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姑娘也是要上山碰運氣求道修仙的嗎?”一個清脆的略顯稚嫩聲音問到，青瞳轉(zhuǎn)過頭，旁邊另外一桌也坐著幾個少年，玉冠華服，青瞳已經(jīng)學會了在人間要以貌取人，眼前這幾個人看起來非富即貴，并非尋常麻布方巾的勞作人民。

　　“是的，有何指教？”青瞳問他。“看起來姑娘也非同凡人，如果也要上昆侖問道，不如跟我等一同上山吧？也好有個照應(yīng)，姑娘孤身一人，倒是令人不大放心呢?！蹦亲弦律倌暾f。

　　“你們?yōu)楹我バ尴?”青瞳問他們。

　　“求長生呀，不然誰修仙?。俊睅讉€少年似乎不解為何青瞳有此一問。

　　“可是各位才不過及冠而已啊，這就想著要長生了？”青瞳還是不解，她覺得只有耄耋之年才會想著長生的事情不是嗎？

　　“等到上了年紀再修煉，可就來不及了，我們追求的是長生不老，不是長老不死啊。再說了，昆侖可是修仙第一大門派，進得昆侖，也算能光宗耀祖，揚眉吐氣了。”另一個赭衣少年回答。

　　“長生，很重要嗎？”九尾狐一族從來沒有這個憂慮，她是真的不明白為什么有人想要活這么久，萬物都有自己的定律，不是嗎？

　　“姑娘，你真是太有趣了，長生如何不重要？”紫衣少年終結(jié)了話題，可最終他們也沒有能解答青瞳的問題，為何重要？

　　幾個少年覺得跟青瞳道不同，不相為謀，也不再熱情相邀了，他們低語一陣，禮貌告辭離去。

　　青瞳趴在窗臺，百無聊賴的看著他們離去，有一個莽莽撞撞的粗壯少年不小心撞到了那個紫衣少年，他也知道自己唐突，一直賠禮道歉，紫衣少年撣著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塵，另外兩個少年變很嚴厲的一直訓斥那莽撞少年。

　　少年衣著寒酸，穿的是最便宜的粗布衣服，臉色黑里透紅，一看就是常年在陽光下奔波勞作的結(jié)果，他一直憨憨的道歉，也沒有別的話說，青瞳內(nèi)心暗暗說了一句，笨蛋。她拿了一顆核桃，擲了出去，打在紫衣少年的膝窩，少年一曲膝，差點跪倒在地上，他抬頭四顧，看到青瞳對他搖搖頭。

　　他本想發(fā)作，卻看了看山頭其實根本看不見的昆侖山，想到這并不是可以恃強凌弱的地方，于是便放棄，叫上兩位少年急速離去。那憨厚少年摸不著頭腦，呆呆的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看無人理會他，也自顧自離開了。

　　擇徒那天，倒是一個很好的天氣，萬里無云，昆侖山門難得的沒有被煙霧繚繞，輝煌大氣的高大石柱立在山門兩旁，上面有一副對聯(lián)，氣勢磅礴：降妖除魔披澤蒼生弘人間正義；懸壺濟世慈悲為懷憐蕓蕓眾生。青瞳腹誹，口氣真大，別人都是壞的，就你昆侖是好人，哼！其實看在凡人眼里又是另一番敬仰了，開宗立派，以天下為己任，心懷天下，澤披蒼生，也難怪昆侖屹立數(shù)千年不倒。

　　山門前面有一大片空地，寬闊如同平地，由巨大的巖石削平鋪就，上面還有一些淺淺的腳印，看不見一絲泥土，寸草不生。真是大氣，青瞳在心里嘀咕，她環(huán)顧四周，人頭攢動，揮汗如雨。

　　她受不住這樣的擁擠，索性退到人群外圍，耐心等候，也旁觀一下這擇徒到底是如何個擇法兒。她看到人群中那幾個尋道求長生的少年，也看到了那個呆呆的憨厚少年，紫衣少年對她點點頭，青瞳也微笑回應(yīng)，而那個呆呆的少年早已經(jīng)被人群擠到了青瞳旁邊最邊緣的地方。

　　青瞳沖他友好的笑笑，他一下十分窘迫，臉色變得更加的黑里透紅了，青瞳噗嗤一下笑出聲來，引了一群人回頭看她，她連忙裝作很嚴肅的樣子，其實肚子憋笑憋得酸痛。那少年不敢看他，僵著身子站得筆直。青瞳怕他不自在，移開目光不再看他。

　　人群外圍外圍圍了一圈昆侖弟子，按等級從山門往外排，把山門的廣場圍了一圈，青瞳在心里比劃了一下，這是一個還算厲害的陣，以這些弟子的靈力來看，一般的妖是逃不出去的，一般的妖，就比如畢方這樣的，回去還是得給畢方狠狠訓一下，連入門弟子的陣都破不出去，丟她青瞳的臉。

　　青瞳還發(fā)現(xiàn)里面不乏女弟子，也不乏俗家弟子，但毫無意外的都一身仙氣，咦，有一個怎么一點仙氣都沒有？她不禁多看了兩眼，那是個俗家女弟子，普通的棉布襦裙，普通的劍，秀氣的臉龐，小巧的五官，惹人憐愛，連她這個女狐貍都不由得生出一分憐愛之心來。那女弟子似乎感應(yīng)到她打量的目光，也看了過來，朝她友好的笑笑，青瞳也微笑回應(yīng)。

　　正天馬行空的神游，卻聽到熟悉的聲音，卻是墨寒，是了，他說過他是昆侖的首席大弟子，這樣的盛況，由他出面，最合適不過了。

　　“諸位，又到了我昆侖一年一度擇徒的日子，承蒙各位抬愛，不遠千里，在此相聚，恰逢魔界異動，正是用人之際，我昆侖也希望擇得有緣弟子，共襄盛舉，匡扶正義，斬妖除魔，保家衛(wèi)園。”墨寒的聲音徐徐不急，緩緩道來，卻讓人聽得熱血沸騰，恨不得立刻就能投身昆侖，跟魔族拼個你死我活，死而后已。

　　哼，還是那么自以為是，以為天上地下，唯他們修仙的人才是正道，除魔就除魔唄，還什么斬妖，真討厭！青瞳憤憤的想，她不覺流露出的氣憤表情落在那女弟子眼里，她嘴角勾起，眉眼彎彎。

　　“我昆侖這次招收兩種弟子，入室弟子及俗家弟子，入室弟子得入我道教，信奉我道教老君，入山后非允不得出山門，俗家弟子可自行選擇修行時間，一年須得有半年在山上修行，若能割舍塵世煩擾，亦可入室修行?！蹦磉叺纳倌昀事曅迹骸爸T位還有何問題？”

　　眾人鴉雀無聲。

　　“擇徒開始，先探根骨，若是沒有根骨，無緣修道，昆侖也不耽誤諸位前程?！睅孜桓唠A的弟子捧著一樽銅爵，里面不知道裝著什么東西，墨寒用手捧了一把，默默催動，白色的煙霧從他手里升騰而起，剎那間彌漫了整個廣場。

　　有一大半的人剎時疼的暈倒在地，隨即被昆侖弟子攙扶離開了廣場，青瞳對這煙霧毫無感覺，洗髓池的水嘛，這點疼痛就像小貓?zhí)蛏弦豢谝粯铀炙致槁榈摹６切┨鄣臅灥沟木驼娴氖呛翢o根骨的凡人，青瞳也替他們趕到惋惜。

　　她也見到酒樓里的那幾位少年被人攙扶抬了出去，唔，看來長生無望，希望他們不要太失望才是。

　　墨寒收了洗髓水的煙霧，剩下的人多少還有些不適，等他們稍事休息。

　　一炷香過后，墨寒身邊的少年又開始宣布：“現(xiàn)在是第二項測試，考察脾性。法術(shù)一物，若是落在心思不正之人手里，便會危害蒼生，生靈涂炭，若是脾性不佳，心存邪念，無論天賦如何，根骨再佳，也入不得我昆侖山門?！?p>　　青瞳抬眼看向巍峨磅礴的昆侖山門，似乎果真有一股凜然正氣，讓宵小邪佞不敢靠近。昆侖山門忽然場景一換，青瞳看見百花園里百花齊放，青鸞和畢方在此間嬉戲玩耍，她憤憤的想，什么嘛，玩耍都不帶我。

　　一回頭，看見九方遠遠的向她招手：“你這頑皮丫頭，還不速速回家來?！鼻嗤⑿Γ茄?，她的生活是多么的幸福，有疼她的兄長，朝夕相處的玩伴，無憂無慮，盡情歡笑。

　　她最先走出幻境，墨寒看了她一眼，就覺得似曾相識，不知道是在哪里見到過，見他凝視自己，青瞳心跳漏了半拍，可他卻完全沒有認出她來，也是難怪，他見到的，可是那只小狐貍呀。墨寒也是一怔，她的眼睛，她的眼神，怎的如此熟悉？

　　這時，有人發(fā)起狂來：“哈哈哈，殺得好，殺光他們，這群螻蟻，就沒有活著的必要！哈哈哈?！庇腥舜罂奁饋恚骸暗铮绱撕菪膾佅潞?，叫孩兒怎生是好？”也有人大笑起來：“長生好啊，我要長生了?！?p>　　青瞳看向墨寒身邊的那個少年，他閉目凝神，似乎專注的在看什么東西，青瞳仔細觀察之后發(fā)現(xiàn)，原來是他造的幻境，好高明的幻境，自己都沒能第一時間察覺，還好自己的幻境里面沒有任何變身的細節(jié)，不然可就穿幫了。

　　凡是有貳心的，目的不純的，心思陰暗的，全都被請了出去，不乏有人破口大罵，并威脅有朝一日學了法術(shù)定要拆掉昆侖山門的。昆侖弟子似乎見慣不怪，不以為然?，F(xiàn)在只剩下寥寥數(shù)十人。

　　少年繼續(xù)說：“恭喜各位通過測試，各位都是有仙緣，正直良善之輩，通過最后一項測試便可入我昆侖了?！?p>　　等一下，青瞳心想，我沒有聽錯嗎？我居然是正直良善之輩？她暗自下了決心一定要把這句話告訴青丘全體妖怪，而且，她得把這句話摔在墨寒臉上！

　　剩下這些人悄無聲息，廣場上安靜得只有少年的聲音回蕩，略帶著回音。

　　“最后一項，便是測試各位的靈力，知道各位的天賦，才能知道我昆侖是否有緣收下各位，并由合適的真人最終選擇，如果我昆侖真的無力教導，也會推薦至合適的門派，各位可自行決定是否前去參與擇選。”少年說完，看了一圈。

　　這也就是說，通過前兩項，也就是可以跨入修仙的門檻了，至于是否能入昆侖，其實也并不是那么的重要了。拿了昆侖的推薦，其他修仙的門派其實也就毫無阻力了。

　　青瞳反而擔心了，她不能用妖術(shù)，不然收斂氣息的蓮花封印就會被破除，到時候他們就會發(fā)現(xiàn)她是只妖怪，雖然這個陣法困不住她，可是，以墨寒那樣封妖必殺的想法，一定會收了她吧，也不知道現(xiàn)在他們兩個誰比較厲害，真想好好比試一場啊，青瞳暗地里嘀咕。