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無言之鎖
夜，夏日的夜，嘈雜起來，像那聽得到的蟬聲一樣，連續(xù)不斷地讓人煩躁。
夜，夏日的夜，寧靜起來，也像那聽得到的蟬聲一樣，斷斷續(xù)續(xù)地讓人感覺到悠遠。
自從入了六月，天氣已經(jīng)一日比一日悶熱了。
諾子在被子里背了沒幾個單詞便冒出了滿額的汗，宿管又不讓晚上自己開燈學習，于是諾子便合上了本子，躺下了。
手機的屏幕這時倏然亮了起來，整個漆黑的天花板明亮了起來，舍友們撅了撅嘴翻了個身繼續(xù)睡了。
諾子嚇得趕緊將手機的屏幕調(diào)到最暗，手機發(fā)來的是一條短信。
“明天就要考試了，今晚不要熬夜了，早點睡?！倍绦诺哪┪矘俗⒌氖菐r川。
關(guān)心，關(guān)切，這么幾個溫柔的文字用在了從來沒有被關(guān)注過的諾子的身上，便很容易地融化了她整個心房。
她嘴角揚著，腳丫不停地搖擺，已經(jīng)忘了整個宿舍的悶熱讓人有多么地煎熬。
她打了幾個字，刪了，又打了幾個字，覺得不妥，又刪了。她猶豫著，內(nèi)心躑躅著，最后只打了兩個字。
“晚安?！?p> ————
今天考試，也就是整個年級所有的老師口中所謂最重要的考試。
教室在鈴聲響起的時候，也結(jié)束了陸陸續(xù)續(xù)進來人影的畫面。但唯獨巖川和阿黃還晃晃悠悠地剛從學校的大門口進來。
“這倆臭小子不知道今天考試嗎？”晨洛看了一眼手表急切地喃喃道。
————
時楠挺著腰，端坐在書桌，像是一名即將奔赴前線的戰(zhàn)士一般，做好了一切的準備。
沒錯，這些日子她想了很多很多，也哭了很多次。并不是因為巖川說她的口紅那件小事，而是她覺得巖川腦子里認為他們之間是好哥們，永遠都是好哥們。
僅此而已。
或許可以說是她累了，她做了許多，盡管很多人，包括巖川都覺得她連開口都沒有一次，盡管她連勇氣都沒有。
但是她覺得自己不會后悔，就比如這場考試，她知道永遠都不會和巖川再像曾經(jīng)一樣分到同桌了。
她曾經(jīng)放棄了自己一切的知識去靠近他。
如今她拿起自己一切的知識去離開他。
鈴聲又一次響起，這次是發(fā)卷，四班的班主任用手指沾了沾舌頭，捏起一張試卷，仰頭的時候看到班里有一個空座位。
“那是誰啊?！崩蠋熡檬滞狭送虾裰氐难坨R片問道。
“啊，老師，那是諾子，我出宿舍的時候見她正在洗漱，估計一會兒就來了吧。”諾子的同桌易靜急忙說道。
老師嘆了一口氣，開始發(fā)卷了。
時間過了半個小時，班里的人的鉛筆沙沙地在試卷上寫著，有的人已經(jīng)寫完了一大面。老師這時看著諾子還沒有來，心里有些急了。
“這個諾子這是怎么回事？”但他也只有心里這么說，他不想打擾別人學習，于是只好繼續(xù)監(jiān)看著其他人考試。
宿舍里，諾子并沒有因為洗漱而耽誤了考試。
而是她只身一人被鎖在了宿舍里。
她從醒來后就發(fā)現(xiàn)舍友都不在了，等她洗漱完后，突然發(fā)現(xiàn)門打不開，她使勁拉扯門把手，發(fā)現(xiàn)門被反鎖了。
她一點辦法也沒有，但是仍然使勁拽著門把手，她迫切地拽，使出了自己渾身的力量，但根本一點用也沒有。諾子看了看表，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八點四十，距離考試已經(jīng)過去半個多小時了。
她哭了，流著和以往一樣被別人搞惡作劇時的眼淚。
但是諾子仍然奮力地掙扎著，像是籠中小鳥扇動著自己的翅膀，漫天的羽毛，無力的嘆息。
我想要喊，但發(fā)現(xiàn)自己明顯沒有那些勇氣，我哭了，我徹底輸了。我被人鎖在門里面參加不了考試，如今我依然抗拒不了，如今我依然哭喊不出來。
為什么，我就這么膽小。
所有氣流從窗隙之間穿過，繞道諾子的耳畔，隨即炸裂，無數(shù)細碎的言語，無數(shù)的催促與謾罵聲都如雨滴滴答在屋檐一般地一點一點穿透著諾子平穩(wěn)的生活。
宿管大媽這時來查宿舍衛(wèi)生，一開門發(fā)現(xiàn)諾子癱在地上，滿臉的淚水。
諾子瘋狂地向教室跑去，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何這次的速度都比曾經(jīng)體育考試還要快許多。
她跑下樓梯，跑過紅色軟膠的跑道，跑過塑制籃球場，跑過噴涌著芬芳的花叢……
下課鈴聲響起，老師一排一排地收齊了卷子，諾子隔著窗戶站在門口喘息著。
所有目光如同急流涌進更加狹窄的川道一般激烈地望向她。
易靜的眼神里，開出了一朵紫色的花，發(fā)出著腐臭的氣味，然而所有的花瓣都綻放著，炸裂開來，發(fā)出惡臭般的笑聲。
“哼，不是厲害嗎？你不是說得靠自己嗎？”易靜嗤笑了一聲嘴里喃喃道，“看你這下怎么辦?！?p> 諾子擦了眼淚，緩緩地進了班里，在所有目光的刺痛下，她沉默著。
這次整整一科沒有考，就算其他的都考了，那能拿多少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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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楠交了卷子，密密麻麻的字像螞蟻一樣排滿了整張潔白的卷子。她微微地揚起了嘴角，感覺整個身體瞬間滑落了一塊重重的石頭，朝著很遠的地方甩去了。
她很久都沒有這么自信了，她也很久沒有這么輕松了。
下一科是英語，時楠緊忙從課桌里拿出了英語書，然后用兩個手指將塞住耳蝸，雙眼望向天花板，開始愜意地背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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巖川和阿黃從課桌上趴起來，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啊，這么快就考完了啊。”阿黃邊打著哈欠邊說道，“哎哎，把我們的卷子也收了?！卑ⅫS忙著將自己和巖川手里的卷子遞給班長。
“你們這白卷也交啊。”班長打趣說。
“再說撕爛你嘴?！卑ⅫS咬著牙。
“哎呀?！睅r川伸個懶腰，“走唄，去個廁所。”
晨洛用手轉(zhuǎn)著筆桿，看著他們吊兒郎當?shù)嘏艹鼋淌?，他心里嘆了口氣，也順手將自己的白卷交給了班長。
從小和你一起長大，我知道你所有的事情，當然你也知道我所有的性格。曾經(jīng)一起一直在一個班里所有的悲喜都一起分享，沒有什么是可以將我們分開的，我希望你后來主動和時楠談過，因為我更喜歡我們還會做回曾經(jīng)的自己，我們在一個班里，你和她依然是同桌。
晨洛從書桌里掏出一本英語書，翻開之后便一頭倒上去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