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陣子,北齊朝堂上可以說是風(fēng)起云涌。
最受關(guān)注的事件自然是新帝的輔政大臣開府儀同三司、尚書令、特進(jìn)、驃騎大將軍、開封王楊愔上書進(jìn)言:天保后封官泛濫,多有在其位不謀其職者,不謀事者應(yīng)盡皆裁撤。并首先請求撤掉自己開府的職責(zé)和開封王的爵位。
此舉一時激起千層浪!
楊愔是什么人,那可是先帝臨死之前所任命的第一顧命大臣,北齊雖然設(shè)有左右丞相,然而丞相一職多是由斛律金之類的老臣或者宗室王爺兼任,并不實際管理政務(wù)。
所以以尚書令一職總理臺閣多年的楊愔,雖然職務(wù)不是丞相然而卻是大齊實際上的宰輔。
高洋晚年性情殘暴,大臣和宗室動輒被殺,朝野上下人心惶惶,然而這一段時期因為楊愔總理政務(wù)卻有著:“主昏于上,政清于下?!钡拿雷u(yù)。
可以說楊愔如今是朝中第一人也不為過,然而如今楊愔都自己先把自己開府儀同三司及開封王的爵位擼了個干凈。
你說其余的那些功績不如楊愔的一堆異姓王爺、開府、特進(jìn)們還有什么臉抱著這些職務(wù)不放。(開府儀同三司為大臣加號,意為與三司即太尉、司徒、司空禮制、待遇相同,許開設(shè)府署,自辟僚屬。特進(jìn)賜給大臣的加官,正二品)
請辭吧不甘心,那可是混了一輩子才混上的高官顯爵,不請辭吧楊愔這老頭子一天到晚的見了面就以下屬的名義稱呼者你的爵位行禮,躲都躲不開。
辭去了王爵和開府職位的楊愔按地位,確實在這些人之下。
而且皇帝這些日子對楊愔的恩賜日益厚重,而且動不動就留楊愔在鄴宮中留飲,傻子也看得出來楊愔的舉動是獲得了皇帝的允許的。
不得已這些人也只能步楊愔的后塵,乖乖的上表請辭掉自己的爵位和加號。
一時間北齊朝堂上的王爺、開府、特進(jìn)等高官減少了九成,只剩下高氏皇族及斛律金這等僅有的幾個資歷比楊諳老的老臣們還保留著王號。
解決了上層,楊愔立即對中下層的冗官舉起了砍刀,各個衙門不干活還領(lǐng)一份不菲的薪俸的權(quán)貴子弟幾乎被全部清退。
哪個朝中高官家里沒有幾個不孝子弟,在以往這些人借著父兄的權(quán)位隨隨便便就可以在朝中某一個清貴的差事,然而這些米蟲們這會在楊愔大刀闊斧的改革下全部到失業(yè)了。
楊愔可以說頓時成了朝中公敵。
另一個能夠放的上臺面的事情便是斛律光長女斛律英娥和常山王高演世子高百年的大婚了。
斛律氏可以說是大齊守護(hù)神一般的存在,斛律光嫁女而且是和皇室聯(lián)姻本來就是一件能夠引起所有的人注意的事情,而且這場婚事還是常山王主動請求,太皇太后婁昭君親自關(guān)照的,想不吸引眼球都難。
然而不知道從哪一日起,另有一條消息仿若病毒一般的在鄴城的貴婦圈里傳揚了開來。
甚至在一些愛美的婦人眼中,這條消息的勁爆程度甚至比之上兩條有過之而無不及。
城中銘香閣找回了漢宮秘傳香粉的秘方,讓已經(jīng)失傳數(shù)百年的“漢宮飛燕粉”重回世間。
政治上的事情這些婦人們本來就不太關(guān)注,她們更加注意的是自己的相貌能否讓自己的男人割舍不開,而不至于被外面的狐貍精鉆了空子。
據(jù)傳聞這“漢宮飛燕粉”與現(xiàn)存的水粉大大不同,不但更加細(xì)膩抹在臉上立時就可以讓臉變得更加紅潤,而且留香持久不易脫落,長抹還有駐顏的奇效。
一些貴婦們還對這些傳聞有些疑慮,然而一次貴婦的聚會上幾個原本膚色膚質(zhì)并不出彩的高官貴婦臉色竟然出奇的靚麗。
一問之下竟然是抹了傳聞中的“漢宮飛燕粉”。
當(dāng)天的聚會結(jié)束之后,銘香閣的店鋪門前立時被趕來的貴婦家仆圍的水泄不通,目的只有一個,那便是求購“漢宮飛燕粉”。
然而這些人帶著自家主人殷切期盼來到這里卻被狠狠的潑了一盆冷水。所有的漢宮飛燕粉都已經(jīng)被幾個他們?nèi)遣黄鸬臋?quán)貴家眷所預(yù)定。
而且因為“漢宮飛燕粉”制作極為復(fù)雜,所需的名貴原料甚多,下一批香粉要等到五日之后才能夠制作出來,而且僅僅只有二十盒。
這第一批十九盒的“漢宮飛燕粉”銘香閣自然不是出售出去了,而是全部贈送出了打了廣告。
所贈送的對象則全是平日里常常在店里購買水粉的貴婦們,而且是從上外下開始數(shù)最頂尖的那一撥貴婦。
那些貴婦一試之下這香粉確實要大大優(yōu)于之前的水粉,而且銘香閣再將之前張忘的那些話語添油加醋的跟她們一說,這些平日里除了比拼妝容、服飾、水粉就沒別的事干的貴婦們哪還按捺的住自己顯擺一番的想法。
活脫脫十九個不知疲倦的廣告機(jī)便產(chǎn)生了。
至此“漢宮飛燕粉”一票打紅,立時成了鄴城貴婦圈里炙手可熱的奢侈品。
這幾日銘香閣那邊已經(jīng)數(shù)次前來催促張忘,能不能提高一下香粉的產(chǎn)量了,香粉的爆紅張忘也從前來催促的小廝口中打聽到了一二。
不過張忘卻是依然是那一句話,十天最多制作二十盒多了一盒沒有。
……
當(dāng)今皇帝繼位之后,原先詹事府的一干人等都或多或少的得到了提拔重用,太子舍人盧思道雖然素有文名,然而因為之前任司空行軍參事之時因泄露軍機(jī)被貶的“案底”,只是撈了一個京畿主簿的官職。
雖然也算是由正五品下改成了正五品上,然而與那些飛黃騰達(dá)出入臺閣的同僚們相比根本沒有可比性。
這一日雖然到了傍晚,然而盧思道府上的后門卻依然沒有關(guān)閉,直到一頂小轎便趁著夜色進(jìn)入了盧府之內(nèi)后,這才匆匆關(guān)閉。
小轎沒有在后院停留,直接被抬到了盧思道的書房那里。
放定,從里面走出了一個約莫三十歲左右的婦人來,赫然就是那一日藏在二樓的銘香閣主事之人。
“柔娘,好久不見,你現(xiàn)在過的還好嗎?”盧思道是一個五十出頭的男子,一身合體的素袍穿在身上,半白的頭發(fā)束在腦后,手上拿著一卷古籍,看到那婦人進(jìn)到書房之后當(dāng)先一臉關(guān)心的說到。
“這幾年你自己一個婦人在外面經(jīng)營店鋪,實在是苦了你了,當(dāng)年我把你趕出府去實在是迫不得已,你也知道的母族我惹不起。”
“老也不用說了,柔娘都知道……,能夠為老爺做些什么,柔娘不辛苦?!蹦桥訚M眼柔情看著盧思道回道:“老爺這次叫我回來是有什么事情吩咐嗎?”
柔娘原先是盧思道的小妾,是他從瀟湘院贖回來的清倌人,說是贖其實也沒花了盧思道幾個錢,當(dāng)年的柔娘因為仰慕盧思道的文情,貼上了自己的全部積蓄交給了盧思道,盧思道這才為她贖的身。
然而盧思道的大婦卻極為善妒,而偏偏盧思道入仕靠的便是自己岳丈的提攜,進(jìn)門當(dāng)日洞房都沒來得及行便只能將柔娘重新貶為奴婢,派出去打理自己的一家水粉閣。
水粉雖然賣的極為昂貴,然而北地不產(chǎn)水粉,所有上好的水粉都是南邊的陳國生產(chǎn)的,一路上光是運費就不是一個小數(shù)目,所以一般水粉鋪子賺的其實也不算多。
然而柔娘卻一直想要做出一番成績來給盧思道看,好有朝一日能夠重新回到他的府上,長袖善舞之下銘香閣在鄴城的水粉鋪中已經(jīng)算是經(jīng)營較好的了。
除了留下一些必要的運營資金,每月交給盧思道的利潤也有一萬多錢。
看在錢的份上,再加上盧思道也確實沒敢再去見柔娘,盧思道的大婦也就沒有繼續(xù)追究柔娘。
然而這一次盧思道是沒辦法了,買不到“漢宮飛燕粉”的幾個貴婦回到家里就開始撒潑,讓自己在朝中的丈夫動用權(quán)力幫自己。
幾個高官受不了枕頭風(fēng),便隨意查了一查,這一查之下便查到了盧思道竟然是這家銘香閣的東家。
直到那些高官將自己喚了過去,盧思道這才知道柔娘竟然搞出了如此大的名堂,竟然連失傳數(shù)百年的香粉秘方都找到了,這才偷偷的將柔娘接了過來。
“聽說,你找到了先漢宮中的香粉秘法?”盧思道將手中的古籍往桌上一放,開口詢問道。
“漢宮飛燕粉秘方并非在我的手上,而是一個少年所有,銘香閣只是從他手中收購而已?!比崮锶鐚嵳f道。
“奧,不知道少年是哪家子弟?”盧思道緊接著問道。
“妾身已經(jīng)派人去查了,這少年只不過是臨漳縣的一個破落戶,家業(yè)敗落這才拿出祖?zhèn)鞯拿胤街品凼圪u?!?p> “破落戶?確認(rèn)他身后沒有別人?”
“我已經(jīng)著人再三確認(rèn),哪怕是他族中的族老也不過是臨漳縣錄事而已。”柔娘將自己探查的情況如實告訴了盧思道。
“那就好,一定要將那少年的秘方弄到手上,至于那少年直接……”說著話盧思道比劃了一個砍頭的手勢。
看到盧思道的動作,柔娘心中也是一驚,她雖然想要謀取那少年的秘方,然而卻也沒有想過殺人滅口。
“柔娘知道……”
“這第二批的漢宮飛燕粉,可有剩余?”說著話盧思道緊接看似不經(jīng)意的問道。
“店中資金大部分都每月交到了府上,第一批時又是直接送給了各家,所以妾身要求取香粉者需要先將錢交上預(yù)訂,按照交錢的順序到時候直接送到府上。
如今第二批二十盒已經(jīng)全部定出去了。
每盒妾身要價一萬錢,今已回錢二十萬!”
“什么!二十萬錢!”一聽柔娘的話,盧思道彭的一聲從胡椅上跳了起來。
他從來沒有想到過區(qū)區(qū)香粉竟然如此賺錢。
“下一次那少年前來交割香粉之時便動手吧,先把秘方誆騙過來,再找個機(jī)會把那少年做掉?!北R思道安排道?!霸僖慌臅r候,記住留下一盒送到府上來?!?p> “柔娘知道……”柔娘心中明白,盧思道讓送香粉來府上自然是為了討好大婦邢氏。
“好了,你回店里去吧?!北R思道安排到。“你也知道我是不得已,其實我的心中一直有你……”
“好……”興沖沖的來,柔娘原本以為自己今晚能夠在盧府留下,沒曾想還得連夜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