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愣住,齊齊看向趙宸。
“這物件兒可有個(gè)千兒八百年了?!壁w宸眼睛也不眨,輕聲說:“別說是個(gè)做工精美的瓷瓶,就是個(gè)死人你擱上千年,怕也值點(diǎn)兒錢了。”
雙喜愕然看向地上的碎片,滿眼不解。
這不是他上個(gè)月才在街邊三兩銀子淘來的花瓶?
“…”先前大包大攬的梁序看向夏明吉,詢問之意明顯。
遇上“碰瓷兒”的了,怎么辦?
這時(shí),官差湊近稟道:“大人,各處都搜完了,什么也沒有?!?p> …更難辦了——
“武親王…”接收到眼色的夏明吉?jiǎng)偝雎?,便被打斷了?p> “二位大人?!壁w宸笑著接過茶喝了一口,“你們擾了本王半晚上,又砸了本王收藏的珍品,現(xiàn)在是要告訴本王什么也沒搜到?”
她笑得越來越冷,微挑的雙眉多了分厲色,輕聲道:“本王是被陛下禁足了,可也還沒淪落到,誰都能趁機(jī)來踩兩腳的份兒上?!?p> “您、您言重了?!毕拿骷灰а?,“該賠多少您且說罷!”
“聽說松竹齋前些日子出了塊兒千年古玉,賣了三萬金。”趙宸語氣稀松平常,“咱們都是朝上同僚,本王也不好獅子大開口,這瓷瓶,只算二位萬金吧?!?p> “萬金?!”夏明吉臉皮一哆嗦,不顧梁序的拉扯,“我倆的俸祿是多少您應(yīng)該也清楚,您這是要我倆的一家老小,后半輩子都去喝西北風(fēng)兒?!”
他正義憤填膺的說著,臨街處卻忽然傳來極輕微的吵嚷、刀兵之聲。
二人都怔了一瞬,頓時(shí)想起莫名撤走的江赫同。
“這樣,咱過后再談,下官二人絕不會賴賬的?!毕拿骷獕合滦幕?,說著就要走。
他們大半夜的帶人來,又豁出去的搜了武王府,還不是為了找到蔡溫,或者武親王買兇的證據(jù),好立下頭功…
“等等。”趙宸聲音不高,“隔夜債可得翻倍,咱還是先談?wù)劺X?!?p> 梁序也急了,快速道:“不用談了,下官身上就這點(diǎn)兒,您先拿著,算今兒晚的利錢了,剩下咱天明兒再說?!?p> 他自懷里一掏,將七零八碎的一堆丟在石桌上,停也不停地走了。
眼見趙宸沒再攔,剩下的夏明吉也只好捏鼻子認(rèn)了,把身上帶的也掏了出來。
等院中重新清靜下來,趙宸才瞇著眼睛笑了,把銀票交給喜形于色的雙喜,對府中人道:“都回去再睡一覺吧?!?p> 府中人散去,韓烽安排好侍衛(wèi),上前問:“屬下用不用跟過去看看?”
趙宸搖頭,轉(zhuǎn)向默然站在一旁的孟雍,輕聲說:“我想自己去看看熱鬧?!?p> ………
黎明將至,夜色稀薄,淺淡的薄黑鋪在天空中,似白紙上暈染的一筆烏墨。
孟雍半攬著趙宸躍上后院房頂,帶她尋了個(gè)干凈處坐了下來。
二人之間的氣氛一如既往,絲毫看不出剛剛才“打了一架”。
“會武功真好…”趙宸邊望向隔壁尚書府外,邊艷羨般說:“這么高的地方,一蹦高兒就上來了,方便不說感覺也不錯(cuò)?!?p> 孟雍默了一瞬,輕聲道:“改天還是讓扶拯給您看看吧,雖說過了這么多年,但他也許有什么辦法能醫(yī),等您好了,在下——”
“他連我的脈都探不到,還醫(yī)什么醫(yī)?!彼龜[了擺手,“我也就是隨口一說,真要是讓我練武,我也吃不得那苦?!?p> 兩廂沉默。
——
此時(shí)戶部尚書府外,比之前的武王府還要熱鬧。
一群大約三十人左右的黑衣人,配合有素地穿梭在官兵與護(hù)衛(wèi)中。
為首的是個(gè)身材健碩的男人,一邊在場中四處游蕩,一邊暗暗瞥著長街盡頭。
府門前。
丟了兒子又被人攔下,戶部尚書賈涪眼睛都紅了,站在護(hù)衛(wèi)身后不停指揮。
早先就趕到的江赫同正杵在他旁邊,不停勸道:“…賈大人稍寬寬心,下官已經(jīng)通報(bào)了防城署等各司,擄走貴公子的賊人定然逃不出城…”
賈涪死死閉著嘴,只怕自己一開口就要罵出聲來。
要是你兒子被綁了你急不急?
此時(shí)夏、梁二人也匆匆?guī)П鴣?,先瞪了一眼嘴上說來護(hù)人,實(shí)則暗戳戳撿漏的江赫同,而后一齊下令。
聽了幾句情況后,夏明吉沉著臉問:“賈大人,貴公子被擄走多久了?”
“不過一刻!”賈涪緊咬著牙。
這邊廂他們剛說上話,那邊場中就起了異變。
黑衣人首領(lǐng)忽然做了幾個(gè)手勢,握劍暴起,當(dāng)先向著兵部那邊沖了過去。
——
“那個(gè)人看著挺厲害啊,你不去幫把手?”房頂上看戲的趙宸側(cè)頭問。
孟雍搖頭:“非親非故,在下沒有緣由相幫?!鳖D了頓,“您可以讓迎春去。”
自蔡溫逃走,迎春便沒出現(xiàn),看來這人開始懷疑她派迎春去做別的了。
她笑了笑,岔開話題問:“咱倆不也非親非故?”
“咱們是世交,這不是您說的?”孟雍淡淡回道。
她身子一歪,熟稔地躺臥在他膝間,“別扯了,世交算什么?你是不是——”她縮了縮身子,鉆進(jìn)他寬大的長裘中,癡癡笑問:“是不是對我還余情未了呀?”
孟雍垂頭看了看她,直接脫下長裘把她嚴(yán)實(shí)得裹好,卻一句話也不說。
這么一呼扇,輕微的血腥氣自極近處傳回。
趙宸稍一偏頭,便看到了他那只被狼牙刺破的手,眼底不由泛起思索。
“對了,你都還沒說過,你是哪兒的人啊?父母呢?”她忽然問。
“生在京城,長在市井,自小被家?guī)煄нM(jìn)戲班兒里收養(yǎng)?!泵嫌赫Z聲平淡,“真要是算起來,只能說是江湖人?!?p> 趙宸眨眨眼睛,“那還怪可憐的,聽說你十歲進(jìn)梨園行,那是幾歲學(xué)的戲?”
“打記事的時(shí)候,大概四、五歲吧,當(dāng)時(shí)開不了嗓兒,只能先學(xué)把式…”
趙宸聽他說著兒時(shí)學(xué)戲的事,眸光忽明忽暗。
是她多心了?
她仰頭看了看依舊邊回憶邊講的孟雍。
天邊曉光映亮他精致的臉,棱角柔和如水,眉眼幽寂似夜,一雙如狐似鳳的眼睛里,像是藏了一汪不知深淺的潭水,將所有情緒都匿在其中。
只余讓人想要遠(yuǎn)離的冷沉。
的確不像。
記憶里那人明晃晃如朝陽烈日,大笑時(shí)恣意飛揚(yáng)…
讓人稍一相處便忍不住親近。
那是個(gè)喜歡露著兩顆虎牙開懷大笑的人,是天真、坦率、自以為救了她的人,是跟她拍著胸脯說要馬踏天下的人。
那是個(gè)和現(xiàn)在的她很像的人——
“整日都看,還沒看夠?”孟雍忽然垂眸輕笑。
趙宸伸出手,使勁兒扒著他的眼睛,可惜怎么也撐不圓。
好一會兒,她訕訕收手,嘟囔道:“你這眼睛…一點(diǎn)兒也不好看?!?p> “總比林十七好看些?!彼S口說了一句,半攬著她站起身,“熱鬧快要散了,沒什么看的了,咱回去吧?!?p> 趙宸這才收起心思,看向尚書府前。
只這么一會兒,那群黑衣人便已經(jīng)突圍到了長街盡頭,眼看就要脫身了。
“真是一群沒用的——”趙宸撇撇嘴,由著孟雍帶她躍下房頂。
Z金
感謝20140118的打賞~老板萬福金安(*′?`)??ps:面基很順利,和十七大大面對面碼字的感覺特別棒~開心,今天就回家了,努力碼字,爭取像月月說的那樣,爆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