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將計就計
林念蒔看到來電顯示的時候沒來由的一陣緊張，顧言箴最近迫切澄清的舉動她自然是知道，但她已然心冷至此，又怎么可能會相信丈夫假意營造出來的癡情形象，只當(dāng)顧言箴是要在遺囑公布的當(dāng)下清理負面新聞而已。
可是趙璞言居然打電話給她了——這通電話的來意是什么？是辯白，還是示威？
林念蒔竭力調(diào)整著不太穩(wěn)的呼吸頻次，壓下所有情緒滑動屏幕接通電話，可微微顫抖的手卻仍舊透露出了她的不安。
“念蒔呀，你在哪??？”
趙璞言聲音中的輕松雀躍讓林念蒔有點疑惑，她言簡意賅地答了句：“公司?！?p> “噢，最近真的很忙嗎？”對方的語氣明顯帶著濃濃的失落，“連頓飯都不肯跟我一塊兒吃，你不會真的生氣了吧……”
“吃飯？”
趙璞言沒管林念蒔的反問，自顧自說下去：“我和言箴也是為了可信度高一點才特意做場戲的嘛，你千萬不要吃醋啊，我都親自來向你賠罪了，你不要不理我呀……”
“停，等一下。”她趕緊打斷趙璞言絮絮叨叨的長篇大論，“什么叫……做場戲？”
這下倒是輪到趙璞言驚訝了：“咦，難道你老公沒有告訴你嗎？”
聽完趙璞言所說的原委，林念蒔這下倒是真有些懵了。
當(dāng)初，顧亦灃找上趙璞言，希望能靠一招美人計給顧言箴下點絆子，最好揪住他的短處以便拿捏。誰料趙璞言不為所動，一轉(zhuǎn)頭就和顧言箴兜了底，兩人一合計，便將計就計順?biāo)浦鄣匮萘顺雠f愛重燃，好讓顧亦灃對趙璞言更加信任。
那晚酒店門前偷拍的狗仔，根本就是顧言箴自導(dǎo)自演的——而他那些所謂風(fēng)花雪月的應(yīng)酬，不過是無聊且疲憊的加班夜，或是在公寓里反復(fù)翻看的老電影罷了。
兩人里應(yīng)外合地讓顧亦灃降低戒心，等他徹底對趙璞言推心置腹的時候，司珩便黃雀在后，暗暗收集到了顧亦灃的罪證，最后一股腦地都捅給了顧氏的高層們。
本想設(shè)計別人的顧亦灃，就這樣被抓住了致命的軟肋，從此一敗涂地。
趙璞言本以為顧言箴向林念蒔解釋過，卻不想電話那頭的人竟始終被蒙在鼓里，怪不得不肯接受她的飯局邀請。
“念蒔，你還在聽嗎？”
林念蒔終于從龐大的信息量中回過神來：“……呃，不好意思，你剛剛說什么來著？”
“唉，你是不是嚇著了呀，姓言的搞什么啊居然連你都瞞著……”趙璞言嘆了嘆口氣，“那要不你再消化一下，約飯的事兒咱們過兩天再說？”
“好。”聽著電話那頭似是要掛斷，林念蒔趕緊喚了一聲，“璞言，謝謝你告訴我?！?p> 她這鄭重其事的口氣倒是叫趙璞言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又寒暄了幾句才掛斷電話。
林念蒔的腦子里嗡嗡作響，她完全沒有料到這簡單的出軌事件背后竟是這樣的明槍暗箭。她想起之前自己咄咄逼人的模樣，心中難免有些過意不去。
晚餐時間，林念蒔獨自一人坐在餐桌前，沒想到顧言箴竟破天荒地提早回了家，劉媽從廚房里端了湯碗出來，笑著說：“先生回來了呀，那我再去做幾個您愛吃的菜?！?p> 顧言箴望了眼餐桌，態(tài)度和氣地微笑：“不必，這些就夠了?！?p> 他去換了套家居服后便自顧自地安然落座，林念蒔坐在桌子的另一邊，久違地與他這樣面對面，竟有些坐立難安起來。
顧言箴泰然自若地慢慢進食，林念蒔卻心不在焉，囫圇吞了幾筷子，腹稿也打了許久，這才試探著開口：“今天，璞言打電話給我了。”
顧言箴執(zhí)筷的手忽地一滯，隨即又恢復(fù)到往常神色，仍舊一言不發(fā)，只輕輕點了點頭。
“那個……之前我不知道，所以，所以太敏感了，呃……”
林念蒔怎樣都擠不出那句“對不起”，于是只好拿起湯碗親手給顧言箴盛了碗湯遞到他面前，權(quán)當(dāng)是主動示好的表現(xiàn)。
顧言箴低頭看了看面前的排骨湯，又抬眸瞥了一眼林念蒔。他知道，驕傲如林念蒔，這便是她的道歉了。
可他自己又憑什么接受她的道歉呢？
對于顧亦灃的下作算計，顧言箴其實有許多種可供選擇的處理方式，可他卻偏偏選了一種最傷林念蒔心的方法，甚至還特意將酒店偷拍的計劃安排在她生日那晚。
這是回饋給這個欺騙他的女人的幼稚的報復(fù)。
顧言箴伸手接過了湯碗，眼神比之前更加清冷，可語氣卻是平靜和緩，臉上露出一個毫無誠意的敷衍的笑：“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p> 林念蒔也笑了，隨即微微頷首。
一頓飯下來，雖然明面上已經(jīng)雨過天青，但林念蒔還是注意到了一個細節(jié)——自己為顧言箴盛的那碗湯，始終都擱在他的手邊一動未動。
當(dāng)晚，顧言箴照舊睡在了客房。
待到二月伊始，蕭蕭京城之內(nèi)春未暖、花未開，怎的看都是一派肅穆莊重。
自從顧言箴上位以來，Soleil的發(fā)展勢頭穩(wěn)定向上，而初初上任便一心撲在工作上的林念蒔也是將官網(wǎng)經(jīng)營得紅紅火火。
但只要大局一天未定，便總有人心猿意馬，妄圖趁機橫插一腳。
這一日午后，謝琛敲開了總經(jīng)理辦公室的門，顧言箴正埋頭看報告，頭也不抬地撂下一句：“什么事？”
“顧總，有些事要和您匯報一下?！?p> 謝琛跟著顧言箴工作已經(jīng)多年，兩人之間早就如老友一般，今天難得聽到他如此謹慎且尊敬的稱呼，顧言箴知道大概率是有重要的事情發(fā)生了。
他放下報告，微微瞇著眼望住謝?。骸罢f?！?p> “是二公子那邊，有些新動向?！?p> “那小子又鬧什么幺蛾子了？”顧言箴捏了捏眉心，這個不省心的二世祖，就沒有安分點的時候。
“簡單來說就是，他想從官網(wǎng)下手，弄點bug造成些損失。”
“又是這種損人不利己的破招?！鳖櫻泽鹩霉P尖點了點桌面，一聲哂笑，“愚不可及?！?p> 謝琛勾勾嘴角表示贊同，隨后問道：“那我通知一下白總監(jiān)，請他們重新監(jiān)查一下網(wǎng)絡(luò)安全。”
“去吧?！鳖櫻泽鹚λκ执蛩憷^續(xù)工作，忽又叫住他，“等一下?！?p> 謝琛知道他肯定有另外的打算，徐徐點了點頭：“顧總請吩咐?！?p> 顧言箴沉吟了許久，似是作了一番心里掙扎，這才開口：“讓白翼過來，我們添把柴，由著顧亦灃折騰去?！?p> 三天后正巧是周末，雙休日前的最后一個下午難免讓人心生惰意，這兩天的林念蒔總是不在狀態(tài)，顧言箴與她的關(guān)系始終若即若離，所以她即便是工作時間也一直都蔫蔫的提不起勁兒。下班前，她最后刷了一下官網(wǎng)頁面，便關(guān)了電腦離開。
這個周末她約了丁初九和宋以沫一起飛去海邊散心，卻不想在周六的深夜卻接到了電商部經(jīng)理王誠打來的緊急電話。
“林總，不好了，官網(wǎng)出問題了。”
林念蒔聽著電話那端火急火燎的口味，眉頭緊鎖：“怎么了？”
“我們官網(wǎng)上所有產(chǎn)品的定價都變成了九毛九！”
“怎么會這樣？！”林念蒔急得趕緊拿手機打開官網(wǎng)，卻發(fā)現(xiàn)根本打不開，“我這邊打不開官網(wǎng)，現(xiàn)在賣出去多少了，后臺查得到嗎？”
“好，我看看……呃，零個，一個都沒賣出去，這怎么會呢……”
林念蒔滿心疑惑，又拿了宋以沫和丁初九的手機試著打開Soleil官網(wǎng)，發(fā)現(xiàn)仍然顯示頁面無法打開。
“王誠，官網(wǎng)是不是崩了？”
“我試試……咦，我的手機也刷不開?！彪娫捘穷^的王誠又窸窸窣窣地倒騰了一會，“我從后臺查看了一下官網(wǎng)的頁面瀏覽記錄，居然是空白的……林總，好像現(xiàn)在除了公司的內(nèi)網(wǎng)，其他的IP地址都無法打開頁面了。”
“這……”林念蒔眉頭緊鎖，只能先解決眼前的問題，“先在后臺恢復(fù)，然后找網(wǎng)絡(luò)工程部來搶修。”
官網(wǎng)出了這么大的紕漏，林念蒔不得不中斷度假行程，趕了第二天最早的一班航班回京，一下飛機就直接趕去了顧氏的大樓，直到用公司的內(nèi)網(wǎng)打開官方網(wǎng)站后，她才完全意識到這件事到底有多嚴(yán)重。
網(wǎng)頁上滿屏的商品，大到原價四位數(shù)的羊毛大衣，小到只有九塊九的發(fā)圈，所有的價格都變成了0.99元，不僅如此，檢查了后臺之后還發(fā)現(xiàn)，每一件商品的庫存數(shù)量全部被設(shè)為了九百九十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
滿屏的阿拉伯?dāng)?shù)字“9”讓林念蒔幾乎頭皮發(fā)麻，要是這些東西都被買光了，先不論這么低的定價會讓公司虧空多少，光是這從天而降的千萬銷量就會讓Soleil的庫存和生產(chǎn)線全面崩潰。
要不是官網(wǎng)無法打開，并被周六去公司加班的王誠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了，造成的后果將不可預(yù)估。
沒過多久，顧言箴也親自到場來察看情況，在搶修了近一天之后，官網(wǎng)終于恢復(fù)了正常。至此，Soleil官方網(wǎng)站的系統(tǒng)崩潰時間已經(jīng)將近24小時，林念蒔請市場部發(fā)了條致歉的官方微博，并要求電商部徹查官網(wǎng)出bug的原因。
“不必了?！笔冀K冷眼旁觀的顧言箴此時終于開了口，他轉(zhuǎn)向林念蒔，淡淡地吐出三個字，“顧亦灃?！?p> 林念蒔一時愣了愣：“是他？”
顧言箴點點頭，叫來謝琛向她解釋，自己轉(zhuǎn)身回了辦公室。
謝琛告訴林念蒔，這不過是已出局的顧亦灃最后一搏罷了，但顧二公子想象中的絕地反擊卻在最后一步卡了殼，因為沒有設(shè)定好參數(shù)，竟直接導(dǎo)致官網(wǎng)崩潰無法訪問，于是不幸中的萬幸，他預(yù)想中的滔天陰謀并沒有得逞。
聽完這席話，林念蒔蹙起的眉頭就沒有再放下過，沒想到顧亦灃竟瘋魔到這種程度，這種兩敗俱傷的手段，一個不慎就會傷及Soleil的根本，別說拖顧言箴下水，有可能顧家?guī)状说男难痛藲в谝坏?p> 可她為什么總覺得有些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