēng)越烈,思緒也更亂些……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